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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的路上,唯愛不滅(黃夏)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6年05月20日15:03 來源:北京青年報 黃夏
《金翅雀》 [美]唐娜·塔特著 李天奇 唐江譯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2016年1月《金翅雀》 [美]唐娜·塔特著 李天奇 唐江譯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2016年1月

  2014年,美國女作家唐娜·塔特厚達(dá)700頁、譯成中文有近70萬字的《金翅雀》獲得普利策獎。《金翅雀》是一本通俗小說,一向側(cè)重獎掖純文學(xué)的普利策獎為何會青睞這部作品呢?

  小說主人公的歷險因一幅名畫而起:13歲的西奧與媽媽參觀美術(shù)館時遭遇恐怖襲擊,媽媽喪生,西奧則在另一位瀕死的老先生韋爾蒂指引下,將一幅名叫《金翅雀》的17世紀(jì)名畫偷了出去。這幅畫跟著他轉(zhuǎn)輾于收養(yǎng)他的巴伯夫婦的豪宅、爸爸在拉斯維加斯的空屋,以及韋爾蒂合伙人霍比的古董店,后被西奧的死黨鮑里斯掉包偷走,用于毒品和軍火等地下交易的籌碼和信用抵押。西奧一邊通過嗑藥、酗酒撫慰自己的創(chuàng)傷后遺癥,一邊背著霍比做贗品買賣拯救這家他心愛的負(fù)債古董店,最后還卷入因索回《金翅雀》而引起的一連串黑幫火并事件,人生前途堪憂。

  小說雖屬通俗題材,但塔特寫來并非只求火爆刺激,而頗有其獨運的匠心。在時間軸上,塔特營造了某種奇妙的“漏斗”效應(yīng)。從爆炸響起、鬼使神差地藏起《金翅雀》的那一刻,西奧的每次選擇都會導(dǎo)向下一次選擇,在開啟某些可能性的同時又閉鎖掉其他可能性,直至“漏斗”越收越窄,雪球越滾越大,把自己的人生逼入死角。在空間軸上,塔特讓我們的視線跟隨西奧的腳步走遍小半個美國,領(lǐng)略美國多層次的風(fēng)土人情。而在藝術(shù)層面上,塔特不僅對繪畫做了詳細(xì)的研究,更對古董尤其是家具了如指掌。這些描寫都極大地加深了讀者對于故事的感受力。

  本書涉及的三幅名畫,在書中有至為重要的象征和隱喻意義:倫勃朗的《解剖課》、法布里蒂烏斯的《金翅雀》,和只是經(jīng)由第一章標(biāo)題暗示、而從未指明過的弗朗斯·哈爾斯的《拿頭蓋骨的年輕人》!督馄收n》和《拿頭蓋骨的年輕人》強烈暗示生命中的肅殺和凋零,正好對應(yīng)小說中各色人物的死亡:西奧的母親死于襲擊,父親死于車禍,好友安迪及其父死于溺水,而《金翅雀》的作者法布里蒂烏斯則死于火藥廠爆炸。

  而第三幅畫,也就是《金翅雀》的寓意則更為復(fù)雜。畫中,被一根鏈子拴住的金翅雀,象征了主人公西奧一直走不出喪親、孤獨和痛苦的陰影,而為其死死禁錮。但這幅畫的消失,又讓主人公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拼搏去奮斗。正如畫中那不能展翅的鳥兒卻有著“頂針大小的勇氣”,拒絕投降也拒絕相信“生活是種令人滿足的美好享受”,西奧也明白到,死生無常乃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喪失和苦難是生命中必修的一課。所謂成長,即意味著在他不得不離開的時候,理解父親當(dāng)年何以“取出銀行所有的錢,去干洗店取回襯衫,往車?yán)锛訚M油,一句話不說就離開”;意味著在他不得不放手的時候,理解自己單相思的那個女孩只是他苦心孤詣的造影,放棄即是“被陷阱夾住的動物咬斷了腿而重獲自由”。還包括放棄《金翅雀》,這個承載了他14年來所有執(zhí)念、眼淚和希望的東西,因為這樣的放棄可以讓他宕開新的人生。

  除了象征色彩,塔特還有意識地將藝術(shù)從純粹的審美范疇中解放出來,賦予其更大的能動性。她說藝術(shù)之于人的意義,“不就是讓你與某些宏大的美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嗎?那些一眼就讓你心碎的畫面,讓你終其一生都去追逐,想要以某種形式再現(xiàn)?”塔特的故事戛然止于西奧最終失去《金翅雀》,但又暗示他沒有失去對“宏大的美”的追逐。其實不用塔特點明我們就已經(jīng)認(rèn)識到,所謂“宏大的美”,即是當(dāng)我們陷溺于痛苦、自私和麻木時,所錯失的那么多人在不經(jīng)意中表現(xiàn)出來的“渺小平常的善意”。重建這種美,也就意味著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去愛死亡所無法碰觸的東西。掩上《金翅雀》,你會覺得歷盡磨難之后,一種自心而生的暖意和希望,在靈魂中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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