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格推理的善惡世界——品讀《江戶川亂步推理探案集》(閆松瑩)

　　我們了解日本的途徑，男孩子是從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砍砍殺殺的游戲中，女孩子是從美少女戰(zhàn)士到海賊王的卡通動漫中，這里都彌漫著永遠(yuǎn)長不大的夢。遺憾的是，這些印記甚少是由書留下的，今天，或許我們就能以一個他們都喜歡的故事彌補這個遺憾。

　　2014年4月，當(dāng)葉榮鼎老師翻譯的《江戶川亂步推理探案集》共二十三個故事擺在案頭的時候，我以為這是上帝帶來的一個愚人節(jié)玩笑，在4月的伊始，我麻木的神經(jīng)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在混飩中蘇醒過來。而如果這真是一個玩笑的話，直到今日，我還沉溺其中。

　　讀過不少日本的原著和譯著，推理類小說卻鮮少有機(jī)會出現(xiàn)在我的書單中，原因很簡單，膽小兒！但凡會使我聯(lián)想到懸疑、恐怖的書，都會被過濾掉。而有的時候，又會去摩挲一下這些書的封面，渴望知道這個潘多拉魔盒里面藏著什么東西。私下里告訴自己，“你等我膽子長大的！”

　　提到江戶川亂步，他被譽為“日本的推理小說之父”，同時也是日本的本格推理的創(chuàng)始人�！氨靖瘛笔侨照Z詞，有“正統(tǒng)的，真正的”之意。所謂“本格推理”是指推理者從謎案中搜尋蛛絲馬跡，經(jīng)過一番嚴(yán)密的邏輯推理，解開謎案疑點，找出真兇，帶領(lǐng)讀者撥云見日的過程。所以，在“本格推理”的世界有兩個要素是不可或缺的，一是難解的謎案(例如密室殺人)，二是邏輯嚴(yán)密且合理的推理。這也是本格推理最大的魅力所在，因為謎案難解，才好奇；因為推理刺激，才痛快！說江戶川是日本推理小說的鼻祖，是因為在那個時期，這兩個元素在亂步營造的推理世界里幾乎都是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

　　大偵探明智小五郎是江戶川亂步成功塑造出的人物形象，他是日本人眼中的日版“福爾摩斯”，同時，他還是江戶川亂步本人在小說中的代言人，也可以看成是江戶川的影子。不同于喜聞樂見的主角開掛套路，明智小五郎在與罪犯的博奕中偶爾也會犯錯誤，時常也會落下風(fēng)，甚至有時還會展露他不夠“專業(yè)”的一面。這些，會讓你在絲絲緊扣的推理小說中動之以情。

　　“江戶川亂步推理探案集”《二錢銅幣》一書中的《幽鬼之塔》，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推理故事。故事發(fā)生在一個微暖的春夜，有個人魂不守舍地抱著裝有半截手指的包裹在這夜里到處游蕩，當(dāng)包裹遺失后，他來到上野公園的一座五重塔下，燒光了身上的紙幣，告別似的不再留有牽掛，然后自縊于五重塔的塔頂。掛在塔檐上的尸體遠(yuǎn)看好似塔頂?shù)娘L(fēng)鈴，飄在這微暖的春夜。沒過多久，一名與事件相關(guān)的人也自縊于同一塔頂。死因為何？無人知曉。下一個自殺的會是誰？亦無人知曉。主人公明智小五郎穿梭于被死亡氣氛籠罩的城市，疲于不間斷的燒腦推理，行走在各種危機(jī)的邊緣，為的只是捉拿兇手。然而真相大白之時，卻又動了惻隱之心�！拔业膫商焦ぷ鞯酱私Y(jié)束，因為我想知道的謎底已經(jīng)找到。我對這起事件的好奇心已經(jīng)得到滿足，也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偵查的必要了……關(guān)于這起事件，我將讓他從記憶里完全消失。就這樣吧，諸位，希望你們好好活著。再見！”

　　偵探小說中“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圓滿結(jié)局并沒有如期出現(xiàn)，小五郎突如其來的告別看起來也有些突兀，但小五郎真的是縱容“惡”的存在嗎？如若了解整個案件細(xì)節(jié)，你會有自己的答案。

　　在“江戶川亂步推理探案集”這個系列中，明智小五郎的年紀(jì)跨度很廣，從“不倉皇的眼”的此間少年，歷經(jīng)多年職業(yè)偵探生涯，歷練成為一名目光如炬的知名神探。在與“惡”無數(shù)次的交戰(zhàn)中，看似是他戰(zhàn)勝了“惡”，其實“惡”已然融入了他的血液。不然，為何無論他遇到何種喪心病狂的惡魔，都能對其犯罪細(xì)節(jié)洞若觀火呢？但他又是“善”的，因為如若沒有正義感，又怎會在無數(shù)個性命攸關(guān)的緊要時刻仍執(zhí)著堅持不放棄，只為還世間一個真相呢！

　　“個體生命不同，但這世界善惡總量不變。每個人從出生就注定扮演各自的角色，有的是善，有的是惡。”這是年前口碑票房雙豐收的本格推理電影《唐人街探案》中的一句對白。

　　讓理科生聽了，他們會吐槽說，“這不就是能量守恒么�！倍�世界上的事情，又怎么會如計算中來得那么精確，所謂的“善”一定都是“盡善”，所謂的“惡”也一定都是“盡惡”嗎？我想未必。因為善惡本為一體，這是我們無法擺脫的。正如《周易·系辭》中說的：“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世間有陰陽，人心有善惡，一切都無可厚非。

　　既然沒人能剔除血肉里那與生俱來的“惡”，那么偶爾放縱身體里的小惡魔，帶著無限的好奇去暢游本格推理的世界，隨著偵探與兇手視角的轉(zhuǎn)換，一窺善惡，過足癮。讀罷小說，回到現(xiàn)實中，你既不是機(jī)關(guān)算盡的兇手，也不是明察秋毫的神探。你與周遭的人皆毫發(fā)無傷，但是你卻收獲了極大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