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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美味背后的真理(黃磊)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6年02月12日11:44 來源:解放日報 黃磊
   《舌尖上的新年》  陳曉卿等 著  張婷 主編  中信出版社   《舌尖上的新年》  陳曉卿等 著  張婷 主編  中信出版社

  美食是過年的主題之一。為什么中國人對食材與味道的極致追求,會與農(nóng)耕文化的循環(huán)結(jié)點——過年,彼此吻合?《舌尖上的新年》用久等、遠(yuǎn)來、甜蜜、有心、饕餮等章節(jié),為讀者揭曉答案。

  該書由紀(jì)錄片《舌尖上的中國》導(dǎo)演陳曉卿執(zhí)筆,趙珩、黃磊、沈宏非等多位美食家、作家和文藝工作者參與寫作。書中有舌尖上的美味,更有過年的真理——團(tuán)圓。

  我們?nèi)齻人,在冷清的大年夜,吃著豐盛的火鍋

  我這44年,所有年三十都沒有離開過父母。起碼除夕夜的時候一定會在家里,而且一定會跟我的父母在一起。

  原因非常簡單:結(jié)婚之前我肯定是跟我父母一起過;婚后因為我的家在北京,我父母家也在北京,所以我過年都在家里。也有出去玩的時候,但我都會過完年三十和初一才離開。

  比較特別的春節(jié)記憶是在我剛剛工作的時候。那是1997年,我研究生畢業(yè)后留校教書,還沒結(jié)婚。未婚妻孫莉的父母還沒有搬到北京來,一到春節(jié),她會回大連老家跟她的父母一起過年,我則留在北京。那一年,我姐姐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要陪著她老公去她婆家過年。那一年大年三十,是我跟我的父母三個人過的,很冷清。

  那時候,我跟孫莉住在北京的西邊,覺得已經(jīng)有自己的家了; 而我父母家在東邊。年前我剛剛學(xué)會開車,買了一輛車,大年三十下午,我開著車去父母家里跟他們一起吃年夜飯。

  吃完年夜飯,我陪二老看電視。那時候不讓放鞭炮,很安靜。過了十二點,他們倆累了,我說你們睡吧,就一個人開著車,穿過北京,從東到西。此時天開始下雪,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正駛向遠(yuǎn)方,在遠(yuǎn)離自己的父母——他們變老了,我長大了。

  那個雪夜,是我人生的一個節(jié)點。

  而那一頓年夜飯,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父親做了一鍋火鍋。在熱騰騰的銅鍋里,有母親包的蛋餃,父親做的肉丸,有他們發(fā)的海參、木耳、香菇,牛筋、魚肚,有他們炸的肉皮,還有蝦、鮑魚、干貝、冬筍……火鍋沒什么地方特色,就是自己家做的,就叫“全家!卑。我們?nèi)齻人,在冷清的大年夜,吃著豐盛的火鍋。

  如果一家人不能“擠”在一起,過年還有什么意思

  我對2014年的春節(jié)印象同樣特別深刻。那年我家有了第二個小孩,她的名字叫作“妹”。過年的時候非常熱鬧,我父母、孫莉的父母、我和孫莉,還有我們的兩個女兒,我父母和孫莉的父母有了一種子孫滿堂的感覺。晚一點的時候,姐姐也帶著我的外甥來了,這是我們家過年人最多的一次。

  那晚是我做的年夜飯。之前我列了張單子去菜場買菜。我燒了扣肉、素什錦、冬筍烤塔菇菜、辣椒炒雞、豆腐、雞湯……大概有20多個菜,其實大家不太吃得下去,但過年總要弄一桌子菜,熱熱鬧鬧的才對。我還燒了一個干燒黃魚,特意把它留到第二天才吃,意在年年有魚(余)。

  我覺得,年夜飯就應(yīng)該在家里自己做,如果去飯店吃,吃完還要轉(zhuǎn)場,就少了點一家人團(tuán)團(tuán)圓圓過年的味道。記得那天,我們一家人散落在家里的各個位置——沙發(fā)上、廚房里、餐廳里、電視機(jī)前、麻將桌邊……這樣才是過年的樣子。

  如果一家人不能“擠”在一起,過年還有什么意思?

  和姐姐面對面,坐在北京的冬天里,各自咬著半塊奶糖

  每一次過年,除了做年夜飯,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辦年貨。過年的時候總要買些雞鴨魚肉、海鮮之類,還有各種零食,覺得應(yīng)該花點錢把家里面弄得喜氣些。買年貨就像是給新的一年存點東西,存點喜氣。

  大概是2005年的春節(jié),我和孫莉本來商量好去爸媽那邊吃年夜飯、包餃子,突然發(fā)現(xiàn)沒有韭菜。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大年三十的下午,我們開車到處找韭菜,最后終于在一家超市買到了最后一把韭菜。捧著綠油油的韭菜,在年三十的黃昏往家趕的時候,突然覺得過年就是這樣:你把它買回家,跟家人一起包頓餃子,心里特別踏實、特別幸福。

  辦年貨,少不了買糖。我小時候物資還比較匱乏,糖都是定量供應(yīng)的?尚『⒆佑肋h(yuǎn)對甜的東西感興趣。聽母親說,我小時候經(jīng)常半夜哭醒,說“我要吃糖飯飯”。糖飯飯是什么東西?就是白米飯放點開水,舀上一勺白糖,是我的最愛。那時候如果能吃到大白兔奶糖,簡直要幸福死了。在商品流通不暢的年代,大白兔奶糖通常都要托人從上海帶過來。所以,那時的列車員是非常令人羨慕的職業(yè),因為可以幫親友帶各地的土特產(chǎn)。

  雖然不容易,但過年的時候,家里還是會想盡辦法買一些零食,有客來時,可以端上幾個干果盒作為招待。平常人家除了過年,待客時是不會拿出零食的,只消清茶一杯。如果家里來了小朋友,才會拿幾塊糖出來,說“來來來,小朋友吃糖”,這就算是非常好的接待了。但過年不一樣,不能還是一杯清茶,起碼要端出一碟花生、一碟瓜子,最好還能有些葡萄干、核桃、琥珀核桃仁,當(dāng)然,還要端出一碟水果糖、一碟奶糖。我印象中,那時候我母親會買一種名叫“酸三色”的水果糖,圓形小粒,紅的、綠的、黃的,包著透明的塑料紙。還有一碟奶糖——說是奶糖,通常是雜拌糖里混一些我們自己放進(jìn)去的大白兔奶糖,和用彩色錫紙包的小巧克力。過年那些天里,巧克力和奶糖會被挑著先吃完,等到過完正月十五的時候,就只剩下酸三色了。我經(jīng)?拗f:“只有酸三色,找不到奶糖了。”但我們?nèi)圆桓市,在一堆紅色的、黃色的、綠色的酸三色里面找啊,翻啊。“哎,我找到了一個!”我忽然在酸三色海洋的最底層發(fā)現(xiàn)了一塊大白兔奶糖。

  那塊大白兔奶糖真是甜得不得了,香得不得了,我跟姐姐面對面坐在那兒,坐在北京的冬天里,窗外飄著雪,我們嘴里各自咬著半塊大白兔奶糖,好開心。

  從外地提著土特產(chǎn)回家,才是回家過年的心情

  當(dāng)年我拍戲的時候,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買當(dāng)?shù)仫L(fēng)物帶回家,比如浙江的扁尖筍、筍干、火腿。

  2006年初,我在四川宜賓的蜀南竹海地區(qū)拍《家》的一場戲。大約年二十七、二十八的時候,我轉(zhuǎn)到老鄉(xiāng)家里,看到人家掛在灶臺上的臘肉,我說你這個臘肉賣不賣啊,他說不賣。我纏了老鄉(xiāng)很久,終于把臘肉買了下來。那個時候大女兒多多剛剛一歲,要吃雞蛋黃,所以我又在村子里找土雞蛋。還買了一些竹海特產(chǎn):竹筍、筍干、竹蓀、竹蛋……大包小包地提著,去坐飛機(jī)。過安檢的時候,安檢員說:“您這是什么東西啊?”我說:“雞蛋!彼f:“嗬!還帶雞蛋坐飛機(jī)!”

  雞蛋當(dāng)然不能托運(yùn),我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提回家。你知道過年之前從外地提著土特產(chǎn)回家的心情嗎?那是真正回家過年的心情。似乎只有這樣,才會讓人覺得自己有家,惦記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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