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岸詩歌的愛與美(岳洪治)

　　屠岸詩作中，不少篇章是寫給女兒、外孫女等親屬的。當(dāng)有人說起此事，他的回答是：我愛她們；問他寫詩的指導(dǎo)思想，他說：是一個字，愛。

　　閱讀屠岸的《晚歌如水》(江蘇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等詩集，給我以最深感動的，正是其中那些寫給孩子與家人，表現(xiàn)真愛與善美的篇章。

　　當(dāng)看到妻子的病情出現(xiàn)轉(zhuǎn)機(jī)的一瞬，詩人無限驚喜地寫道：“繚亂中，我見到的不再是老人，是少女，/生命重新燃亮了柔麗的雙睛。/雪化了。黎明送來最初的春雨”(《龍?zhí)逗�的黎明�?，詩作生動地表現(xiàn)了對妻子深摯的愛。《回答》也是一首表現(xiàn)對愛人深情依戀的作品。詩中寫道：“你隔著黑色的籬笆投我以/嚴(yán)厲的不許接近的眼神，/我卻只能夠徹夜地佇立，/靜靜地依傍著你的窗欞�！痹谟H愛的人跟前，詩人多么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是的，不失赤子之心，乃詩人本色。屠岸說：“我完全可以做一個嬰兒。寫詩，要有新鮮感，沒有新鮮感就沒有詩�！边@正是詩人內(nèi)心的聲音。

　　同樣感動我的，還有這樣的詩句：“獨自在幽徑徘徊，從月斜到日晞：/等待著目接露臺上天使的凝睇”(《露臺下的等待》)。短短兩句，就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了，因不能接近所愛而產(chǎn)生的焦渴心情�！吨掠H愛的燕兒》是一首寫給負(fù)笈海外的女兒的短詩。詩人殷切地囑咐：“珍愛生命，珍愛/命運和時代的恩賜”；詩人真誠地祝福：“愿你快樂啊，快樂，/接受椿樹的祝福；看，有慈顏在云端/對你微笑，凝眸……”

　　《成年�！肥菍懡o雙胞胎外孫女的一首詩。其中寫道：“要永葆赤子的真率和純粹，/一輩子追求人生的真善美�！币笄械膰诟�，語重心長。詩人對孫兒輩的拳拳愛心和深長的牽念，滿溢于字里行間。如果你對屠岸先生的詩歌道路和人生歷程有所了解，就不難發(fā)現(xiàn)，這兩句詩，也恰好體現(xiàn)了詩人的本性、人生理想與追求。還有《贈愛人》一詩中，那真誠的表白，也讓我深受感動：“你說你在愛著我，/我說我更愛祖國，/而且除了頑固派，/整個人類我都愛�！边@些感人肺腑的詩句、這種撼人心扉的愛，無不表現(xiàn)出一生追求真詩，一生頂禮真善美的屠岸先生，對于愛的執(zhí)著，和對于美的不懈追求。

　　愛，是一種最高尚的情感；愛，就是精神美本身；愛，只會閃耀在純潔的靈魂里。就像有了火才會有光一樣，有了愛才會有人的善行與美德。然而，愛是不會憑空產(chǎn)生的。就像花草樹木的生長需要種子一樣，只有心靈里播下過愛的種子，才能夠生長愛、收獲愛。

　　愛，能夠成為屠岸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個總的指導(dǎo)思想，一個永不枯竭的源泉，并因而寫出了許多愛的詩篇，是因為母親曾在他心里埋下一顆愛的種子。他自幼跟隨母親閱讀古文，吟誦唐詩、宋詞。他說，按母親的調(diào)子吟誦唐詩，“就像唱山歌一樣”�！澳赣H吟詞時那婉轉(zhuǎn)、深沉而又富于情緒變化的歌唱，往往使我思潮澎湃，或心痛神迷，有時竟至于泣下而不自覺”。為了紀(jì)念自己深愛的母親，他在出版舊體詩和詞的集子的時候，特意把這部書題名為《萱蔭閣詩抄》，以示感恩。

　　屠岸認(rèn)為，詩的創(chuàng)新與變革，萬變不離其宗，宗，就是真善美。他一生秉持以真善美為宗的原則，而擁抱生活、執(zhí)著創(chuàng)作，終于能夠成為一名地球村的詩意棲居者。閱讀屠岸的詩作，使我有了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老先生之所以愈老愈年輕，像嬰兒一樣，能夠不懈地去發(fā)現(xiàn)和追求生活中的真與美，不斷地寫詩禮贊愛與美，這其中的奧秘，就在于他有一顆純真的童心，就源于一個“愛”字。

　　行筆至此，有一種感動在內(nèi)心跳躍激蕩，順便記錄于此，獻(xiàn)給尊敬的屠岸先生——

　　你的胸中有愛潮澎湃，

　　你的心里有愛焰升騰，

　　永葆童心的大美詩人，

　　引領(lǐng)我們走向神圣。

　　(作者系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編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