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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開始,作家們的新動向也呈現(xiàn)出一番新氣象。今天青閱 讀關注的這幾位作者,在各自領域里都不是新人,然而他們或因新作品出版而備受矚目,或因老樹發(fā)新枝而受到歡迎,或因開創(chuàng)新風格而令人驚艷,或因改變自己而 讓人好奇。不同方向的新動態(tài)讓這個開年呈現(xiàn)出勃勃的生機,也讓我們對2016年圖書行業(yè)的新發(fā)展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馮驥才: 給俗世奇人們配張畫像
1 月6日的北京老國展因為圖書訂貨會人流攢動,素有“行業(yè)風向標”之稱的訂貨會成了出版社、作家和讀者交流的平臺。作家?guī)碜约旱男伦髌放c讀者暢談新年新氣 象,馮驥才就是其中一位。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的活動區(qū),新版本的《俗世奇人》(足本)新書發(fā)布,書中的人物不少故事讀者已經頗為熟悉:《泥人張》、《好嘴楊 巴》、《刷子李》……以清末民初天津的市井生活為背景的《俗世奇人》,每篇都講述了一個人物的生平事跡,馮驥才說,他的創(chuàng)作素材多收集于流傳津門的民間傳 說。
此番新版本,這些俗世奇人的隊列里又多了幾口子:根據(jù)近年來搜集的新故事,馮驥才創(chuàng)作《神醫(yī)王十二》、《燕子李三》、《黃金 指》、《冷臉》等18篇新作收入其中,筆法依然是以社會背景寫天津的風土人情。“我在天津出生,和別的作家不太一樣,我一直生活在天津,從小就是被這些故 事耳濡目染長大!瘪T驥才說。
要說《俗世奇人》(足本)最大的變化當屬插圖。除了寫字,馮驥才的繪畫功夫同樣了得,借這次出版,馮 驥才給書中這些人物畫了39幅漫畫像。談起畫畫,他說這也是他的日常愛好——他經常在家畫家庭漫畫定格下家庭溫暖瞬間,是為私人練筆作品。談到給書里的人 物配圖有什么訣竅,馮驥才回答說:“寫小說和畫畫這兩樣我都干,里面的形象思維是相通的!彼e契訶夫的名言“文學就是要立刻生出形象來”,講到自己的繪 畫創(chuàng)作:“如果沒有形象,用多少語言都沒用。我在構思人物的時候,心里面的形象不夠具體,但是一旦寫出來,他的形象就豐滿很多,畫他的時候就很容易了。”
新 書發(fā)布之日,正趕上北京味兒的電影《老炮兒》上映,有讀者表示,《俗世奇人》(足本)中的民俗藝術和“奇人絕技”也應該算是日漸消失的天津記憶,馮驥才點 點頭。他表示:上世紀80年代純粹的文學精神影響并支撐他將傳統(tǒng)文化搶救、保護和傳承工作堅持下去。“也因為寫過《俗世奇人》等文化小說,了解民間文化和 民俗生活,關注各種身懷絕技的藝人,和傳統(tǒng)文化的關系才如此親密!闭f起書中一些篇目入選小學課本,孩子們樂于將其排演成課本劇,馮驥才高興地說:“我希 望孩子們的課堂里面,多一點能跟生活聯(lián)系的活生生的傳統(tǒng)。這樣孩子們才會有記憶,才會對傳統(tǒng)有感情! 文/本報記者 張知依
袁凌: “分裂”在非虛構與虛構間
記者出身的作家袁凌出版新作小說集《我們的命是這么土》(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該書的故事發(fā)生在袁凌的家鄉(xiāng)陜西省安康市平利縣八仙鎮(zhèn),作者用筆記錄下這些屬于土地的故事。日前新書發(fā)布會在單向街書店舉行。
活 動現(xiàn)場,話頭是從這個“土”味的書名開始的。袁凌說他接受這個書名,并表示滿意,在他看來正是城市人對“土”的誤解,才讓大家對農村有了偏見!巴敛⒉粌H 僅是一種命運,也是支撐鄉(xiāng)村的本質。土不意味著骯臟,土是養(yǎng)育我們的東西!闭劦疥P于“土”的創(chuàng)作,袁凌說,大多數(shù)時間,他寫這些村民的“土”的勞動, “一方面是寫他們的勞動,如何生產糧食,怎樣養(yǎng)活自己,我覺得勞動是農民本質的東西!背藭鴮懲潦侨绾勿B(yǎng)育人,他還寫到土作為自然的武器的一面:“它孕 育了自然里的植物和生物,氣候和節(jié)氣,也孕育了神話和傳說。我們看到的土的骯臟落后,但也要明白它養(yǎng)育了我們,再延伸一點,我們眼下的城市文明,不管多么 精巧復雜,它還不是土養(yǎng)育的嗎?消費的終端依然還是在鄉(xiāng)村的土地上。所以土也意味著我的世界觀。我一直覺得不管城市文明發(fā)展多么繁盛,可是它的根源如果沒 有那種鄉(xiāng)土的資源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從2014年出版非虛構作品《我的九十九次死亡》開始,袁凌以作家身份進入公眾視線,此后在 各種非虛構討論會上,都有他的發(fā)言。2015年,他的新作品問世,題材卻讓人有些吃驚——書名為《在唐詩中穿行》,主講唐詩的韻和唐代詩人生命的故事。此 番帶來新書,他干脆成為了小說家。面對從非虛構到虛構的轉換,袁凌承認他的寫作有較為明顯的“分裂”,不過其中也有勾連:“因為跟我的職業(yè)原因,做記者不 可能不寫大的虛構類作品,后來也產生了類似于歷史的寫作,開始寫長散文和歷史隨筆,這些東西都是非虛構的。至于虛構作品,其實從一開始我的小說和詩歌創(chuàng)作 是和報道齊頭并進的!
有關這當中虛構和非虛構是否能夠相互促進,袁凌坦陳:“有時候也挺讓人覺得很難找到一個平衡點。我寫東西可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比較強調真實性,不管我寫小說,還是寫非虛構的東西,其實都是寫真實!
做 記者也許不需要對作品解釋太多,但虛構作品恐怕要多些闡釋,袁凌表示,希望讀者在他的小說里,不僅可以看到人性,還看到物性!耙驗槿嗽谶@個世界上生活, 受到生長的環(huán)境和生活物質的影響,這些東西后來會演變成一種社會的控制。比如說我們看起來很繁瑣的合作,也是為了一種物質的分配而造出來的。說到底我們的 人性受到物性的很大的制約,我們如果不重視物,就會導致人性的某種缺乏!痹枵f。 文/本報記者 張知依
路內: 小說終將給出歷史答案
去 年的某一天,在路內把《慈悲》的書稿交給人民文學出版社之后,他去上海的龍華寺燒香,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友人張悅然曾經對他談起一次作家聚會,大家發(fā)覺, 小說里死人死得太輕易了,于是默默懺悔了一番。聽到這個說法之后,路內開始默默地拜祭自己小說里的“死者”。很巧,他燒香的那天下午,人文社方面就打來電 話,告訴他《慈悲》的書稿被采用了。
今年年初,隨著北京圖書訂貨會的召開,不少名作家的長篇面世或即將面世的消息,宣告著2016 年文壇活躍的狀態(tài)。其中,路內的新長篇《慈悲》,2015年刊于《收獲》,今年年初由人文社推出單行本,無疑備受矚目。小說聚焦于一個國有化工廠,從60 年代的饑荒寫到90年代的國企被變賣、工人下崗、各自謀生。通過工人“水生”的命運,路內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輩,以及他們所承載的共和國的重大歷史變 遷。簡潔的現(xiàn)實主義筆法,節(jié)制的敘事,冷靜的調子,確如某些評論者所說,讓人想起當年的余華。
路內暫時揮別了自己在“追隨三部曲”(《少年巴比倫》、《追隨她的旅程》、《天使墜落在哪里》)里洋溢的青春,寫父輩,寫歷史,是《慈悲》最為顯著之處,而“私人史的重塑”則成為他解釋自己小說的一個框架。
在歷史框架下的敘事,多少帶有自己的溫度
1 月8日,在《慈悲》的新書發(fā)布會上,路內多年的編輯、《收獲》雜志的走走提出,作為70后作家,路內處理歷史特別是“文革”的方式,和50后作家的“要個 說法”、60后作家的“消解”都不同,他把歷史與個人剝離開,與歷史達成一種對話與和解,但不原諒那些惡人。就此,路內做出回應,表示部分認同,但也就 “和解”提出了自己的主張。
“對既往歷史的庸俗和解是一種歷史虛無主義,是我反對的。我很難說自己和50后、60后作家的區(qū)別在哪兒,因為作家呈現(xiàn)的都是個體,小說的這種‘私人史的重塑’并非提供一種歷史觀,而是在歷史的框架下敘事,多多少少帶有自己的溫度!甭穬认蚯嚅喿x記者表示。
而且,路內不太看重作家的代際分野。“我現(xiàn)在年紀也大了,對50后、60后作家不再有一種必須割裂的念頭,閱讀經驗所提供的上下文關系使我逐漸認可了某種傳承紐帶的存在——當然也包括國外作家!
《慈悲》有個關鍵情節(jié),就是主人公水生替工人們向廠里“要補助”。實際上這是路內父親的故事,小說的生成,與父子倆聊天談往事有關。不過,路內說父親不太愛看他的小說,也沒讀過《慈悲》。
那么,路內的寫作,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父輩的經驗?又在多大程度上是他自己的理解和建構呢?
路 內覺得,在大量個人經驗和抽象思考、形成某種歷史觀之間,“私人史的重塑”顯現(xiàn)了一種矛盾。他告訴青閱讀記者,“私人史的重塑有一個好處是我一直能觸摸到 溫度,能嗅到小說里微妙的氣味。我可以理解這些人,甚至是虛構的人物,但是存在一個問題——我很難在這個空間里找到一個合理的邏輯。我父親是個具象思維的 人,他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對國家和歷史充滿牢騷,又深愛著國家,他無法反思,無法形成一代人的共識,僅能提供個人經驗。我認為是教育出了問題。太形而下的討論 是不會有結果的!洞缺返木窒抟苍谶@里,在擁有龐大的細節(jié)但缺乏可靠的邏輯的前提下,我所能寫的甚為有限。我提供了一個人一生的模糊景象,其中有溫度, 但我作為作者對歷史的理解是被小說覆蓋的,只能期待讀者來揭開。從這個意義上說,這部小說是被完全交付出去了,它不再屬于我了,它恰恰終結了‘私人 史’!
文學中的意識形態(tài),作者不攤牌,文學評論也會攤牌
“慈悲”是一個很微妙的書名,其實小說的故事比較 殘酷,暖色并不多。按照路內的解釋,“慈悲”可以有兩種含義,一個是普通中國人“內心里基本的善良”,另一個是老百姓向國家之類的強大力量所乞求的“發(fā)發(fā) 慈悲”。顯然,這是一部指向歷史、又延伸到今天的小說,它內在的意識形態(tài)也給人微妙之感。路內覺得,小說沒有辦法進行完整的價值判斷,但是小說擅長的就是 把這一切都“攤開了講”。那么,“攤開了講”有沒有答案呢?作者本人“被小說覆蓋的對歷史的理解”又是什么呢?
路內告訴青閱讀記 者,由于近年來一直在讀西方左翼的文藝理論,對文學的理解也變得“激進了一些”,他并不否認文學與意識形態(tài)的關系,也不回避文學的答案!拔膶W之中大量地 包含了廣義的意識形態(tài),即使不談歷史的話,人的精神,人的境遇,都包含了廣義的政治和道德。美學也不是那么孤立的,比如納粹也可以擁有他們的美學。對于這 些,小說終將給出答案,這是嚴肅文學在現(xiàn)代世界的使命。作者不攤牌,文學評論也會攤牌。當然我覺得,既定的答案是可疑的,我的想法也會隨著時間變化,既有 我個人的變化也有所處時代的進步和倒退問題。僅有一個抽象的答案是不夠的,作家要能夠應對深刻與復雜的世界!
三年完成一部長篇對我目前比較合適
七 年之內,路內已發(fā)表六部長篇,他的熱情、勤奮和成就為業(yè)內所公認。其中最長的《花街往事》26萬字,最短的《慈悲》近10萬字,他說自己有信心駕馭40萬 字以內的作品,這顯示了他在寫作上的多種可能。他說,有朋友批評他寫得太快,“其實也不見得,可能就是這幾年寫得比較密集。寫慢一點的好處是避免粗淺,三 年完成一部長篇對于我目前的狀態(tài)而言比較合適,以后也許會更慢!
題材的深度、敘事的技巧、語言的掌控,當然還有認識能力,顯示著一個作家的特質與格局。沒有人懷疑,作為70后最出色的作家之一,路內的文學之路,會有更為開闊的前景。采寫/本報記者 尚曉嵐
梅子涵: 特別的《麻雀》給特別的你
1 月11日,一個說不上多么特別的下午,開了一場特別的新書分享會。一個“大家說我著名,我跑到外面去沒人知道我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家,遭逢了他一生中第一 次新書發(fā)布會,來自上海的作家梅子涵因此有些百感交集,說:“真的想哭!倍朔l(fā)布的新書、由他創(chuàng)作、中央美院教師滿濤繪畫的繪本《麻雀》更是醒目:荒 誕的故事古怪趣致,黑白的畫面陰郁特別——這在一派溫馨甜美的兒童繪本市場上,還真是獨具一格!
《麻雀》是個逝去時代的故事,以大 約60年前的愛國衛(wèi)生運動“除四害”為背景,講述卷入轟嚇麻雀瘋狂大潮的孩子爬上房頂,遇到兩只會說話的麻雀的童話。故事并不復雜曲折,卻在歷史的幽暗中 滲出亮光,在今天讀來令人回味。梅子涵說因為難忘自己童年的故事,于是“成為了一個成熟的人以后,我在今天成熟的情感和情懷當中非常溫暖的把它寫出來!
說 起這本書,梅子涵說起因源自于某次他到北京,中央美術學院繪本工作室負責人楊忠和繪本名家熊亮沒來由的請他吃飯,席間談起他們看過梅子涵的作品,覺得非常 適合改編繪本。梅子涵給他們講起了《麻雀》的故事,二位繪本工作者聽得興奮不已。于是不久之后這部作品成為中央美術學院一個學生的畢業(yè)作品,在當年的畢業(yè) 展上一鳴驚人。梅子涵說從此他就不斷接到各種電話和短信,要求與他合作,出版《麻雀》的繪本——其中有臺灣著名的繪本出版商,也有在畢業(yè)展上一眼相中《麻 雀》的接力出版社總編輯白冰。在反復審慎斟酌很久之后,梅子涵最終決定和白冰開啟首次合作,還威脅他:“合作不好的話,以后你就不要再找我了!
年 輕的插畫師滿濤成為繪本的畫者,于是《麻雀》開始了長達四年的打磨。梅子涵是共和國的同齡人,而出生于1982年的滿濤則與他的女兒同齡,跨代的合作充滿 陌生感,火花別樣多。滿濤在創(chuàng)作期間完全為《麻雀》的文本著魔,每一個找他的客人,首先都要聽他朗讀一遍這個故事,他以這種方式來尋找畫面的感覺。不過梅 子涵經常會給他提意見,比如會打電話說“小滿,你畫得太胖了吧,那個時候沒有很胖的人”,他就說“是啊,那個時候飯都吃不飽”。兩個按梅子涵的話說“都很 有硬度”的人經過反復的磨合,最終呈現(xiàn)出《麻雀》這種既復古又現(xiàn)代、既陰郁又暖萌的獨特風格。面對這樣一本“另類”的原創(chuàng)繪本,中央美院繪本工作室的田宇 老師說:“我覺得一個年輕的藝術家,和一個前輩中的前輩,他們之間的碰撞一定要產生出我們沒有過的新東西,才算是為中國的原創(chuàng)繪本帶來了新的貢獻和發(fā) 展!
梅子涵很同意田宇對《麻雀》“怪”的夸獎:“給兒童的文學,非要笑嘻嘻嗎?不可以有別的嗎?你永遠不見的話,永遠什么都是怪的。如果你對別人很多的東西都能夠理解,這就是我們所說的視野。視野就是我們成年人,把孩子今天不知道的東西帶給他。”
“非 著名的著名兒童文學作家”梅子涵其實寫過非常多的兒童文學著作,而且是著名的閱讀推廣人,從前他大多是在推廣別人的作品,“永遠是在讀著比我寫的更優(yōu)秀人 的書,然后把他們的書一本一本介紹到中國來。所以人家稱我是兒童閱讀的點燈人”。然而這一次,他終于點燃了自己《麻雀》這盞獨特的燈。 文/本報記者 劉 凈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