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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之子的意象與母題——讀柏廣新詩集《我的森林》(張偉)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5年12月10日10:21 來源:吉林日報 張偉

  廣新的詩,我本不陌生,他來自一個群落,有人稱之為森林詩群,在那個至今已經(jīng)有些遙遠的新時期的邊緣顯形,裹著一股凜冽的山風,從長白山大森林刮出來,成為當時更大范圍和規(guī)模的詩歌潮流的一個單元,令詩壇側目。這其中,廣新的詩,給我留下了多為描寫林區(qū)生活、抒發(fā)浪漫情懷的清新小品印象。再后來,時過境遷,大家目光四散,各奔西東,有執(zhí)著者一直筆耕不輟且有更大成就,但作為題材特征而被命名的森林詩群,漸漸隱于星空。廣新算是接力薪火者,堅守在林區(qū),不僅身心,還堅守在森林詩創(chuàng)作的營盤,難能可貴。

  約十年前的某個機會,看到廣新的詩集《我的森林》出版,印制精美豪華。記得當時帶著對森林詩的某種期待,急切打開這本詩集,迎面而來的第一部分“我的沂蒙”,即給了我深深的觸動。那個推著獨輪車的傾斜著的弓形的脊梁,那個貧瘠而厚重的山,那個充滿褶皺而滔滔不絕的河,在廣新的世界里,構成了一個獨屬于他的基因圖譜,那里有他的根,有他的魂。沂蒙山與長白山,沂河與牡丹江,是他的血脈相連的生命之鏈,他的路,他的情,他的世界從這里展開。我腦子里忽然蹦出一個詞:原鄉(xiāng),對,這是解開廣新詩歌乃至精神世界的一把鑰匙。這也可以理解了這本詩集的名字:《我的森林》,是屬于廣新的森林,在“我們的森林”的森林詩群落中的“我的森林”,這是廣新的詩歌世界,這個世界有了厚度,已經(jīng)不是一個清新所能涵括。這是十年前的印象。

  近日朋友提起,廣新詩集《我的森林》又出了第二版,在原有基礎上添了新的內(nèi)容,我便找來。帶著十年前的閱讀印象,我再一次走進廣新的詩歌世界,隔了十多年,還是被其中飽含著的濃濃詩情詩意所感染,被包圍在對蒼郁繁復的大森林的青春放歌和探尋生命之源苦難歷程的中年沉吟的氛圍中,一個敏感、多情、善良、堅定的人格肖像隱隱凸現(xiàn)出來。我好像觸摸到了一些曾經(jīng)很熟悉的卻早已遠去的人、事、物,我想廣新放在這里的,不僅僅是詩,是以詩的方式攝取的情感、思想、精神的某些鏡像,記錄了在成長中積淀厚重、在復雜中葆有純潔的內(nèi)在世界和人生脈絡與品格。

  在森林詩群中,廣新的詩明白曉暢,直抒胸臆,像山口的風呼嘯而過,特征明顯。在帶來閱讀快感的同時,我以為有幾個意象和母題,既有廣新的獨到之處,又有著森林詩群的共性特點,不妨一說。廣新詩中最具獨特性的意象,就是那個“向前傾斜著”的“弓形”的“脊梁”(《走出沂蒙》),那個“樹皮粗糙蒼硬”的“老柞樹”(《我的父親》),這兩個意象都是在描寫他的父親。言不盡意,圣人立象以盡意,這是古人詩法,說的是詩之三層:言、象、意,而詩者,用語言塑造意象來蘊藏象征意義,意象居于中心位置。這個沂蒙山的弓形的“脊梁”和那個“粗糙蒼硬”的“老柞樹”,作為兩個意象,既寓意著父親對苦難和人生的選擇,又是沂蒙山和長白山的歷史連結,既有廣新的父親崇拜,又是一種對根的找尋。濃重的情與思都包孕在這兩個意象之中。這是廣新所獨有的。

  抒寫大森林和林場生活,占詩集的大部分篇幅,有相當數(shù)量是對大自然的歌吟,而我更關注早期林場生活的詩,那些對生活和勞動的贊美,有著很深的時代痕跡。如提著“突突作響的油鋸”的“伐木小伙”(《春天來到林場》)、“采山少女”(《采山少女》)和“養(yǎng)雞的大嫂”(《森林雞》),這些可愛的勞動者意象的塑造,洋溢著林場生活氣息,抒寫著普通勞動者的美,滿是青春氣象,清新靈巧舒放。這是當時森林詩群作品中所共有的特征。

  由于有了“沂蒙”,廣新的森林詩就別開生面,有了向縱深的掘進,也就鑄造了他的詩的分量,成就了他在森林詩群中的個性。回到我十年前第一次閱讀的感悟:原鄉(xiāng),這是廣新森林詩的第一個母題。廣新通過一個又一個意象的營造,表達了他對沂蒙的詩思,是對自己生命之根、歷史之根、靈魂之根的追索。這一追索是多面的,既有現(xiàn)實一面,又有歷史一面,更有精神一面。今天是昨天的未來,明天是今天的未來。他以詩的形式來追索,這一現(xiàn)實的脈絡里有血緣和人性的認同,歷史的脈絡有對戰(zhàn)爭、饑餓、貧窮和苦難的思考,精神的脈絡有對抗爭、生命、希望的堅定信念。這些追索在最根本意義上,支撐著他一步步從內(nèi)心構筑的“原鄉(xiāng)”走向一個又一個或有“痛苦”或有“惆悵”但一定要堅定走去的明天。這個詩的“原鄉(xiāng)”是廣新的終極關懷。

  第二個母題,是對勞動的贊美,這是廣新森林詩的早期特色之一,也是森林詩群共有的特征。提煉出“對勞動的贊美”這句話的是崛起于吉林敦化的森林詩群領軍人物、著名詩人李廣義,代表了森林詩群詩人們經(jīng)過歲月淘洗30多年后的反思。這一反思具有多重含義,首先,贊美勞動無疑是人類藝術的永恒母題,詩經(jīng)中的風吹了幾千年,且還要吹下去,是美德。二是那個新時期的邊緣階段,新詩潮勃興,蓋以觀念領先,啟蒙與祛魅成為時代主題,彼時的森林詩群在安靜地吟唱勞動,居山林一隅,后有成器者如著名詩人張洪波,是走出森林的結果。三是所歌頌的勞動主要是伐木支援國家建設,資源與生態(tài)意識還不是主流,這是森林詩群的歷史局限。廣義的思考是深邃的,這樣的反思也還沒有完,也不盡一致,這正是其價值所在,可以啟迪來者。廣新的詩集在選擇上能夠看出來有意圖,既有延續(xù)性又有選擇,可以想到他的目光及處還很深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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