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李迪)

—— 黃傳會寫《中國海軍一九四九——一九五五》

　　這一天，注定要載入史冊。

　　1949年4月23日，中央軍委決定成立華東軍區(qū)海軍，任命張愛萍為司令員兼政委。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史上第一支新的軍種——人民海軍誕生了！

　　人民海軍誕生當天，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報告文學(xué)作家黃傳會，歷經(jīng)長時間采訪，寫出了《中國海軍1949-1955》一書。全書以生動的語言，描寫了人民海軍誕生那一天，以及早期建設(shè)的鮮為人知的歷史。

　　黃傳會是一位至今有45年軍齡的老海軍，生命的大部分也是最精彩的部分都奉獻給了這支軍隊，對海軍的感情不言而喻。7年前，他為撰寫新中國海軍第一支潛艇部隊的紀實而奔走采訪時，就被人民海軍初創(chuàng)時期的艱苦卓絕深深打動。他認為，縱觀人民海軍65年歷史，最振奮人心的是一“頭”一“尾”。“頭”，指的是1949-1955年初創(chuàng)；“尾”則是“海軍跨越式發(fā)展”的近10年。初創(chuàng)時期，要人才沒人才，要艦船沒艦船，張愛萍帶領(lǐng)一撥陸軍官兵空著兩手開了張。恰恰是這段可歌可泣的時期最能展現(xiàn)海軍精神。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支軍隊，是不能忘卻歷史的，是不能沒有先驅(qū)者大無畏精神感召的。感情與責(zé)任，讓黃傳會感到自己要搶救性挖掘這段歷史。

　　可是，才一開篇就遭遇糾結(jié)。人民海軍誕生這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黃傳會嘴邊兒有句話，報告文學(xué)作家是走出來的。幾十年的創(chuàng)作實踐證明，走向生活，生活就會給你回報。他首先走進海軍檔案館，扎在里面小半年，把所有檔案翻了一遍，發(fā)現(xiàn)了不少珍貴史料。檔案館里的頗多收獲并沒讓黃傳會止步，他又走進干休所，北京、青島、上海，訪問健在的老海軍，尋找鮮活往事。每一位老前輩的故事都是那樣生動，每一個故事中的細節(jié)都是那樣獨特。說起初創(chuàng)的艱難，一位老海軍說，那時缺少經(jīng)費，《海軍報》都是拿小米抵稿費的，一篇社論50斤，一篇通訊30斤。首任軍委海軍司令員蕭勁光視察海防時連軍艦都沒有，只好租了一條漁船。這樣難得的細節(jié)，生動了歷史，再現(xiàn)了真實，也展現(xiàn)了一位海軍司令員決心要建設(shè)一支強大的人民海軍的原動力。

　　走進生活，黃傳會不僅收集了大量素材，更對人民海軍的初創(chuàng)史有了深入的了解，特別是前輩不畏艱難勇往直前的精神讓他欽佩，也讓他抓住了這段歷史的主旋律。他采訪的一位老海軍，人已經(jīng)中風(fēng)了，話都不能說了，但每天晚上10點鐘，他都要掙扎起來看電視�？词裁�？東海海況預(yù)報！明天刮多大風(fēng)、下多大雨。為什么要看？因為他過去是潛艇支隊的參謀長，每天都要關(guān)注海況，以確定第二天能不能出海訓(xùn)練�，F(xiàn)在，盡管中風(fēng)不能言語了，他的心里仍然裝有一片海，仍然惦記著那片海！黃傳會在采訪筆記上寫下這樣的話：“尋找這段歷史，就是尋找這種精神；寫作這段歷史，就是記下這種精神。這是我們軍隊最可寶貴的精神財富。這種精神傳承下來，我們的軍隊將無往而不勝！”

　　走遍干休所，采訪眾多人，黃傳會都要追問，人民海軍誕生這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終于，有一天，干休所一位江蘇籍老海軍說：“你問這個啊，我給你介紹一位老將軍，他在上海，叫黃勝天，當年是張愛萍的作戰(zhàn)參謀，親身參加了華東海軍創(chuàng)建！”黃傳會喜出望外。

　　黃傳會趕到上海，找到黃老將軍。黃老向他詳細介紹了自己親歷的當年4月23日發(fā)生的事情。黃老情緒很難平靜，眼中泛有淚光。

　　這種對人民海軍的感情多么真實！多么樸實！

　　這一天，人民海軍就這樣誕生了。那是個艱難困苦的年代，那是個激情燃燒的歲月。

　　握別時，黃老感慨萬分地說，當年從白馬廟出發(fā)，到今天遼寧艦下水，人民海軍走過了從無到有、由弱到強的偉大航程。遺憾的是張司令員沒能等到今天。為了實現(xiàn)海軍夢，共和國幾代海軍官兵付出了畢生心血甚至生命。初創(chuàng)史值得大寫特寫，永不能忘啊！

　　至此，糾結(jié)打開，素材盆滿缽滿。但是，黃傳會仍然沒有動筆。他翻來覆去地琢磨，怎樣寫這段歷史才會好看？這也是近幾年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眼下很多報告文學(xué)不講究文本，粗制濫造，有報告沒文學(xué)，讀者看不進去，翻翻就放一邊兒了。具體到海軍初創(chuàng)史，到手的素材盡管扎實鮮活，但畢竟是過去的事，寫不好就沉悶，就成了資料匯編。

　　怎么辦？

　　他突然想起自己當兵的歷史。

　　45年前，黃傳會當兵的地點很獨特，人稱福建前線；歷史也很獨特，兩岸還在打炮。他和幾十個平陽老鄉(xiāng)一起來到島上，共同度過了生龍活虎的青春時光，演繹了悲喜交加的浪漫故事。黃傳會覺得，每個人的兵史都是軍史的一小部分，應(yīng)該把自己這段難忘的歲月也寫出來，穿插進海軍初創(chuàng)史里。用第一人稱寫，換一種字體排，分章穿插，讓讀者在看完一章厚重的軍史后接著看一段小新兵妙趣橫生的成長史，互相豐富，既化解了單一，也打破了沉悶，讓歷史隨著個人的成長史從過去走到今天。

　　日出月落，寒來暑往，一部厚重的海軍初創(chuàng)史誕生了；一種快樂書寫軍史的創(chuàng)新也誕生了。

　　《中國海軍1949-1955》，有礁石的沉穩(wěn)，有海燕的浪漫，有浪花的激情，更有海一樣的深愛……

　　作家小傳：黃傳會，1949年9月出生，浙江蒼南人。歷任海軍政治部創(chuàng)作室創(chuàng)作員、副主任、主任，享受國務(wù)院政府特殊津貼。著有長篇報告文學(xué)《托起明天的太陽——希望工程紀實》《龍旗——清末北洋海軍紀實》《雄風(fēng)——中國人民海軍紀實》《中國新生代農(nóng)民工》等。曾獲莊重文學(xué)獎、全軍文藝新作品一等獎；第六屆、第九屆、第十三屆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第六屆魯迅文學(xué)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