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逐漸走進世界文學中心(何明星)

　　盤點2015年度世界館藏影響力最大的中文圖書

　　中國文學逐漸走進世界文學中心

　　說起2015年度世界館藏影響力最大的中文圖書，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兩個場景：2013年10月，在參加加拿大一個國際研討會間隙，我來到卡爾加里班夫雪山腳下的一個小鎮(zhèn)，在一家書店的書架上，英文版的《紅高粱》赫然而醒目。翻開版權頁上一看，企鵝出版社1993年版。莫言于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出版商借助這個時機再次重印，完全可以理解。但市場觸角竟然延伸到這樣一個小鎮(zhèn)上，卻著實令我驚訝。

　　2014年8月，我在卡耐基大學圖書館發(fā)現(xiàn)有一個中國文學專架，上面擺滿了中國文學圖書，既有莫言的作品，也有2014年剛在全美各地上市的麥家的《解密》英文版。有些圖書不僅有英文版，還有中文簡體版和繁體版。匹茲堡作為一個美國東部的內(nèi)陸城市，不像洛杉磯、紐約那樣有密集的華人社區(qū)，在一個面積不大的公共圖書館里為什么設中國文學專柜？顯然，絡繹不絕的華裔留學生群體，是光顧這些圖書的主要人群。

　　這些腦海中的流光碎影，與2015年剛剛公布的30種世界圖書館收藏最多的圖書結(jié)合起來，似乎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隨著中國人走遍世界的步伐，中國文學正逐漸走進世界文學的中心地帶，中國文學的世界時代到來了。

　　從本文所附的這個表格可以發(fā)現(xiàn)，在30種圖書中，除2種為非文學圖書之外，其余28種均為中國當代文學作品，表明當代文學已經(jīng)成為中國出版進軍世界圖書市場一個最有競爭力的板塊，并日益成為世界各國普通民眾了解中國、認知中國的一個窗口。這個表格有三個重要的標志：

　　一是中國大陸知名作家的作品，逐漸在世界各地也獲得同樣的認可度，這表明中國文學的影響范圍已經(jīng)從本土在逐步拓展到世界。收藏這些作品的海外公共圖書館數(shù)量最多的達到71家，特別是歐美社會的公共圖書館系統(tǒng)，堪稱西方社會的細胞，其影響不可小覷。這些作品的作者均為中國知名作家，既有上個世紀改革開放之際成名較早的純文學作家，如賈平凹、劉心武、阿來、王小妮等，也有新世紀通過網(wǎng)絡而一舉成名的青春文學等類型文學作家，如張曉晗、辛夷塢、蔡駿、桐華等。此次上榜的均為這些大陸知名作家的新作，預示著中國文學的影響范圍已經(jīng)大大超越了傳統(tǒng)的地理范圍，而在語言、文化的疆域?qū)用嫔喜粩嘌由焱卣埂?/p>

　　二是熟悉中外社會、歷史與文化的作家作品，日益受到歡迎。如享譽海內(nèi)外的華語作家嚴歌苓有3部作品上榜，分別是排名第一的是《媽閣是座城》，全球收藏圖書館為71家；排名第五的是《陸犯焉識》，全球收藏圖書館為51家；并列排名第八位的是《老師好美》，全球收藏圖書館為46家。其中《陸犯焉識》曾由張藝謀改編過電影《歸來》，獲得國內(nèi)外的好評。這位生于上海的華人作家，常年生活在美國。熟悉中外兩個世界的文化與社會，能夠用英語創(chuàng)作，是一位成功的跨文化華語文學作家。

　　三是具有世界題材的作品，逐步受到廣泛關注。如排名第7位的《耶路撒冷》，全球收藏圖書館數(shù)量為48家。作者為徐則臣，是茅盾文學獎的候選作家。作品描寫的是一群江南青年人在改革開放歷程中成長的經(jīng)歷，涉及宗教對于人類精神生活的作用探討，充滿了對于人生終極目標的探索與反思。據(jù)說本次國際圖書博覽會上這本書獲得了很多海外出版商的關注。

　　前不久中國科幻作家劉慈欣獲得“雨果獎”，這個獎類似于科幻創(chuàng)作領域的“諾貝爾文學獎”。這個獎項與其說是對于中國科幻文學創(chuàng)作水平的認可，不如說是中外文學創(chuàng)作與閱讀趣味逐漸合流的一個標志。劉慈欣《三體》的英文譯者劉宇昆是華裔科幻作家，由于長期生活在西方社會，對歐美大眾閱讀心理爛熟于心，但同樣對于中國科幻作品并不陌生。美國托爾出版社在2014年11月推出他翻譯的《三體》之后，迅速獲得美國科幻迷的響應，不到一年時間，截止到2015年8月25日，全球收藏圖書館數(shù)量達到了725家，數(shù)量超過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的成名作《紅高粱》(681家)，接近麥家的《解密》(734家)，影響之大超乎意料。在劉慈欣獲得世界名聲的路途上，譯者劉宇昆功不可沒，而熟悉中外文化與社會的雙棲特質(zhì)，是中國科幻文學大放異彩的主要原因。

　　總之，中國文學的世界化進程是與中國人到世界各地投資、興業(yè)、旅游、求學以及海外定居的步伐同步的。一個超越傳統(tǒng)國家、民族、語言以及歷史、文化疆域的華語世界文學在慢慢形成。它不僅展現(xiàn)在中國人在異域的情感、思想和心靈歷程，也展現(xiàn)世界其他民族、宗教、文化對于中華文化的接受與影響，其創(chuàng)作的語言不僅僅是漢語，可能還有其他民族語言，體裁也不僅僅是圖書、電影、電視，還有日益豐富多彩的動漫、游戲以及網(wǎng)絡文學，甚至是歌劇、輕喜劇，但其靈魂是中國人的，這就是正在慢慢形成的華語世界文學雛形。而華語世界文學的出現(xiàn)，是中國文學走進世界文學中心最為顯著的特征。

　　(作者為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中國文化走出去效果評估中心執(zhí)行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