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網>> 評論 >> 精彩評論 >> 正文

詩的上莊(紅孩)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5年09月23日10:23 來源:中國文化報 紅 孩

  鄉(xiāng)土詩人劉福君是承德人,我這么說,給讀者提供了這樣幾個信息:鄉(xiāng)土、詩人、承德。承德這地方我去過多次,與文學、旅游、愛情都有關。隨著時間的流逝,現(xiàn)在剩下的更多的是友情。其中,不僅包括劉福君,還有他的叔叔——著名鄉(xiāng)土詩人劉章,他的堂兄——著名詩人劉向東。還有一位劉姓詩人,叫劉芳,也是劉福君的叔叔。只是我們交往不是很多。這叔侄四人都來自承德所屬興隆縣的上莊村。

  我與詩人劉章的交往,始于一九九九年,我們一起參加《詩刊》在五臺山舉行的詩會。印象中,我們第一次交談是在一條小溪邊,由于都是從農村走出來的作家,話題自然也就多起來。我在八十年代初學寫作時,就知道詩人劉章的盛名。這次偶遇,我自然抓住機會不放,問了他許多的問題,諸如他是怎樣走上詩歌創(chuàng)作道路的,他最喜愛哪些詩人的作品。劉章先生則毫無保留地回答我,譬如他非常喜歡臧克家、賀敬之、張志民、郭小川的詩。

  回到北京后,我和劉章先生始終保持著熱線。每有新作,他都不忘支持我主編的《中國文化報》文學副刊,遇到重大節(jié)日,他還不時地給我寫詩祝賀。特別是在二○○三年前后,有感于某些學院理論家對賀敬之、柯巖等老詩人故意進行歪曲攻擊時,劉章先生表現(xiàn)出少有的憤怒,他不僅在電話中向我傾訴,還親自撰文給予回擊,表現(xiàn)出一個鄉(xiāng)土詩人該有的勇敢與良知。

  我對劉章先生是很欽佩的。他從一個農家子弟,在村里當過會計、黨支部書記,再到《詩刊》當編輯當編委,最后到石家莊市文聯(lián)擔任作家協(xié)會主席,創(chuàng)立了屬于“劉章體”的鄉(xiāng)土詩,你不能不說這是一個農民的奇跡。九月九日,當我和幾位作家朋友來到上莊村,在詩歌墻上看到劉章先生的代表作《牧羊曲》時,我不禁吟誦起來:“花半山,草半山,白云半山羊半山,擠得鳥兒飛上天。羊兒肥,草兒鮮,羊吃青草如雨響,輕輕移動一團煙……榛條嫩,楓葉甜,春放溝谷夏放坡,五黃六月山頭轉。抓頭羊,帶一串,羊群只在指掌間,隔山聽呼喚……”

  今年四月,劉福君曾約我到上莊村去看梨花,我因有別的活動,就失去了一次看遍山梨花的機會。不過,對于梨花我是看過多次的,最壯觀的當屬到河北趙州,那里有著上萬畝的梨花,我去的時候,正趕上花農們摘謊花的季節(jié)?粗藗冊跇渲﹂g上來下去的樣子,讓你不得不聯(lián)想到蜜蜂的忙碌。我對劉福君說,我從小在北京郊區(qū)的農場長大,母親就是果園工人,從小學到中學,我一直是在果園的花叢中讀書的。我們那里雖然沒有梨花,但白色的蘋果花、紅里透白的桃花一樣絢麗無比!聽罷我的表述后,福君說,你說的那不中,要說果花好看,還得說我們上莊的梨花。

  這就是劉福君,作為鄉(xiāng)土詩人的劉福君。

  上莊村是興隆縣一個普通的山村,一百多戶人家,戶籍人口四百多人,而實際居住的也就一半人。從村上到鄉(xiāng)政府能有十幾里地,到縣城至少三十多里。山里人雖然腳板天生結實,但昔日要走出這個山村絕非易事。在進出上莊村時,我們曾遇到一位六十幾歲的村民,他說他從來沒到過縣城,更不要說到承德到北京了。他覺得村里有供銷社就夠了,實在需要買別的東西,到鎮(zhèn)上也就夠了。這種簡單的生活方式,在很多人看來,或許感到不可思議,可細想起來,一個人如果不想知道山外面的事,勢必要少一些煩惱,這世界上還有比缺少煩惱更好的去處嗎?

  然而,處在改革開放大潮的人們,誰能一味地偏安一隅呢?八十年代初,十九歲的劉福君告別大山,走入軍營。復員后,他一邊寫作一邊經商,他始終在思考,如何讓上莊人富裕起來,詩意起來。進入新世紀,隨著他們劉家叔侄四人都加入了中國作家協(xié)會,上莊這個邊遠山村逐漸成為詩人們關注的熱點。為此,劉福君和村里領導商議,爭取利用五年時間,對村里的道路、環(huán)境、農田、建筑進行整體規(guī)劃,開辟詩歌墻、詩歌園、詩歌館、詩人之家、詩人雕塑群等,并且創(chuàng)辦農民自己的詩歌刊物《詩上莊》。如今,幾年過去了,當你走進上莊村,面對著青山綠水、農戶炊煙時,你不經意間就會與詩人相遇,這其中有李白、杜甫、李商隱,也有郭沫若、艾青、臧克家、徐志摩,還有賀敬之、郭小川、李季、李瑛、雷抒雁、舒婷、北島、顧城,更有雪萊、葉芝、海涅、馬雅可夫斯基……上莊是歷史的、現(xiàn)代的,也是開放面對未來的!

  走在詩歌墻邊,我問劉福君,墻上的這些詩村民都能看得懂嗎?劉福君笑著說,有的看得懂,有的看不懂。就說北島的名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許多村民扛著鋤頭在這里佇立半天,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所以然。他們問我是啥意思,我說,一個人不給你們講,等哪天人多了,我一首一首給你們講。我又問劉福君,你們搞“詩滿墻”,村民能理解嗎?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的農民文化程度還不是很高!劉福君說,晚上有個詩歌朗誦會,你問問鄉(xiāng)親們吧。

  秋天的山里明顯比城市里寒涼得多。吃過晚飯后,我們來到村委會對面的小文化廣場,廣場的兩面是詩歌墻。廣場音響室設在“書吧”,由一名胖胖的殘疾人村民負責。走進兩三平方米的“書吧”,簡易的書架上擺放著幾十本文學書和幾本縣鄉(xiāng)辦的文學刊物,我問胖子,這里的書有人看嗎?胖子說,咋沒人看嘛,大家都喜歡。再看廣場中央的擴音器旁,圍著幾十個村民,大多是已婚的婦女。劉福君告訴我,他們是村里朗誦藝術團的成員,有活動時,就一起表演,沒活動時,就在一起切磋朗誦的方法,有的人還喜歡唱歌、跳舞。

  “他們當中有寫詩的嗎?”我問劉福君。

  “有啊,幾乎都寫!眲⒏>嬖V我,“自從建了‘詩上莊’,創(chuàng)立了刊物和劉章詩歌獎后,詩上莊的名氣越來越大,村民們寫詩朗誦詩的積極性很高,許多在外打工的人也都愿意把打工的心得寫成詩發(fā)過來!

  “看來上莊村是全民皆詩!”我感慨著。

  “我們在號召全民寫詩讀詩做好上莊夢的同時,也非常注重發(fā)展農村經濟,明年我們就計劃大面積種植玫瑰花,房前屋后,山上山下,都種上,讓村民得到實惠!眲⒏>龜S地有聲充滿感情地說。

  我知道,這些年劉福君為發(fā)展村里經濟、治理環(huán)境投入了大量資金。我問劉福君,村里給了你什么好處?劉福君說,我是上莊村人,為鄉(xiāng)親們做點事要啥好處。恳f一點沒有,那也不實際,最大的好處是上莊村養(yǎng)育了我。我很喜歡村里給我的榮譽——村文化顧問,這頭銜可不是隨便當?shù),它承載著一種責任。

  詩歌朗誦會在歌曲《我的上莊》中開始,聽著村民們一首一首抑揚頓挫朗誦的詩歌,我再也坐不住了,隨即拿起一本村民寫的散文集,挑選其中的一篇《鄉(xiāng)情》朗誦起來。聽過我的朗誦,著名作家蔣子龍對我說,你的聲音夠準專業(yè)水平。我說,我更喜愛鄉(xiāng)親們淳樸的聲音,從那聲音里你能真正地體味到什么叫“詩的上莊”。

留言板 電話:010-65389115 關閉

專 題

網上學術論壇

網上期刊社

博 客

網絡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