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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與荒漠文學———《生死樓蘭》閱讀札記(劉濤)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5年06月21日10:20 來源:文學報 劉濤

  時至今日,女性在文壇上的地位早已確立,早在伍爾芙時代,那種男性的、死去的、白種人的文學早就難以自圓其說。但女性與荒漠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無論哈代,還是T·S·艾略特,荒原始終具有男權命名的特征。可以說,女作家畢然的《生死樓蘭》開啟了我對于女性與荒漠文學的想象空間。在這里,之所以要強調一種性別意識,是因為在我的閱讀視野中,還沒有女作家走入樓蘭的身影,在此之前我以為,女性對粗糲之物的敘事模式還沒有開啟,荒漠與戰(zhàn)爭尚屬女性文學的空白地帶。女性與荒漠都是神秘化的產物。

  斯達爾夫人說:悠長的回憶只存在于女人心中。情感和思考是畢然走進樓蘭的兩條途徑。從斯文·赫定開始,樓蘭佛塔那滄桑而又磅礴的身影深深印在人們的記憶中,時至今日,樓蘭仍是一個未解之謎,吸引著無數探險者的目光。

  樓蘭是西域文化中一個極具代表性的文化符號。關于西域人文地理的描述可以追溯到1812年徐松撰寫的《西域水道記》,早在那個時候人們就已經具備了西域地理的相關知識,之后,林則徐等人都有關于新疆地理、風俗的描寫,到了20世紀初,斯文·赫定、斯坦因等國外探險家深入塔克拉瑪干腹地挖掘、考察,寫下了一系列關于西域的考察報告,沙漠腹地的西域古城逐漸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在當今時代,進入樓蘭古城的人亦是寥寥無幾,因為真正走進樓蘭需要非凡的勇氣和毅力,畢然作為一名女作家,在2011年毅然走入大漠腹地,并用自己的筆如實記錄了樓蘭的現狀,寫下了《生死樓蘭》一書。何謂生死?樓蘭美女四千年前被深埋地下謂之死;1980年,樓蘭考察隊在鐵板河地區(qū)發(fā)掘羅布人古墓,樓蘭美女驚現世間謂之生。樓蘭就是這樣經歷著千年的生死輪回。生死樓蘭,既是一種時間概念,又蘊含著深摯的情感寄托。徐松對樓蘭的古典表達,外國探險家對樓蘭的科學描述,再加上作家神思飛揚、筆下生花的想象與再造,樓蘭就在這多重結構中逐步完整、鮮活起來。樓蘭,不僅僅是廢墟、墓場,更是家園、故土!渡罉翘m》是從后者出發(fā),來追念一個逝去的時代和荒廢的家園,好像一個失散千年的樓蘭女兒重歸故土,帶著深摯的情感和心痛的呼吸。

  《生死樓蘭》是一部關于樓蘭文化的百科全書!叭g房”、“李柏文書”……類似于新疆辭典的創(chuàng)作初衷。曾經滄海,樓蘭今昔……在這個“辭典”中,陳宗器的面容尤其令人難忘,艱苦卓絕的平民科學家,比霍去病、馬可·波羅更讓人魂牽夢縈,陳宗器身上有一種與我們更加相通的氣息,也許,他就是我們。但畢然的這部“辭典”,是以身作注,以腳步丈量,因此她的注釋更加鮮活,例如:“草編小簍”是一個頻頻見于科考報告的關鍵詞,是樓蘭人的象征。關于它的各種考證嚴密得讓人瞠目結舌。但《生死樓蘭》中有一句話“樓蘭古人隨葬的草編小簍工藝和如今相同”。這句話給我以深深的思考,樓蘭是斷裂的文明嗎?為什么我們卻沿用了樓蘭人的文明?我們至今沿用了樓蘭人的制作工藝,而他們卻不是我們的先祖。畢然所有關于樓蘭的知識不是紙上得之,從她踏進樓蘭的那一刻起,她就取得了關于樓蘭文化的話語權。

  然而,種種嘆惋,種種遐思,已經使《生死樓蘭》成為一部有別于《西域考古圖記》的文學著述。在新世紀之初,關于樓蘭的所有追尋開始加入了女性的目光,一睹大自然的蠻荒暴力。樓蘭,樓蘭,你在哪里?由于希冀和敬慕,《生死樓蘭》中所呈現的荒原之美已經打上了深深的女性印跡,她筆下的樓蘭佛塔熠熠生輝,猶如蒙受了金黃的夕陽———“如同茫茫沙海中領航的燈塔”。

  凡男性,都具有荒漠的本質,凡女性,都具有渴慕荒原的隱私!渡罉翘m》更多是從女性視角出發(fā),呈現出一個“我”,復原了女人對荒原的情感寄托!稑翘m美女的12封信》完全是在歷史情境下對樓蘭的復原圖,從愛意的萌生到冰河上的生產臨盆,樓蘭終于從沾滿露水的紅花走上了冰雪連天的絕地,這一象征性的結局代表了人們對于樓蘭的知識,這里面有許多典型的文化元素:由樹木掏空而成的木船、麻葉編織的漁網,新疆虎,飛鳥圖騰……這位多愁善感的樓蘭美女無名無姓,她就是樓蘭的化身。最后,樓蘭美女的12封信對接在樓蘭博物館展柜中的嬰兒木乃伊身上,它必然是一幅真實的圖景,符合歷史情境的推理,滲透著圓滿的詩性邏輯,她從一件件枯朽的文物身上找到了情緒的噴發(fā)點,她用想象填補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歷史空白。只要留意就會發(fā)現,《生死樓蘭》 是一部彌漫了眾多女性元素的文學文本,斯文·赫定等一系列關于羅布泊地區(qū)的情景描述是男性化的,他們面對荒原所產生的情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文化觀念。

  然而以文學之名追慕樓蘭顯得恰如其分,因為路途的制約,在文學中關于樓蘭的表達想象成分居多,現實成分偏少。而《生死樓蘭》 卻寫出了樓蘭的現實與幻想,步之所履,人所未至。又恰如當代,許多文字非要冠以文學之美名,權且如此罷,便要對文學進行整體上的分類,有俗不可耐的文學、追名逐利的文學、賞心悅目的文學、經世致用的文學……畢然的《生死樓蘭》 可以算作是賞心悅目的文學,因為她文筆優(yōu)美、情感細膩、觸類旁通;也可以算作經世致用的文學,因為她身涉大漠絕地,長了許多關于樓蘭,甚至西域的耳目知識,百聞不如一見,雙腳蹚出來的學識理應更加堅實、厚重。

  (《生死樓蘭》,畢然/著,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14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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