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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魚王》:“少年出走”母題的延續(xù)與顛覆(方衛(wèi)平)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5年05月28日15:53 來源:中華讀書報 方衛(wèi)平
張煒:中國當代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獲得者,代表作品《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你在高原》等  張煒:中國當代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獲得者,代表作品《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你在高原》等
《尋找魚王》,張煒/著,明天出版社2015年5月第一版,20.00元《尋找魚王》,張煒/著,明天出版社2015年5月第一版,20.00元

  “尋找魚王”最終不是一個關于初出茅廬的少年如何征服世界的成長敘事,而是初涉世事的少年如何在成長中學習一種面對世界的恭敬之心。

  在兒童小說的大量經(jīng)典敘事中,“出門”和“尋找”往往是少年步入成長的標志性姿態(tài)。這一姿態(tài)的原型大概可以一直追溯到古老的民間童話——當原本默默無聞的少年或青年主人公由于受到內(nèi)外力量的某種驅迫,開始出發(fā)去尋找和實現(xiàn)屬于自己的天命,他也將在這一闖蕩的過程中逐漸告別稚氣,長大成人。

  張煒的長篇兒童小說新作《尋找魚王》,是對這一成長母題的一次新的演繹和詮釋。

  在干旱缺水的大山深處,“魚”成為了一種稀有而奢侈的食物,捉魚和吃魚則同時象征著不同尋常的本事和身份。正是懷著這一與“魚”有關的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向往,小說的少年主人公“我”立志“要當一個捉大魚的人”,并由此踏上了“尋找魚王”的路途。這志向中既包含了少年時代渾無邊際的遠大雄心,又帶著貧瘠時代真實的生活欲望:“等我逮到第一條大魚時,立馬拿回家!”它同時還延續(xù)著父親年輕時的同一個生活夢想。父子倆歷盡艱辛找到了心目中隱居的“魚王”,“我”也終于得以拜在他的門下。

  然而,在與“魚王”師傅共處的山居歲月里,“我”逐漸認識了一個有別于山鄉(xiāng)傳說和想象的真實的“魚王”世界,它無關于各種玄奇的幻想,而是同樣為普通人的煩擾和悲喜所左右。在“青堂瓦舍”的光鮮面目之下,是兩代“魚王”世家之間的恩怨情仇,是人如何在欲念的驅使下一步步走向命運的深淵!棒~王”師傅的故事模糊了“我”一度堅定的生活方向,也增添了少年的迷茫和躊躇:為什么有了捉魚的大本事,卻反倒“不想逮那么多魚”?為什么捉魚時“出手只能一次,不成就走人”?為什么“有些本事不光不能留,還得小心再小心”?顯然,這是一些需要時間來慢慢琢磨和體味的人生命題,它們是“魚王”師傅從寫滿欲望的俗世生活中領受的深刻教益,也是他希望“我”日后能夠領會、繼承的人生經(jīng)驗。

  這一切使得“尋找魚王”的故事不再是對于少年出走的古老母題的簡單延續(xù)。我們看到,“我”最初來到師傅跟前時,背負的乃是對父親口中“吃穿不愁”、“大富大貴”的“魚王”生活與身份的期望。然而,當“我”從“魚王”師傅的教誨中再次反思“學成了嗎”的問題時,最初的這份生活欲望卻不斷退后到了學藝生涯的遠景上,占據(jù)“我”思想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學成”——并非僅限于獲得一門生存的手藝,更是達至一種生活的領悟。小說中的“我”最后明白,沒有人能夠真正成為“魚王”,因為“魚王”的核心不是“人”,而是“魚”,更確切地說,是“魚”的意象背后那由造物賜予人的一切生存之源:山,水,泥土,空氣……這是需要人們?nèi)ゾ次、去守護的生命根脈,而不是去掠奪、去占有的私人財產(chǎn)。這也正是為什么“我”的兩位“魚王”師傅最后選擇在山間和水邊過最簡樸的生活的原因。如果我們讀懂了這層內(nèi)涵,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從故事的起點到終點,作為小說題名的“尋找魚王”經(jīng)歷了一次意義上的重大翻轉——它從人類投射于自然的欲望出發(fā),抵達了人對自我的反詰和反思。這份領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的生活信仰——經(jīng)歷這一切之后,我不再想“當一個捉大魚的人”,而決心做一個“看護大魚”的人。這走向并融入自然的姿態(tài),乃是這部小說中少年成長的要義所在。

  因此,“尋找魚王”最終不是一個關于初出茅廬的少年如何征服世界的成長敘事,而是初涉世事的少年如何在成長中學習一種面對世界的恭敬之心。在恭敬之心正從現(xiàn)代社會中不斷逝去的今天,將這一精神的底子還給作為人之初的童年,或許正是包括兒童文學在內(nèi)的童年文化事業(yè)無從推卸的職責。

  《尋找魚王》不是一部以懸念性見長的兒童小說,但它并不缺乏少年朋友們格外鐘情的傳奇性。毫無疑問,“魚王”的名號本身就是一個充滿傳奇感的符號。盡管隨著作品敘事進程的展開,它原有的傳奇內(nèi)涵不斷為現(xiàn)實的合理解釋所取代,但在作品中,關于大山里的人們對于魚的各種獨特敏感的渲染,關于“旱手”與“水手”魚王如何各顯身手抓魚的敘述,關于“魚王”師傅如何從山谷的水坑、嶺背的冰洞乃至無水的沙地里擒出大魚的描寫,等等,無不令人感嘆稱奇。我想,閱讀這些從作家記憶深處流溢出來的真實的和想象的“魚”的故事,對于已經(jīng)遠離這樣生活的當代孩子來說,也是一種別樣的“出門”與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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