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拼歐洲文學地圖(袁楠)

　　作為《最佳歐洲小說》的主編，亞歷山大·黑蒙也許不算是一流的作家，卻有著一流的文學眼光。黑蒙出生于薩拉熱窩，因波斯尼亞戰(zhàn)爭爆發(fā)而滯留美國，自此在美國定居——這樣的經(jīng)歷，讓他具備了超越英語文學的眼界。而美國圖書市場幾乎完全被本土作品占據(jù)、譯作極為稀缺的狀況，使他萌生靈感，主編了這套不同凡響的文集。

　　《最佳歐洲小說》打開了一幅活色生香的歐洲文學地圖，每年一卷，精挑短篇故事，也有少部分是長篇節(jié)選，并不局限于本年度。選集基本上是一個國家一篇作品，所體現(xiàn)出的文學多樣性令人著迷：且不說題材的奇異多姿，抑或是文體的五花八門，單是作者，就夠豐富：既有像希拉里·曼特爾這樣的名作家，也有剛剛引起英語文壇關注的作者，更多的則是陌生面孔。發(fā)掘新聲，應該是黑蒙的愿望之一。

　　都柏林文學獎得主、挪威作家佩爾·帕特森曾說，“如果你是一個挪威作家，在世界文壇上看不到你的身影。敲開英語世界的門是非常困難的�！眰鹘y(tǒng)深厚的歐洲文學，多種語言和多種文化構成的文學版圖擁有難以替代的魅力，但由于語言隔閡，很多小語種的文學作品無法流傳得更廣。在英語占據(jù)絕對主導地位的文學界，幾乎所有非英語作家都面臨著“失語”的尷尬，如果他們不用英語寫作，如果他們的作品沒有被翻譯成英語，就很可能與主流出版界、讀者群失之交臂。

　　歌德從19世紀20年代就開始期盼的“世界文學的時代”，一直都沒有到來�！蹲罴褮W洲小說》嘗試往這個方向邁出了一步。

　　“很多作品來自文學版圖上不太為人注意的國家：立陶宛、愛沙尼亞、波黑、克羅地亞、馬其頓、斯洛文尼亞等。同時，它也兼顧一個國家內(nèi)多語言并存的情況：代表愛爾蘭的有英語和愛爾蘭語兩篇作品，代表西班牙的有西班牙語和加泰羅尼亞語，代表英國的有英語和威爾士語……最大可能地展示了歐洲小說多元化的面貌�！焙诿烧f，《最佳歐洲小說》的背后，一群文學愛好者投入了極高的經(jīng)濟與人力成本。平均每個國家提交三篇作品，由著名的達爾基檔案出版社組織譯者譯成英語，遴選篇目，納入《最佳歐洲小說》；若未被收入這個文集，也可能刊登在其他文學刊物上。

　　一些本身鮮有英語譯文的冷僻文學，迸發(fā)的光亮由此照亮了新的世界。

　　在這多聲部的復調(diào)合唱中，無論是已經(jīng)蜚聲海外的名作家，還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作家，都可以在賦格式的結構中找到自己的發(fā)聲點。英、法、德“歐洲文學三巨頭”的格局已悄然解體，老牌文學強國猶在，而異質(zhì)性的多元存在打破了原本的刻板落套，在展現(xiàn)博大的地理空間之余，所謂“文學小戶”們凸顯出深邃的社會空間。多樣化地域特點和多樣性文風文體，讓《最佳歐洲小說》成為流動著的當代文學博物館。厚重土地上生發(fā)出來的廣袤多姿一覽無余，歐洲和歐洲以外的人們都重新發(fā)現(xiàn)了歐洲。

　　“你不能等待主流出版界從營利夢中幡然覺醒……必須發(fā)起一場草根運動，來對抗出版行業(yè)所因循的美國資本主義內(nèi)在固有的孤立主義。”《最佳歐洲小說》在美國的出版讓讀者、評論家和翻譯家都反響熱烈，仿佛一道閃電照亮了當代世界文學核心地帶的一個缺口。似乎能看到，一種有意義的對話正在展開。

　　譯林出版社已推出兩輯《最佳歐洲小說》。我們決定引進這個系列，即便版權費用昂貴；我們希望持續(xù)做下去，讓中國讀者看到最新的歐洲文學，更小卻更多的世界角落。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讓讀者去深層次了解每個民族文學靈魂里的希望和恐懼，為這些流光溢彩的人類經(jīng)驗而驚訝不已。

　　(作者為江蘇譯林出版社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