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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旅美作家劉荒田先生的作品是有好多年前的事。不過,那是只是三篇零章的閱讀,多以散文的形式出現(xiàn),從小事件中,看出大千世界,思考得頗為深遠。這樣的文章讀過之后,自然印象深刻。最近,我才有機緣讀一讀荒田先生的書,先是讀《這個午后與歷史無關(guān)》,接著讀這本《人生三山》(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兩者相聯(lián),又各自獨立,那是一個人的大半生的經(jīng)驗總結(jié)。
中國是散文與詩歌的國度,所以這兩者的寫作、閱讀的人群眾多,但就喜好而言,我更愿意在這些篇章里讀出些許況味,而不是一種情調(diào);奶锵壬纳⑽募毠(jié)豐滿,微言大義,常常有出人意外之感,這其實是與他敏銳的觀察相關(guān),或者說,跟他所從事的職業(yè)有關(guān)(此前我對荒田先生的職業(yè)關(guān)注較少)。在酒店業(yè)工作,對來往的人倘若沒有細致的觀察,可能就容易模糊了服務(wù)的對象。正是“閱人無數(shù)”,才有了這些散文的流出吧。
在這本書里所說的“三山”,即晨雨臺山、午潮舊金山和夕照佛山。這不妨視為荒田先生的人生軌跡:在臺山成長,舊金山工作,最后回歸佛山,轉(zhuǎn)了一大圈,他選擇的是回歸故鄉(xiāng)——那是精神的原鄉(xiāng),正如他在書中的許多篇章里所提到的漂泊感和歸屬感。在遠離故土之時,夢回也許是一種常態(tài),但從現(xiàn)實生活出發(fā),每天所面對的人與物,枯燥,甚至無趣,但荒田先生在勞作之余,不忘閱讀和寫作,在文字世界里建造精神原鄉(xiāng)。
不獨是荒田先生在漂泊,無論是身處他鄉(xiāng)還是故鄉(xiāng)的人,都是在漂泊,這既有物質(zhì)世界的追求,也有家園回歸的身份認同,也還包括了種種焦慮在其中。這種漂泊感,實際上是對身份、價值觀的直接反映。去國、還鄉(xiāng),這種關(guān)照常常是海外作家散文寫作的母題。但在荒田先生的筆下,這樣那樣的故事,并不是單獨的個案,而是聯(lián)系密切的個人情感。沒有抱怨,也沒有宏大敘事,從個體經(jīng)驗出發(fā),關(guān)照生活,這樣的書寫,在當下卻時常淪為“雞湯體”,結(jié)果讀來讀去,味道盡失。
相對而言,花里胡哨的文章,固然讀來暢快,但若仔細思考,卻又覺得缺乏營養(yǎng)。這里所說的營養(yǎng),是提供一種價值判斷和思索。周遭見聞,街頭人事,生活場景,風物奇趣,乃至家長里短,內(nèi)心波瀾……都在荒田先生的筆端。這不是木心所說的文體,也并非是散文潮流寫作,它更多的是傾向于內(nèi)心。
孤獨、漂泊,這樣的詞語卻并非是散文寫作的代名詞。在我看來,《人生三山》所呈現(xiàn)出來的風貌,是獨特的,可言說的。即便今天的潮流是崇尚于“互聯(lián)網(wǎng)+”,但這里的書寫語境不會發(fā)生太多的改變,那是生命的質(zhì)地和訴說,也是對生活的直接關(guān)照。
“鐘聲永恒,歷史不過是附屬物。我何其有幸,這個午后只和鐘聲相伴!笔橇,這正是荒田先生在書中所提供給我們的一種思考方式。這讓我想起散文大家王鼎鈞對他的散文的評語:“尺幅之內(nèi),舒卷自如,落筆時一點擊發(fā),四圍共鳴,觸機成文,訴諸悟性。無因果,有縱深;無和聲,有高音;無全景,有特寫;無枝葉,有年輪!
在不同的山上行走,所看到的風景也有極大的差異。《人生三山》以四十篇章來敘說那漂泊的原鄉(xiāng):在現(xiàn)代詩式的密度里,書寫人生的燦爛情懷。
朱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