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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虛空靈動的心靈對抗閱讀惰性(金理)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5年04月29日10:14 來源: 新京報 金理

  

  “志士英雄,非不祥也,顧蒙幗面而不能白心,則神氣惡濁,每感人而令之病。”
魯迅
    《集外集拾遺補編·破惡聲論》
    這顆“心”在20世紀初魯迅的筆下被描述為“厥心純白”、“白心”,概念來自《莊子》, 大抵都是為了鼓勵執(zhí)著于內心的真實狀態(tài)并真率地加以表達,擺脫僵化的說教制約或貌似強勢的“眾數”的意見。這不僅是強調聲發(fā)自心,魯迅更是在張揚“白心” 中含茹的自由暢達的想象力以及原初性與創(chuàng)造性交相激蕩的精神能力。

《集外集拾遺補編》
作者:魯迅
版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6年12月
《棋王》電影劇照

  在信息膨脹的時代里,我們應該保持“必要的無知”,培育一顆虛空靈動的心,F實一旦進入人的視 野,就不可避免落入紛紜的“觀念、意見”的網絡之中,它們還會按照各自的權力關系結成相對穩(wěn)定的“解釋的循環(huán)”,永葆“新鮮的第一眼”何其困難,沒有人可 以宣稱自己是從“白板”開始面對生活、世界的。倡導“新鮮的第一眼” 是說,我們至少可以盡量拒絕陳詞濫調和僵化的文學教養(yǎng)灌輸的符號,從文學的“名教” 中逃離,重新置身于“陌生”的文學作品中,置身于新鮮的具體事物中。

  在《平凡的世界》讀《人生》

  用生活實感喚醒文學自覺

  那已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在一所寄宿制中學讀書,有天晚上睡到深夜,在一陣輕微的搖晃中醒來,發(fā)現睡在下鋪的兄弟蒙著被子坐著,透出手電筒的光,我拍 拍他把被子掀開,發(fā)現他一邊抽泣一邊在讀一本小說……這是一個老師已“放棄教育”的學生,平時桀驁不馴,我很好奇什么書可以使他“英雄氣短”到如此模樣。 他聳動著肩膀,合上書頁,我在封面上看到一行書名——《平凡的世界》,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路遙這個名字,第一次深切地領會閱讀小說的力量。

  《平凡的世界》的讀者,想必與我一樣,會對主人公孫少平“在一粒豆大的燭光下聚精會神地”閱讀《牛虻》、《簡·愛》、《馬丁·伊登》,小說中的主人公, 一次次進入他的夢鄉(xiāng);這番渾然忘我的情形,如同我的那位同學癡迷地沉浸在《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的夜讀之所以讓人動容,還在于這番閱讀活動的內外兩個世 界實在反差太巨大:小說一次次地讓孫少平想象一個美好的遠方世界,但是他脊背上的“傷痕累累”,觸目驚心地顯示著孫少平這樣的青年人在現實世界中的舉步維 艱。

  那位同學蒙著被子讀路遙的情形,一直鐫刻在我腦海里,多少年過去,當我留校任教,每學期給本科生開設類似“文學經典賞析”的課程 后,總想把這個難忘的情形帶到課堂上。推薦學生讀《人生》,出乎意料的是,接受的過程很不順暢,學生們覺得小說有點“土”,比如認為不加節(jié)制地插入作家議 論這種技法很低級,從他們深受現代小說的教養(yǎng)來看,作家在作品中應該盡量隱藏自己的觀點,無法忍受時不時跳出來“現身說法”。困難在于:如果一部看上去粗 糙的小說依然具備打動人心的力量,那么如何尋找契機,打開領受這種力量的大門?

  一個學生發(fā)言中偶然提及,因為作品內容涉及同樣的三角戀 故事,是否可以把路遙當年的小說和當時風靡的《北京愛情故事》結合起來討論。我趕緊回家補課,一集不落地看完劇集。在后來的課堂上,我和學生一起重溫電視 劇中的一個“關節(jié)點”:拜金女楊紫曦與她所依附的富二代產生矛盾,決意與原來的男友吳狄重溫舊夢。這時一輛寶馬馳來,富二代跳出來,囂張而自信地告訴吳 狄:他只要上樓和楊紫曦說一句話,楊就會乖乖地跟他走……當楊選擇重新投入富二代懷抱,站在一旁陪同吳狄的好友石小猛憤怒地大喊一聲:“我們應該讓這個世 界知道我們是誰!我們應該讓他們知道我們能夠干些什么!”——這句話分明宣泄著某種“不認同”:“我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我們”不認同“你們”那 個世界的游戲規(guī)則。這是一個讓我心潮澎湃的時刻:借用流行語,吊絲們要開始逆襲了,可結果讓人倍感絕望,石小猛全身心投入到“這個世界”中,以更為嫻熟的 手法操弄原先為“他們”所掌控的規(guī)則,甚至變本加厲。其實20多年前在《人生》中已經“預演”過這一幕,大隊書記為了安插兒子而將高加林逐出校門時,加林 選擇的反抗方式是:寫出一封求告信要求在部隊當副師長的叔叔給他找工作。在遭到權勢的打擊之后而乞求更具強力的權勢來為自己出頭。從這段人生軌跡來看,不 公正的制度、腐朽的“人情政治”沒有終結反而不停在復制,而加林是完全默認、領會、甚至能嫻熟操弄這套伎倆為自身謀取利益。從高加林到石小猛,多少年過去 了,“吊絲逆襲”就完全只能依靠強勢群體制定的規(guī)則、先前那套不合理的邏輯來謀求出位,這里不存在“逆襲”,反倒是固化了原先那個世界的統馭性。這真是讓 人絕望的一幕!支配性的社會結構和意識形態(tài),其強大之處在于沒有多少人能跳出其手掌心。它的“再生產”順理成章(一代代青年接受規(guī)訓);然而在與它搏斗的 關節(jié)點上,很多青年人功虧一簣,甚至在試圖“逆襲”的那一刻被其“反噬”。

  文學藝術誠然“勝不過事實”,但文學從來不應被現實所壓服, 即便“鐵幕”已嚴絲合縫,文學難道不應該在這嚴絲合縫上打開一個口子、攪動出新的希望嗎?這一刻,我想有必要重訪魯迅的“鐵屋子”:曾經一度清醒、天真的 個人,當面對“萬難破毀”的困境,是否只有一種選擇——重新安排自己進入原先的世界,從“昏睡入死滅”。自然,人無法絕對“自由成長”,按照?碌恼f法, 主體是被“規(guī)訓”出來的。在被規(guī)訓的環(huán)境中,是否可以“能動的生成”,或者說,辯證對待必然性與能動性,來逃脫那囚禁我們的社會歷史結構。我們切莫忘了中 國現代文學的“誕生之作”《狂人日記》講述的就是一個能動主體臨世的故事。盡管是以精神分裂的“瘋”的形式,但一個獨異“新人”的長成并進入歷史實踐,是 有可能的。這是魯迅特有的“絕望”中的“希望”。同樣我們不要忘了,狂人并無固定職業(yè),也談不上成熟的思想體系,年齡約在三十多歲,這是一個青年反抗者形 象(在“從來如此,便對么”的質問中,現代青年的反抗者形象在文學史上登場:狂人、覺慧、蔣純祖……);《狂人日記》是一部典型的擁有成長主題的青春文 學。而青春文學自來就具備先鋒、“逆襲”的品格,F代文學史上的青春文學和他們的創(chuàng)造者們,同樣身處主導性文化的嚴密限制之中,但卻通過足夠強大的藝術才 能、“絕望中抗戰(zhàn)”的勇氣、韌性的戰(zhàn)斗精神,創(chuàng)造出“沖決羅網”的文學空間……

  從此,每當我討論《人生》,總要從加林寫信這個情節(jié)談 起,聯系到當下的石小猛,往前追溯到魯迅。幫助我克服困難的,是對于生活的實感,以及現代文學傳統的自覺。其實,當代生活和文學傳統是二而一的事。今天我 們和魯迅相遇,不是說要取法某種文學技巧、接續(xù)某種文學傳統,而是置身當下的生活感受,逼使我們摸索到了魯迅這一份經典資源。

  閱讀如下棋

  尋找自由自足的精神世界

  在記憶中搜索關于閱讀的故事,此刻從時光的黑洞中閃爍而出的,除了上述兩則之外,還有一則“在火車上讀小說”的奇妙片斷,來自阿城《棋王》。于我而言, 這是一部可以相伴成長的小說,一本“永遠比我大的書”。初讀的時候喜不自禁,感覺收獲良多;等到年紀長了,閱歷豐富了,再去讀依然有新鮮發(fā)現,書中遼闊的 空間似乎陪伴著我在延展、充沛……人生的旅途中找到一本“永遠比我大的書”,何其有幸。

  王一生在民間流浪,而“我”則飽讀詩書,后者講 述的《熱愛生命》、《邦斯舅舅》、《短歌行》對于王一生而言全屬聞所未聞。在去插隊的火車車廂里,王一生聽“我”復述杰克·倫敦的《熱愛生命》。“讀”同 樣的書(聽故事也是一種特殊的“閱讀”方式)、站在傾聽者的位置,但是王一生偏偏不滿足于“我”對故事主題的理解,反而隨即發(fā)表驚天動地的“讀后感”: “把一個特別清楚饑餓是怎么回事兒的人寫成發(fā)了神經,我不喜歡。”

  閱讀真是一件“自說自話”的事兒,說得學理一些,是讀者主體性充分發(fā) 揮的過程,與作者一樣,讀者實際上也是作品的創(chuàng)造者。所以王一生不滿足于“我”對小說的意義壟斷,執(zhí)拗地提出抗辯,順著他抗辯的方向我們還能追問:“吃的 故事”怎么就不是“生命故事”的一種?王一生與“我”所出示的兩種不同“讀后感”,顯示了各自所受制的社會地位、教育背景、文化繼承、經濟收入等多種因素 的分野。而《棋王》顯示的“我”向王一生及其所依憑的民間傳統的尊重、歸趨,敞亮了“文化尋根”在當代文學中還原的意義:知識者個人的精神探索只有緊緊地 扎根于民間大地和人類生活的血肉真實與具體性之中,才能元氣充沛而不至于陷入心力交瘁的“高處不勝寒”。

  《棋王》如同寓言一般矗立在一個時代的轉折點上,此前我們以絕對至高的標準抽空了人生活的具體性;而物質膨脹激起的欲望則在不久的將來以報復性的方式貪得無厭地占據社會任一角落。小說將“棋”與“吃”這兩大嗜好并舉,通向的正是生活的整全性。

  這部小說是在“我”與王一生的“對話”中完成的,他們是兩類人,“三觀”迥異,各自發(fā)言,也向對方提出質疑,就在交相駁難中,發(fā)現自身認識上的缺陷,同 時發(fā)現對方觀點中值得汲取的地方,從而完善自我。先是王一生用一個“吃的故事”來糾正我對生命理解的褊狹。接下來我也在糾正王一生的褊狹:一次兩人談起知 青生活,“我”表示飯能吃飽,但還是覺得無聊,因為“沒書,沒電影”。王一生批評“我”,基本的溫飽解決了,就該“知足”!拔摇彼坪醣煌跻簧f服了,檢 討不該“還用書和電影兒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表示對生活的不滿足”,但是緊接著又再次反思,王一生的邏輯還是說服不了,“我的煩悶”還是在啊,“為什么就那 么想看看隨便什么一本書呢?……我隱隱有一種欲望在心里,說不清楚,但我大致覺出是關于活著的什么東西”。小說最后,“我”既體會到了王一生身上來自民間 大地生生不息的力量,也非常清楚地總結道:“衣食是本,自有人類,就是每日在忙這個?舌笤谄渲校K于還不太像人。”人畢竟不是動物,在“飲食男女”之外 要有一種精神世界,“關于活著的什么東西”,這個世界充滿溫情與想象,而閱讀,是建構這個世界的主要力量。

  《棋王》有一個不同凡響的開 篇!败囌臼莵y得不能再亂,成千上萬的人都在說話……喇叭里放著一首又一首的語錄歌兒,唱得大家心更慌……一個精瘦的學生孤坐著,手籠在袖管兒里,隔窗望 著車站南邊兒的空車皮! 外部世界的哄亂反襯出王一生處世不驚、怡然自得的內心寧靜。他以棋來擺脫物質環(huán)境的喧囂而進入自由、自足的精神世界,下棋成了 一種純粹精神的形式,甚至“沒有棋盤、棋子,我在心里就能下”,在棋與心的世界里,王一生實現了自由。我們都熟悉蘇軾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 妨吟嘯且徐行!痹~前小序云:“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王一生出場,正是“同行皆狼狽”而他安寧“獨不覺”;《棋 王》這個小說借用蘇詞,描述的正是一個在“穿林打葉”的紛擾時代中緩步“徐行”而獲致內心自由、感悟人生真諦的故事。與下棋一樣,閱讀可以幫助我們建立隔 離外界喧囂、呵護內心寧靜的精神世界,當孫少平在高強度的勞動后借著燭光看書,當我那位生性頑劣的同學為《平凡的世界》而灑淚,這一刻,他們都沉浸在這個 精神世界中。

  虛位以待 保持閱讀“新鮮的第一眼”

  “棋王”是怎樣煉成的?王一生棋藝精進得自于同撿破爛老頭的偶遇。 王一生一開始把老頭兒給他看的書當作是“四舊”,老頭兒嘆了口氣,說“什么是舊?我這每天撿爛紙是不是在撿舊?可我回去把它們分門別類,賣了錢,養(yǎng)活自 己,不是新?”對于王一生來說,這相當于“易筋洗髓”,拆解掉腦海中固定、僵化的意識,自此開始,棋力與人生境界層層上出。阿城這一筆也許借鑒了通俗文 學,讓人想起武俠小說《倚天屠龍記》中張三豐臨陣磨槍向張無忌演示太極劍法,終了張無忌滿臉喜色叫道:“這我可全忘了,忘得干干凈凈的了!痹偻白匪, 比如《莊子·大宗師》中孔子和顏回關于“坐忘”的論道。

  虛位以待,打掃心靈的儲存室,這是我們應當為閱讀準備好的出發(fā)點。相反,如果帶著太多的認識負累去接受文學,會出現什么樣的情形?翟永明在一篇名為《詩人離現實有多遠》的文章中,提到下面這件她親身經歷的事情,在某次會議上——

  我朗讀了自己關于母女兩代對話的作品《十四首素歌》。朗誦結束后,一位學理工出身的婦女攔住我,責問我為什么不像某些詩人那樣用母親這一形象來歌頌祖 國,同時認為我所抒寫的“母親”這一形象是她(她使用“我們”,意即與她一樣用慣性思維把“母親”這一名詞指稱為某個固定理想的一群人)所“不懂”的。

  將祖國比喻成母親固然無可厚非,但是在這位受過高等教育又有著留學背景的女士(以及她所謂的“我們”)心目中暗藏著一種危險——反對任何試圖將母親還原 為原始語義、具體形象和私人命名的努力,進而將這種嘗試貶責為“聽不懂”、“缺乏現實感”、“背叛了社會現實”。于是,對于事物的編派、說教,理直氣壯地 遮蔽、取締了事物本身,這種遮蔽、取締的力量暢通無阻,強大到排斥任何質疑,從人為的操作變成自然的心理認同;于是,文學不再面對元氣淋漓的生活世界,而 鉆入到一大堆僵硬符號與抽象說教中去。

  “藝術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使人恢復對生活的感覺,就是為使人感受事物,使石頭顯出石頭的質感”, 在這兒其實也不用掉書袋援引形式主義的理論,文學有時只是要你在最本源的意義上,恢復對“母親”這個詞語獨特的個人感受和豐富而樸素的情感。原本應該如 此,這只是一個“初級常識”。

  然而這個時代中閱讀惰性空前膨脹。這樣的惰性要求文學批評提供判斷(即?滤^“下判決的那種批評”), 越直接越好。很多讀者對“現實”的認識與理解,往往被慣性與惰性的閱讀期待所腐蝕,人們急于在詩歌與小說中辨認出自己所熟悉的種種“現實”的符號和象征, 而不顧及廣袤的生活世界本身以及作者特異的發(fā)現與感悟。由此導致的情形往往有兩種:其一,一旦自己的理解與作品的呈現有所差異,一旦那些符號、象征消失 了,就比如上面那位讀者,一首歌頌母親的詩中竟然沒有出現“祖國”的字樣和意象,就不由分說地責難文學太“遠離現實”,她從來不反思這一現實是否是未經格 式化的現實。其二,往往會將作品的內容、表達塞進自己那個由閱讀的惰性所制造成的容器中,所有的內容都能夠被迅速地消費、轉化、提煉為這個容器中的模式。 于是,這樣的讀者不會虛位以待地去欣賞、接受那獨特的文學發(fā)現,只能“為我所用”地滿足自己單調的胃口。這兩種情況看似背向——文學于其而言,一是太不能 理解,一是太迅速地被理解——實質都是一樣的,都陷足于那個僵化的惰性而無法自拔。

  由于網絡與傳播技術的發(fā)達,經由博客、微博、微信等 種種信息獲取與分享工具,閱讀的時間被化整為零地填充到坐車、吃飯、午休……各個生活的間隙。似乎我們每天都在接受海量的信息,但信息的無限繁殖和增長有 可能恰恰導致某種貶值和匱乏。就像我的一位老師說的,在信息膨脹的時代里,我們應該保持“必要的無知”,培育一顆虛空靈動的心。這顆“心”在20世紀初魯 迅的筆下被描述為“厥心純白”、“白心”,概念來自《莊子》,大抵都是為了鼓勵執(zhí)著于內心的真實狀態(tài)并真率地加以表達,擺脫僵化的說教制約或貌似強勢的 “眾數”的意見。這不僅是強調聲發(fā)自心,魯迅更是在張揚“白心”中含茹的自由暢達的想象力,以及原初性與創(chuàng)造性交相激蕩的精神能力。

  倘 若轉向西方,首先想到的是尼采,他說哲學家須有“初次(有創(chuàng)始性地)看察事物”的特性,“他不讓種種觀念、意見、書籍插在自己與事物之間,他的天性未受俗 見的污染,他永遠保留著看事物的新鮮的第一眼”(尼采:《作為教育家的叔本華》)。優(yōu)秀的閱讀者同樣應該具備以“新鮮的第一眼”看待事物的能力。當然尼采 還說過,沒有赤裸裸的現實,只有不斷被解釋的現實,F實一旦進入人的視野,就不可避免落入紛紜的“觀念、意見”的網絡之中,它們還會按照各自的權力關系結 成相對穩(wěn)定的“解釋的循環(huán)”,永葆“新鮮的第一眼”何其困難,沒有人可以宣稱自己是從“白板”開始面對生活、世界的。倡導“新鮮的第一眼”是說,我們至少 可以盡量拒絕陳詞濫調和僵化的文學教養(yǎng)灌輸的符號,從文學的“名教”中逃離,重新置身于“陌生”的文學作品中,置身于新鮮的具體事物中。閱讀活動應該是創(chuàng) 造的、個體的、直接的,在時間中開放、流動,目擊本源,只因在閱讀中,“語語都在目前”。

  □金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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