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藝謀的“一聲嘆息”(邱宜)

　　周曉楓所著的這本新書《宿命——孤獨張藝謀》(長江文藝出版社)還未上市，就已經(jīng)炒得喧嘩。尤其在張藝謀剛經(jīng)歷完超生罰款事件之后，他作為著名導演除外的人生，就有了“戲”，情節(jié)跌宕，不亞于任何一部大片。關于他的生活，除了光環(huán)之上的那些璀璨點綴之外，人們更想看到他的身影出入各扇“門”。人們也許不愿意去深究他呈現(xiàn)在大幕上的藝術(shù)觀和光影，但絕對愿意看到一個落難“英雄”的狼狽。吃得咸魚就要抵得渴。在公眾看來，張藝謀賺足了名利，就要承受指戳，這是娛樂的一部分，也是觀眾所得到的“分紅”。

　　事實上，周曉楓在書里就坦陳：“就是在這天，我動心寫作這本書，寫出我目睹卻令他人難以置信的真相。”她所指的“這天”，就是張藝謀向無錫濱江區(qū)計生局繳納7487854元罰金的那天。作為擔任了張藝謀文學策劃8年之久的周曉楓，既是張藝謀藝術(shù)的參與者、創(chuàng)造者，又是張藝謀生活的旁觀者。與其說這本書是對張藝謀人生的某個階段的陳述，不如說是周曉楓對這位名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一聲嘆息。正如她為本書所取的題目“宿命”，性格決定命運。

　　在周曉楓看來，張藝謀天性是孤獨的、隱忍的。這種性格要在娛樂圈混，尤其是在當下的娛樂圈，遲早腹背受敵。這樣的性格卻干著處處與人合作的事業(yè)，不能說不痛苦，更為痛苦的是，這種性格容易被人利用、榨取，卻還不愿不忍申辯、訴說。眾所周知，曝光張藝謀超生的導火索是他與制片人張偉平的“分手”。這在書里得以詳盡說明。同時，“二張”的分合，也是這本書的主線。關于“二張”從合作到分手，周曉楓概括為“傳統(tǒng)社會的溫良恭儉讓，與商業(yè)社會血淋淋的叢林法則，存在著巨大的沖突，也可以說是狼與羊的斗爭，兩人的個案，甚至不是善惡相遇——而是人性中兩種弱點的相遇，是貪婪和懦弱的相遇�！�

　　“他絕對不是生活的藝術(shù)家�！边@個結(jié)論，我相信。但凡在某個領域做出成績的人，他的短板會特別明顯，不是因為他們智商不高，而是因為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一個領域中。專注于電影的張藝謀，可以說在財務、權(quán)力管理上如同“白癡”，同時，在感情上也是一個“弱者”。根據(jù)書中透露，當初他與鞏俐的分手，也因張偉平從中制造了誤會。此外，專注于電影，疏于打理人際，也使得張藝謀在中國這個人情社會里顆粒無收，因此基本上沒什么人出來替他說一句，更多的是像他一樣保持沉默。

　　“隱忍”是張藝謀個性的優(yōu)點，也是弱點。周曉楓將這種特點比喻為“痔瘡式的痛苦”，不言而喻，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唯一能爆發(fā)的方式——就是拍電影�！艾F(xiàn)實中越是疏離平淡，電影中他越是追求濃烈、夸張和極致；他在生活里有多拘謹，創(chuàng)作里就有多么放肆；他有多悲觀，影像上就有多熱烈�！睆埶囍\最在乎的是他的電影世界，電影是張藝謀對現(xiàn)實的克服。一旦在這個領域失去了自由，他才感覺到自己真正變成了囚徒。張藝謀不怕被人壓榨、盤剝甚至出賣，唯一怕在拍攝中受到不必要的限制，制片人對他拍攝主題、采用演員等方面的限制，無異于將軍被收繳了武器。他最難承受的痛苦就是這個，這才是導致“二張”分裂的主要原因。正是這一點，讓我喜歡上了張藝謀。我相信，這是他近乎本能的反抗。

　　周曉楓在書里多次流露出擔心：寫這本書，是否會讓人覺得自己是在“護主”，成為一只忠八義犬？在我看來，這本書不僅揭了張藝謀的“短”，還戲謔了張藝謀的人性弱點，完全不是一本高大全的傳記文學；當然，也不像媒體所炒作的“是一本猛料十足的八卦書”。它只是稍微帶著一些打抱不平的情緒，陳述了那些隱藏在張藝謀身后的真相故事，我甚至在很多章節(jié)里，還看到了這位素有“文壇毒舌”的散文家周曉楓嘴角露出輕蔑、嘲諷、無奈的一笑。正是這些笑容，讓我對這本書有了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