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西班牙文壇上,女作家是不容小覷的一支創(chuàng)作力量,她們大多因長篇小說而享有盛名,以多姿多彩的創(chuàng)作,打破了戰(zhàn)后西班牙文壇的沉寂。
從二次大戰(zhàn)結束的1945年到1960年,十幾位西班牙女作家因其處女作嶄露頭角。卡門·拉弗雷特和安娜·瑪麗亞·瑪圖特是其中的佼佼者。
卡門·拉弗雷特生于1921年,她1945年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一無所獲》,被認為是西班牙內戰(zhàn)后第一部取得巨大成功的作品,獲得西班牙首屆納達爾小說獎。在小說中,作者創(chuàng)造了一個廣闊的世界和眾多不同的人物。小說主體是女主人公安德雷婭自述內戰(zhàn)后寄居巴塞羅那外婆家,并在大學攻讀文學時的一段經歷,具有一定的自傳性。圍繞這一線索,作者從兩個角度展開敘述:一個角度是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即她同外部世界接觸的切身體驗;另一個角度是她的“家庭”,她的“親人”個個精神失常,脾氣古怪,構成一個個孤立世界。自傳成分與作者的觀察融為一體,展示了主人公及其“家人”所處的令人沮喪、悲哀、窒息的社會環(huán)境,以及種種貪婪、卑劣、歇斯底里、百無聊賴和幻想破滅的病態(tài)心理。內戰(zhàn)結束后,西班牙的社會現實和日常生活是文學作品的禁區(qū),而《一無所獲》以悲郁的筆調和絕望的色彩無情地、不加掩飾地表現了這種現實,引起了強烈反響。面對西班牙內戰(zhàn)后陰暗社會現實所產生的失望,是拉弗雷特文學創(chuàng)作中所體現的獨特視角,也為她贏得1956年西班牙國家文學獎。
瑪麗亞·瑪圖特1926年生于巴塞羅那。內戰(zhàn)硝煙下的廢墟和童稚心靈的創(chuàng)傷是其小說的重要主題。內戰(zhàn)后的西班牙,成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被人為地對立起來,成年人的敵視、背叛和污染使年輕一代的純潔世界受到威脅和損害。在小說《亞伯一家》中,作家以該隱和亞伯手足相殘的神話故事,表達對西班牙內戰(zhàn)的抗議。她的《在這塊土地上》《死去的兒子們》和以“商人們”為總題的三部曲《最初的記憶》《士兵夜間哭泣》及《陷阱》,從人道主義立場對釀成巨大社會災難的西班牙內戰(zhàn)以及由此而產生的種種社會弊端提出譴責,對無辜者,特別是婦女和兒童寄予了深切同情,攬D特于1971年出版的小說《瞭望塔》跳離出當代時空,遁入黑暗的中世紀,風格近似騎士小說,具有傳奇色彩。作者試圖以富有詩意的浪漫情調,從威脅和煩擾世人的仇恨情緒中超脫,攬D特曾先后獲得西班牙批評文學獎、國家文學獎、納達爾文學獎,被評論界稱為近50年來西班牙最杰出的作家之一。
60年代西班牙女作家的突出代表是創(chuàng)作手法多樣的艾萊娜·基羅加。她的長篇小說《悲哀》于1961年獲加泰羅尼亞文學評論獎。在此之前,艾萊娜·基羅加已出版長篇小說《北風》《鮮血》《面具》和《最后一次斗!。《北風》的故事發(fā)生在19世紀末的巴塞羅那:主人公瑪塞拉是一個單身女傭的私生女,性情桀驁不馴。小說將鄉(xiāng)村的粗俗野蠻和失常的精神、狂暴的激情交織在一起,真實反映了殘留著舊時代影響的西班牙鄉(xiāng)村現實!鄂r血》寫的是西班牙卡斯特洛家族四代人的生活情景。故事講述者是一棵粗壯而古老的栗子樹,是這個家族榮辱盛衰、世世滄桑的見證人,也是植物枯榮、季節(jié)交替和氣候變換的目擊者。作者以自然景觀為襯托,展示了導致暴力和流血的勃勃野心和欲望!睹婢摺返谋尘笆莾葢(zhàn)結束后的西班牙,小說題目暗指戰(zhàn)爭的一切幸存者——無論是勝者還是敗者,都必須繼續(xù)戴上面具進行偽裝,反映了戰(zhàn)后的一種處世哲學。
該時期登上文壇的重要作家還有多產女作家卡門·馬丁·加伊特,她的小說《在窗簾之間》出版時引起很大反響。作品描寫省城小資產階級大齡小姐對婚事的憂慮和對獨身生活的擔心,小說采取直截了當的現實主義敘述角度,被認為是對戰(zhàn)后西班牙小說的革新,作者也因此被歸入新浪潮小說作家群。小說《心碎腸斷》雖然視野有所擴大,但依然表現的是對女人命運的關注。加伊特1980年創(chuàng)作的小說《后面的房間》,描寫了佛朗哥空軍對薩拉曼卡市狂轟濫炸,這部作品標志著加伊特創(chuàng)作的方向出現了重大轉變。作家曾獲納達爾小說獎、全國文學獎和阿斯圖里亞斯親王文學獎。
上世紀70年代中期,佛朗哥獨裁政權宣告結束,西班牙進入民主發(fā)展新時期。良好的政治環(huán)境為文學振興提供了有利條件,一批年輕女作家登上文壇。蒙塞拉特·羅伊戈和羅莎·蒙特羅從新聞工作轉向小說創(chuàng)作。她們具有疾惡如仇的叛逆精神,對婦女的社會地位和處境特別敏感。羅伊戈在她的成名作、關于婦女命運的三部曲《櫻桃紅的時節(jié)》《別了,拉蒙娜》和《紫色的時刻》中,以大量的親身經驗和回憶,反映了新時期婦女運動的現狀、問題和要求。蒙特羅以長篇小說《失戀記》躋身文壇。此作風格自然流暢,技巧嫻熟,受到不少批評家的贊揚。1988年,她的長篇小說《可愛的主人》出版,并獲得巨大成功,這不僅因為作品的題材具有當代性,還得益于作者那支撰寫新聞報道的筆可以輕車熟路地駕馭題材。1990年她以《顫抖》再次取得成功,小說和作者的其他作品截然不同,它通過作者的想象,再現了女主人公生活的凄涼和殘酷的現實,人們只有逃走才能重獲自由。
生于1947年的索萊達德·普埃爾托拉斯是80年代西班牙的代表性女作家。她1979年出版首部長篇小說《加倍武裝的強盜》,1989年她以長篇小說《只留下了夜晚》獲普拉內塔文學獎,小說采用第一人稱,通過一個30歲的女人自述經歷,表現了人生的神秘莫測和乏味空洞,該作品是普埃爾托拉斯在小說創(chuàng)作上邁出的重要一步。同樣出生于1947年的安娜·瑪麗亞·莫伊斯以內戰(zhàn)后巴塞羅那的資產階級社會為背景,創(chuàng)作了長篇小說《胡利婭》和《華爾特,你為什么離去?》,小說展示受到社會排擠的人們的困境和失望。
進入90年代后,一些年邁的女作家煥發(fā)了創(chuàng)作的青春,旣悂啞が攬D特出版長達500頁的小說《被遺忘的古都國王》,小說以富有詩意的浪漫情調,再現了中世紀的幻想世界,與煩擾人們的現代社會的污濁環(huán)境形成鮮明對照。另一位老作家埃斯特爾·圖斯克斯出版三部小說:《貓們的女王》《口唇上的蜜》和《冰戈!》。其中《口唇上的蜜》寫的是佛朗哥政權倒臺前夕巴塞羅那大學生的生活和愛情。老作家索萊達德·普埃爾托拉斯于1992年出版風格和結構平淡、敘述技巧嫻熟的小說《沙地上的日子》,展現了失去愛情的女人形象,她們獨立自由的生活態(tài)度與傳統(tǒng)的社會準則形成對照。普埃爾托拉斯的另一部作品《預料不到的生活》,刻畫了一位性格復雜、孤獨冷淡、焦躁不安、既可愛又可恨的中年女性形象。羅莎·蒙特羅在90年代一連出版八部小說,這些作品大多描述各色人等的遭遇:《野蠻人的女兒》寫女主人公盧西婭的丈夫(一個犯賄賂罪的政府官員)被綁架的情景和綁架者策劃陰謀的具體過程;《挽救世界的教育》描寫4個城市人命運的彼此交叉,出租車司機、醫(yī)生、非洲妓女和年邁的女科學家的生活和一系列殺人案交織在一起,故事扣人心弦,不乏激情、悲劇色彩和幽默。馬丁·加伊特1992年出版了她迄今為止最厚重的小說《變幻莫測的云》,該小說分別圍繞索菲亞和心理醫(yī)生瑪利亞娜兩條線索展開故事,講述了她們經歷的恐懼、幻想、愛情、希望和失敗。小說的藝術價值在于其象征主義手法、嫻熟的對話和人物的成功塑造。
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杜爾塞·孔恰在當今西班牙文壇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她以詩集《人們都想為她起名字》躋身文壇,后來轉向小說創(chuàng)作。小說《泥巴天空》通過對往事的回憶,以濃重的內戰(zhàn)陰影和埃斯特拉馬杜拉的小世界為背景,描述了駭人聽聞的罪行和沒有盡頭的戀愛故事。孔恰創(chuàng)作的《沉默的聲音》則講述內戰(zhàn)中戰(zhàn)敗的人們所經歷的恐怖事件和心理陰影。
活躍于90年代的中青年作家中,埃斯皮多·弗雷雷是當之無愧的代表,她因處女作《愛爾蘭》一鳴驚人,后又出版《在總是十月的地方》和《冰凍的桃子》。《冰凍的桃子》描寫幾個女人的不幸命運,作者說,此作是為被迫遠離故鄉(xiāng)的人們寫的。小說獲西班牙行星小說獎,她也被譽為文壇上正在升起的一顆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