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燃不熄的青春與愛——讀《王慧騏與散文詩》(王幅明)

　　上世紀90年代初，我曾到故都南京拜訪過王慧騏。那時，我們屬于同一個“戰(zhàn)壕”，都供職于共青團系統(tǒng)的青年雜志，他在《風流一代》，我在《時代青年》。除此，還有共同的愛好：散文詩。飯桌上除了向慧騏取經(jīng)辦刊，更多的話題則是散文詩。不久，他調(diào)任江蘇文藝出版社任副社長，創(chuàng)辦并主編紀實類雜志《東方明星》。因格調(diào)高兼可讀性強，刊物頗具人氣，發(fā)行量高達十多萬冊。承蒙慧騏每期惠贈，得以持續(xù)不斷閱讀，受益匪淺。終有一天，雜志休刊，我們的聯(lián)系也由此中斷。2013年6月的一天，去湖州參加中國散文詩研究中心第一屆年會，與慧騏不期而遇。當互相發(fā)現(xiàn)彼此的一刻，都有說不出的驚喜。這應了古人所云人生四喜中的一喜：他鄉(xiāng)遇故知。20多年過去了，散文詩又把我們連接在了一起。交談中得知，他在15年前離開了出版社，調(diào)入新華日報社，一直從事的還是期刊和圖書的出版工作。那次謀面后不久，收到他從南京寄來的散文集《雪落夜歸人》《友人》《友人二集》，讓我加深了對他人品及文品的了解。

　　近日，收到慧騏的三卷本《王慧騏與散文詩》，分別為《王慧騏散文詩精選》《王慧騏論散文詩》《論王慧騏散文詩》，一套完整的當代散文詩作家研究個案。每卷均有“后記”，分別說明了編選者的想法。試問，除去溫永東主編的三卷本《葉笛詩韻——郭風與散文詩》，可曾見到第二部類似的著作？當下，散文詩這一世界性文體在中國得到越來越多作者與讀者的喜愛，但理論研究滯后，編選出版?zhèn)�案類的文獻性著作，恰逢其時。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王慧騏是一位十分活躍且成績斐然的散文詩作家。1987年，其散文詩作品《我永遠屬于未知》榮獲全國首屆會龍散文詩大獎賽大獎；1989年，他的散文詩組章《愛的筆記》獲第二屆金陵文學獎。那幾年里，他相繼出版了多部散文詩集，受到廣大讀者和專家的關(guān)注�！锻趸垓U散文詩精選》選收了《月光下的金草帽》《愛的筆記》《瀟瀟灑灑二十歲》《十七歲的天空》等4本書中的187章作品�！氨M管已作了較大尺度的篩選和剔除，但留下的這些作品，仍然有一些痕跡是無法抹去的，比如幼稚，比如生硬和膚淺，還比如那種特定時代里的高八度的調(diào)門和近乎一廂情愿的企盼與幻想……但無論怎樣，它記錄的是一段歷史。是個人的，也是時代的。只不過它是通過一種叫作散文詩的藝術(shù)樣式，去管窺那段距今并不遙遠的社會歷史，以及呈現(xiàn)在這座舞臺上的生活萬花筒。每個人都曾經(jīng)年輕過，抑或為詩沖動過。而面向青春的回望與祭奠，對未來的人生，或許是一次挺不錯的精神洗禮�！边@是作者樸素謙恭的真情自白。這些詩作，曾經(jīng)感動和感染過許多人，不少作品被一些重要選本收入并被眾多專家點評。當然，它們又清晰地留下了那個時代所特有的痕跡。今天重讀，并沒有過時之感，依然被燃燒不熄的青春火焰和真誠的愛所感動，為一些作品精巧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所折服�！岸�十歲是搖曳的花，是多彩的夢，是搭上了滿弓的箭，是渴望著與藍天接吻而迫不及待地展開了羽翼的白鴿；二十歲呀，金子一般沉甸甸的二十歲，今生今世不會重逢的二十歲！把斟滿威士忌的高腳杯舉起來，為二十歲——干杯！”(《為二十歲干杯》)即便已邁入老年，讀這樣火熱的詩句，依然會怦然心動。它們表明，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總是具有穿越時空的魅力。

　　王慧騏堪稱文學多面手，不僅創(chuàng)作新詩、散文詩、散文、兒童文學、報告文學，還是一位評論家，曾出版《和中學生談散文和詩的欣賞》《步入散文和詩的天國》等評論集。三卷本中的《王慧騏論散文詩》是他的散文詩評論的匯集。他在后記中謙虛地說：“在創(chuàng)作散文詩的同時，那些年里我還為一些同時代的同好們寫過一點評論或賞析式的文字，但那純粹是一種學習、借鑒和有感而發(fā)的交流，意在通過這種形式來取他人之長補己之短。而這樣做的結(jié)果，對寫作技藝的提高當是有了些幫助。”這些評論既有較大篇幅的宏觀的作家論，也有相對短小微觀的作品賞析，除此，還有作家專訪、史論、群體綜述等，形式多樣，不拘一格。王慧騏的散文詩論有自己鮮明的特色。他不屬于學院派，很少專注于純理論的研究，也不喜歡引經(jīng)據(jù)典，而是品嘗過創(chuàng)作甘苦后的思想結(jié)晶，是打上個人印記的獨立見解。不存在居高臨下式的宣講，更像是朋友間的溫馨交談。它們屬于厚道的批評，生怕漏掉被評者的任何優(yōu)點。

　　與另外兩部書稍有不同，這部書收入了他近年來的7篇新作。史論《江蘇散文詩的昨天和今天》一文，緣于簫風主持的“南太湖散文詩”專頁中“散文詩巡展·江蘇篇”的約稿。這番機緣打開了他關(guān)閉許久的一道閘口，記憶的洪水奔涌而出�！队浥c幾位散文詩前輩的交往》記述他與柯藍、郭風、李耕、耿林莽等前輩作家的交往，幾位老人的音容笑貌與道德文章躍然紙上。《散文詩陣地上的那些老兵》則是一篇群體素描，憶及桂興華、陳志澤、陳慧瑛、韓嘉川、蔡旭、嚴炎、王幅明、秦兆基等多位散文詩的堅守者。這篇長文有一附錄，收入王幅明、蔡旭、泰兆基讀過此文后的反饋郵件，別具一格，豐富了文章的信息量。另外4篇是形式不一的作家論，論及簫風、王志清、欒承舟、張稼文4位各具特色的散文詩作家。

　　《論王慧騏散文詩》則匯集了27位作家、學者評論王慧騏散文詩的文章，共42篇。其中包括兩位已故的散文詩前輩柯藍、郭風，散文詩評論家樓肇明、秦兆基、吳周文、張彥加、王志清，作家高洪波、丁芒、洪燭等。作為當年的一位青年才俊，王慧騏能夠受到如此多作家的關(guān)注，只能有一個解釋：其作品確有不同凡響之處。

　　一次漂亮的總結(jié)。一次有關(guān)青春的深情回望。但我更相信，這將是更為燦爛的第二青春期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