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的韌性(趙武明)

　　《野狐嶺》自今年7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以來，多次登上當當網(wǎng)新書排行榜，被當當網(wǎng)評為“五星圖書”，并登上《光明日報》“光明書榜”、百道網(wǎng)“2014中國好書榜”年榜、北京新華書店中國小說類暢銷榜，是上海書展、南國書香節(jié)、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的亮點新書，在讀者、文學界和社會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李敬澤、雷達等都給這本書以高度評價。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和人民文學出版社等單位先后在北京和上海召開該書的研討會。近日，西北師大文學院和甘肅省當代文學研究會在蘭州也為該書舉辦了研討會，與會者認為《野狐嶺》是2014年長篇小說的一個重要收獲。

　　《野狐嶺》以典型的“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筆法講述了一個發(fā)生于百年前的中國西部駱駝客的探險故事，把消失的駱駝客生活寫得波瀾起伏、驚心動魄，被認為是“重構(gòu)西部神話”，兼具西部味道和懸疑色彩，閱讀的過程很像是叢林探險，需要加入心細如發(fā)的推理和想象才能找到方向，因而被認為是“一部挑戰(zhàn)閱讀智力的好看小說”。當然，《野狐嶺》的好看不僅僅因為它講故事的方式——它的“探秘”緣起，它的《羅生門》式的結(jié)構(gòu)，它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多聲部”敘事，它的敘述“縫隙”和“未完成性”……和《西夏咒》一樣，雪漠在形式創(chuàng)新的同時，并沒有忘記自家的絕活——可以稱之為“西部寫生”、“靈魂敘寫”和“超越敘事”。與《西夏咒》略顯零亂的結(jié)構(gòu)不同，《野狐嶺》有一個既引人入勝又開放、靈活的敘述框架，因而，雪漠在施展這幾樣“絕活”時，顯得更為得心應手、游刃有余了�！兑昂鼛X》里的大漠多了幾分魔幻、幾分諧趣、幾分幽默，涌動著一股快意酣暢之氣。雪漠的寫作，被認為是人文精神守護者的寫作。他的小說，有深摯的人文情懷，對歷史和人生，對自然和生命，有著氣勢恢宏的書寫和高蹈的精神揭示。

　　《野狐嶺》以二十七“會”而不是長篇小說常見的“章”構(gòu)成小說結(jié)構(gòu)單元，以嘈雜的無數(shù)的聲音構(gòu)成小說內(nèi)容的主體，充滿了一種表現(xiàn)的、碎片化的敘述，這一獨特的小說形式體現(xiàn)出雪漠的創(chuàng)新努力。《野狐嶺》穿越了時空和心空，有多種聲音在交織、在碰撞、在對話，每個靈魂都在上演著，都在展示著不同的自我，展示著一些不可告人的東西。無論哪個年代，只要有高貴和詩意的聲音在隱約飄蕩，我們就有勇氣朝向那個方向。晴朗而熾烈地書寫，展現(xiàn)著西部厚重的沃土，鮮活的細節(jié)籠罩著幻覺的藍色和夢囈般的語調(diào)。這其中，既有宏大的故事架構(gòu)，又著力關(guān)注著隱秘的細節(jié)和幽微真相的探秘，地域特征突出卻沒有廣泛的地域概念，它穿插于串珠式的意象和細節(jié)中去了。精神和心靈的維度，產(chǎn)生了蒼涼的西部大美，游弋于思想的原野，開闊了一個高遠的空間。

　　扎根西部土壤的長篇小說《野狐嶺》是雪漠豐沛的創(chuàng)作力的又一次井噴，是繼《大漠祭》《獵原》《白虎關(guān)》等作品之后的又一次超越，采用一種新的創(chuàng)作方式，將對現(xiàn)實的定格和對精神的求索融為一體，寫出一群中國人的精神之旅，寫他們的艱難求索，寫他們的無私奉獻，寫他們面對自然災難和人性災難時的焦灼、面對欲望時的糾結(jié)，寫他們精神向往之旅中的陣痛。書中有了無數(shù)種聲音，每一種聲音既是個體的聲音，也是群體的聲音。小說的結(jié)尾，最好是美國作家歐·亨利的樣式，它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野狐嶺》不但有好看的故事和接地氣的筆墨細節(jié)，宏觀來看，它仍然是打上雪漠烙印的一部有寓意、有境界的小說。何為“雪漠烙印”？除了西部寫生，還有一樣，就是雪漠的文學價值觀帶來的寫作追求——靈魂敘寫與超越敘事。這一點，讓雪漠在文壇總是顯得很扎眼。劉再復、林崗在《罪與文學》中從敘事的維度來考察百年來之中國文學，他們發(fā)現(xiàn)中國文學幾乎是單維的，只有國家社會歷史之維而缺乏存在之維、自然之維和超驗之維，只有世俗視角而缺乏超越視角，只有社會控訴而缺乏靈魂辯論。開闊的題材，不拘形式的文筆，彰顯了雪漠情懷深摯的精神氣韻，以及安然沉靜的禪意。

　　作品思想的高度，見地的深度，文學的純度，決定了作品的硬度。堅硬的東西經(jīng)得起時間考驗，易引起讀者內(nèi)心的強烈共鳴。雪漠的作品硬度強，能帶人尋找精神的皈依。源于生活，來自于生活的作品才不至于“和者蓋寡”。隨著年歲漸進，雪漠承認自己越來越散淡了�！盎蚨U修，或讀書，或?qū)懽�，看看星星，望望月亮，沐浴清風，聆聽雨意，耳聞鳥鳴，眼觀翠色，就顯得逍遙了。”他稱之為“享受雪漠”。是的，只要砥礪前行就不會辜負陽光賦予照射的希望。

　　(《野狐嶺》，雪漠著，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