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寫間諜，“驚險”淪為配角(陳增爵)

《英國特工》 (英)毛姆 著 高健 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3年12月

　　毛姆的小說《英國特工》，描繪的是情報人員諜海生涯。這類小說刻畫特工對手間的相互算計，隨機應變，多以“智斗”為上，也有一類張揚的是槍彈橫飛、拳腳搏殺，以“力敵”見長。在筆者看來，前者是正宗，后者乃影視對小說之“收編”中逐漸產生的變異。因為文字長于描摹精神角力，至于血腥打斗，則是影視得天獨厚之處。

　　《英國特工》張揚的無疑是“智斗”，可它居然不注重一次次間諜行動的成敗得失，卻濃墨重彩地描繪角色的相貌個性，這不免使“驚險”在小說里淪為配角。當然毛姆是個明白人，他知道驚險是這類小說中不可或缺的作料，可他只讓驚險起個“吊鮮味”的作用，在敘述節(jié)奏緩慢、讀者有可能感到乏味的當口，他才會讓驚險元素上場，仿佛足球場上用替補換下主力一般。

　　毛姆敢于這樣做，是因為他將小說主人公阿顯頓的職業(yè)設置成作家，充當特工僅是他的兼職而已。作家的職業(yè)素養(yǎng)是在有意無意間觀察生活中的一個個邂逅者，施展想象力揣摩其個性，開掘其經歷，然后又將自己的生活感悟徐徐注入，有如借一具皮囊植入一個相匹配的精靈，由此思考人性的復雜多變。毛姆從容地施展了這番身手，《英國特工》確實出自他的真實生活經歷。他在該書自序中言：“本書的依據是上次大戰(zhàn)期間我在情報部門時的經歷見聞，后作了改編，以供人當小說看�！薄队�國特工》里的真實與虛構，正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般打得火熱。

　　故事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的英、德之間的諜戰(zhàn)風云。阿顯頓因為通曉歐洲多國語言，又能以作家著述為名，自由行走各地，不致引人注目，因此被英國情報部門一眼相中。阿顯頓依仗頗有歷練的眼光，應對自如的處事方式，身居一隅，打量著形形色色人物，從自家同行到敵國對手乃至匆匆過客，用形神兼?zhèn)涞奈淖置枘〕鲆环�幅工筆彩繪的人物肖像，再將他們的個性、經歷，細細道來。至于在某次特工行動中究竟得手還是失手，毛姆卻往往吝惜筆墨點到為止，有時還語焉不詳，聽憑列位看官用自個的想象力隨意涂鴉。

　　《英國特工》的絢麗多姿，正在于以諜報人員的人生，過濾著人性的善惡，特工“無間道”的緊張節(jié)奏，則相應地黯然失色。在間諜小說的排行座次上，《英國特工》被奉為經典，或許多半就是憑毛姆的這一招“劍走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