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獨旅的詩性體悟——讀《七月·第三季》(張同吾)

　　詩人楊東彪因為出生于7月，便對7月情有獨鐘，他的第一部詩選題為《七月詩選》，現(xiàn)在我正閱讀他剛出版的第三部詩選，《七月·第三季》。但他的 詩并非如“七月流火”那般炎熱，從我與他相識起，便感覺到這位英武的男人大度從容，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里含容著真誠與善良，在剛毅中含容著柔軟。兩年前我 讀他的詩，最初的印象便是詩思細(xì)密、優(yōu)美而舒放、精致而空靈。寫北京的雪花、悉尼的夜景、邂逅的情思、童年的星空、還有野花和小草，還有晨霧和夕陽，都賦 予其強(qiáng)烈的主觀色彩，讓人感到春風(fēng)和暢。但是人生之路并非總是霞光麗日，也有坎坷和陷阱；并非都是順風(fēng)順?biāo)�，也有險風(fēng)濁浪。他駕馭著自己的風(fēng)帆在商海航 行，突遇的漩渦讓他瀕于舟翻楫摧，他卻沒有頹唐，而是以美麗的信念游向詩歌的海洋，去追尋灑滿陽光的彼岸，在這樣的心理背景下，創(chuàng)作并出版了《七月·第三 季》，這便是詩的航跡。

　　他已初步形成了較為穩(wěn)定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和審美個性，亮麗而優(yōu)美，舒放而空靈。只有洋溢詩情的人，才會讓美妙而溫馨的瞬間成為永恒，他說：“指尖觸碰 的瞬間/是我們初放的春天”；“你悄然靠近的時刻/是我沉醉的春天”。楊東彪詩思的深化，不止是個人真切的體悟，而且進(jìn)入了哲理思辨的層面：“白晝?yōu)榱艘?晚/耗盡了遍野的驕陽/是驕陽的春天//夜晚為了白晝/燃盡了滿天星斗/是星斗的春天”，于是他懂得了“雨，是綠洲的春天/綠洲是沙漠的春天/百鳥，是山 林的春天/山林，是城市的春天/你，是我的春天”。他以大量精到的比喻和排比句式，揭示了愛的真諦�？梢哉f《春天》這首詩是《七月·第三季》的精神內(nèi)核， 也是他人生五色紛呈的畫圖中的主色調(diào)。無論是地鐵戀歌，還是閨蜜夜景；無論是金色沙灘，還是偶然相遇；無論是書的記憶，還是海的影子；無論是孤履歡歌，還 是熱海之城，都有一種深切之愛與溫馨之情。這是與他的戀舊情結(jié)與青春意緒緊密相關(guān)的，他說如果《從頭再來》“我就從少年出發(fā)/把自己留在少年”，那時“我 把你瀑黛絲的清馨/夾入書里/乘著浪漫的月光/消進(jìn)了我的夜晚”，這是《一本書的戀情》，竟讓他跨越時間回歸時間，總是讓他魂飛夢縈，看來《身體之外，時 間之內(nèi)》才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大海，他說：“身體之外/看見停泊在愛情之上的自己/時間之內(nèi)/彼此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插滿雙翼”。這是他的感情的升華。沒 有悟性就不是詩人，悟性是詩人把握世界明徹自己的特殊方式，恰如嚴(yán)羽在《滄浪詩話》中所說：“大抵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假如沒有這種妙悟，那些 眉目傳情和意惹情牽，就會顯得甜膩和輕淺；而有了這種妙悟，才會懂得“曾經(jīng)是你的岸/在這里勾一灣靜謐/等候晨曦照耀心路”；“曾經(jīng)是我的水/在這里洗濯 一路的風(fēng)塵”；才會相信“那些淺淺深深的怨艾/被落日引燃/燃燒的怨艾如一杯滾燙的開水/水涼了/杯子還有余溫”(《也許》)。

　　《七月·第三季》由《詩和筆記》《詩和影像》兩輯組成，每首詩后附一篇“寫作筆記”，并非是對詩泥實的解讀，而是以三言五語述及靈感的爆發(fā)是由 某種事象或景象的啟迪，但由于語言的隨意性和口語化，而有傷詩之雅韻�！霸姾陀跋瘛笔撬�以詩性感悟去開掘和發(fā)現(xiàn)攝影照片中所蘊含的文化內(nèi)涵和美學(xué)意蘊，這 既是他的詩化解談，又是二度創(chuàng)作，表現(xiàn)他的審美個性和審美理想。比如靜謐的庭院，回廊之外孤樹之旁，一枝梅花初綻，詩人感知“如愛的咒語/字字蘊藏著金色 的光/試圖召喚/冬眠在角落的愛情”，此時此刻“神是否已知/時空在幽暗中游離時/溫暖/讓愛毫不遲疑地發(fā)愿/皈依”，因此他題名《花非花》就再貼切不過 了。比如一幅老屋前的擁吻，詩人對老屋說：“看倦了塵世變幻/如一位老者般沉默/尺咫的躁動/擾不了老屋的清夢”。然而該發(fā)生的總會發(fā)生，盡管讓你“猝不 及防”，靜止的在一旁靜止，躁動的卻在躁動，世界就這樣《順乎自然》地運行。比如畫面是一座高聳的巨石，猶如一個女人靜默的背影，詩人替她傾訴：《不 問》，“還要修幾世的淚水/才能有佛來度我/如果風(fēng)從我吹向你/你聽得到/我的低語嗎//不問/是害怕/等來了答案/也就到了盡頭”。他深刻地揭示了一種 心理形態(tài)，留存昔日的記憶和今日的眷戀，比面對歲月的浸染更美好。還有《人面桃花》是少女凝眸面對桃花的照片，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紅”，卻不是“人面不知 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的那種潛在的悲涼，而是“你的馨香就在這里/相互對眸/還你我一個無我的寸地”。只有這個瞬間才感悟到虛靜之美。還有鴛鴦戲水、 老城小巷、溪畔繁花、孤舟漂浮、玉蘭傲雪、美發(fā)如瀑等等，攝影作品大多為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往往又會象征意味，楊東彪以詩人感悟去尋覓哲思理趣，給讀者開 拓了廣闊的詩意空間。如果他更注重題材的多樣和構(gòu)思的新穎，更注重語言的熨帖和圓潤，就會更耐讀了。

　　(《七月·第三季》，楊東彪著，線裝書局2014年9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