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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抵靈府的中國故事——讀陳彥長篇小說《西京故事》(景俊美)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4年09月22日09:53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景俊美

  “中國故事”在不同的語境與場合中,意味著答案的非惟一性!爸袊适隆笔枪适,也是人生。陳彥的長篇小說《西京故事》以豐實的內(nèi)容、直面現(xiàn)實的深刻與擲地有聲的文學敘事,描繪出沉潛在普通人靈魂深處的民族品格與精神風尚。作為一部超越了平面化經(jīng)驗的鮮活生命文本,它實現(xiàn)了在“講故事”的過程中“直抵靈府”以及書寫真實的“中國”與“中國人”。

  《西京故事》描寫的是鄉(xiāng)村教師羅天福與老伴淑惠為供應(yīng)一雙上重點大學的兒女(羅甲秀、羅甲成)而到西京城打餅養(yǎng)家的故事。他們租住的文廟村大雜院是西京城的一個縮影,這里既充溢著城市的光鮮與繁華,又潛藏著生活的無奈與精神危機。這里是實現(xiàn)夢想的起點,也是毀滅理想的終點。這里揉碎了兒子羅甲成對未來的期待,也立起了他掙扎之后的人格尊嚴。在這里,房東西門鎖休掉了善良本分、勤懇持家的妻子趙玉茹,又迎來了強悍霸道、蠻不講理的后娶之妻鄭陽嬌。面對從未為之付出也再無付出機會的女兒趙映雪的懂事乖巧,一直為之勞心勞力卻處處捅婁子、不成器的敗家兒子金鎖,西門鎖的內(nèi)心完成了一次自我放逐、自我拯救的心靈洗禮。這個大雜院的真正主體是與西門鎖有著完全不同的出身、秉性、人格和生活境遇的租客群體——城市農(nóng)民工。他們與當?shù)鼐用駭?shù)量懸殊,但為了生存他們只能生活在城市的褶皺里。他們?yōu)槌鞘械陌l(fā)展和建設(shè)貢獻了青春與力量、尊嚴與夢想;而他們自己則生活在城市之中那最逼仄的空間里,生活的標準降低到只是為了尋求生命的一夜棲息。理想照進現(xiàn)實往往是妥協(xié)而成的安慰,在租住屋的狹小空間里,那些或拿著大斧、扛著鐵鍬、揮動著掃把的農(nóng)民工既要起早貪黑辛勤勞作,又要承受鄭陽嬌之流的辛辣嘲諷。迷茫與掙扎充斥在他們的世界中。小說不避惡俗,仿佛一個高明的醫(yī)生,將城市農(nóng)民工的人生連膿帶血端給讀者,豐盈細致的人生刻畫使小說挺立起來。小說溢出現(xiàn)實的靈魂追問更像點燃著的一炷馨香,一如那千年唐槐和百年紫薇所具有的象征意義,讓人虔誠而沉靜,進而觸摸到理想的光芒。

  《西京故事》證明了講述中國故事需要凡俗,凡俗即力量。作品立足于生活的現(xiàn)場,F(xiàn)實的苦焦與無奈映射著底層人的艱辛生活,更表現(xiàn)了普通人寬厚堅忍的精神力量。羅天福和大多數(shù)農(nóng)民工有著看似不同實則一致的生命期待,即希望通過誠實勞動換來明天的幸福。羅天福一家入住西京城的初衷,表明了羅家不靠救濟、單憑實力的堅韌。隨后,艱苦的條件、辛勤的勞作,遭人白眼、被人誤解的種種“黏牙事”、“難場事”、“走麥城的事”紛至沓來,幾度讓羅家陷入悲痛與絕望之中。但是,老羅身上有頑強的韌性,一如那三次折斷又三次接起的脊梁。他與相濡以沫的妻子淑惠一起,面對艱難不說苦,應(yīng)對事情能擔當。生活給他們的人世酸辛,他們都一一接過,用堅韌的精神支撐起一個溫暖的家。小說中羅天福對兒子甲成說過這樣一句話:“我覺得現(xiàn)在社會的總病根,在輕視誠實勞動上!边@里的“誠實勞動”,即持守正道、踏實肯干、不投機鉆營,體現(xiàn)了羅天福等底層人最倚重的踏實品格,用他自己的話即“努力想活得周正硬朗”。羅天福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拼搏、持守正道、堅定信念、戒驕戒躁,眼前的道路自會越走越逍遙。因為擁有踏實的品格,羅天福的千層餅贏得了口碑;因為擁有踏實的品格,羅天福得到了東方雨老人、賀東梅主任、房東西門鎖的信任和敬佩。

  《西京故事》中對平凡人物的立體描寫,讓我們看到了生活的質(zhì)地、人生的希望和民族的曙光。小說中羅天福之母愛護老紫薇和雞、鴨、狗等普通生靈的故事,童教授因?qū)W生自殺所引起的人生與社會反思,東方雨老人對唐槐的守護以及對羅甲成潛移默化的影響,堅強、善良的趙玉茹年輕時被人擠兌、離婚、年長后又生重病以至于離世的悲辛人生,家庭同樣也不富裕的大學生白天亮用自己的陽光與開朗感染了所有與他接觸和交往的人等感人故事,讓我們觸摸到坎坷生活中的人生華章。作品中的人物以其獨立的精神而擁有別樣的生命輝煌與人性永恒,盡管它們是無聲的,但卻撼動人心,直抵靈府。最終,這些平凡人共同匯聚成生活的強者,頑強、堅強、剛強,是為中國的“脊梁”。

  《西京故事》里的文化符號秦腔使作品具有詩一樣的意境和激越的力量!拔掖,我爺,我老爺,我老老爺,就是這一唱,慷慨激昂,還有點蒼涼。不管日子過得順當還是恓惶,這一股氣力從來就沒塌過腔!本薮蟮纳鐣冞w構(gòu)成了新的歷史環(huán)境和文化場景,文學作為人類心聲的表達,必須在新的語境中以鮮活的形式書寫時代精神和時代中的人。當然,我們?nèi)匀灰獔允睾愠r值,使歷史變遷轉(zhuǎn)化為人格建構(gòu)與文化動向。在西京城的大雜院中,羅甲成從一個莽撞、虛榮、偏執(zhí)、沉淪的愣頭青變成了一位成熟、懂事、上進、有擔當?shù)挠袨榍嗄,得益于傳統(tǒng)給予他的滋養(yǎng)。無論是勤懇、堅毅的羅天福,還是沉默少言、知識淵博的東方雨老人,他們感染和影響羅甲成的是一種精神。這精神一如唐槐的無聲無息與博大寬憫,在陳彥精妙的敘事結(jié)構(gòu)中鑄成一種撼心震腑、動人心魂的力量。也因此,在《西京故事》那靈性四射的敘述文本中,我們不僅看到了羅天福這個家庭的追求和堅守,而且看到了社會群體在社會巨變之中的裂變、痛苦與掙扎,尋覓、堅守與奮爭以及執(zhí)著、堅韌與超拔;看到生存空間與利益訴求、價值取向與行為選擇等社會問題在個人身上的嬗變。透過這一嬗變,我們觸摸到了當下社會的肌理,在物質(zhì)與精神的抉擇中,懂得什么才是生命里最應(yīng)該堅守的和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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