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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無所依的“反桑提亞哥”形象(趙振杰)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4年09月22日09:53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趙振杰

  張忌中篇小說《光明》

  《上海文學》2014年第7期

  張忌的中篇小說《光明》巧妙地運用反襯手法,將一位孤寡老者內心深處的心酸、痛苦、迷茫以及追尋希望而不得的悲劇命運放置在“光明”這樣一個晶 瑩剔透、溫暖明亮的題目之下,通過尖銳冷峻的筆觸,細致入微地刻畫出當下中國那些“不服老、不愿老,卻又無可奈何老下去”的老人們蒼涼的內心世界和荒蕪的 精神家園。

  這個名叫光明的老人原本一直與兒子、兒媳住在一起,買菜做飯、接送孫子,為家人分擔著忙碌,也享受著典型中國家庭的“天倫之樂”。然而參加完姨 娘的葬禮后,老人的心情變得異常煩躁。生命的易逝讓他在感慨歲月無情的同時,也開始厭惡這平靜的生活。為了改變自己整齊劃一、按部就班的人生,他開始廢寢 忘食地書寫過往、回憶青春。被再次激活的“愛情”記憶使他感受到久違的刺激和結結實實的年輕。

  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竟間接導致了孫子的傷殘——急于回家的孫子在敲門無人應答的情況下,攀爬外墻不慎墜落。老 人渴望精神充盈的理想換來的卻是喪失親人的殘酷現(xiàn)實,悔恨交加的老人只好選擇獨自離開。光明老人如此戲劇化的人生軌跡恰恰折射出當代中國老人真實的生存現(xiàn) 狀和逼仄的心靈世界。

  回到老家后,老人靠出租房屋生活。一對母女租戶就此走入了他的生活。由陌生到彼此熟悉,從隔閡到相互了解,沉默寡言的老人在與這位信仰基督的母 親和那個敢愛敢恨的女兒的接觸中重新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為了方便她們起居,老人主動花錢更換馬桶;出于父輩對晚輩本能的關愛,老人為女孩保守著懷孕、打 胎的秘密;為了增進與女孩母親的感情,老人試著走進教堂去尋找上帝……然而就在他重新找到生活的光明與希望時,女孩卻因老人擅自介入她的感情生活而與之爭 吵起來,并且無情地戳穿了老人“愛上晚輩親戚”的秘密。痛不欲生的老人再次墮入絕望。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折射出老人情感世界的脆弱,也揭示出他們企圖 尋求靈魂超脫的虛妄。

  正如文中所言,寄居院內的母女二人只不過是光明老人生命中的過客,為他帶來微弱的溫情后便匆匆上路,留在老人心靈深處的惟有更多的空虛、岑寂與 凄涼。最令人痛心的是,當老人與“真心愛人”擦肩而過卻并無“遇見神般的激動”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自始至終愛著的不過是一種空幻的想象。剎那間,無依 無靠的老人變得徹底一無所有:沒有友情,沒有親情,沒有信仰,沒有愛情,甚至連對愛情的幻想也變得模糊。

  在小說中,作者為讀者塑造了一個典型的“反桑提亞哥”形象,而這一形象又具有鮮明的中國當下性。眾所周知,海明威筆下的老人是一個高喊著“我可 以被打敗,卻永遠不能被摧毀”的生存強者,他物質生活貧乏但精神世界充盈,他敢于挑戰(zhàn)命運,即使失敗了也雖敗猶榮;而《光明》中的老者卻是一個與他人格格 不入,逆來順受、隨遇而安的弱者,一個徹頭徹尾的時代多余人。

  作者的深刻之處在于揭示了中國當下老人殘酷而真實的生存境遇和精神生態(tài):生活無依無著,靈魂無處安頓。與桑提亞哥的悲壯、決絕相比,中國的老人 們則更顯孤獨與卑微。因為桑提亞哥能體會到西西弗斯式的“幸!,而中國老人只能感受“前方是墳”的虛空。因此,海明威筆下的老人會在筋疲力盡、遍體鱗傷 時臉上依舊洋溢著微笑,睡夢中看得到雄獅;而張忌筆下的老人卻只能在眼看著孫子跌倒的瞬間本能地張開雙臂,做出攙扶的姿勢,凄涼地定格在遠處,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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