謳歌美好人性(彭慧媛)

——嚴歌苓長篇小說《陸犯焉識》讀后

　　讀完著名旅美作家、好萊塢專業(yè)編劇嚴歌苓的長篇小說《陸犯焉識》，被她那個架構在20世紀我國厚重歷史進程中“翻手為蒼涼，覆手為繁華”的人生故事所深深吸引，作為一部現(xiàn)實主義的力作，該小說對一位從舊時代里走出來的知識分子因社會政治變遷而兩度入獄，進而成為社會底層人物、邊緣人物的陸焉識進行人文關懷，并以一種哲理思考對其人性的優(yōu)點和弱點進行評判，進而完成對美好人性的謳歌，因而引起廣大讀者的強烈共鳴。

　　嚴歌苓1958年出生于上海，父親和爺爺都是作家，在家庭熏陶下，她從小閱讀了大量的文學著作。作為部隊舞蹈演員的她因擅長創(chuàng)作成為部隊專業(yè)作家；她曾進入魯迅文學院作家研究生班；她曾在美國芝加哥哥倫比亞藝術學院攻讀寫作碩士學位，并與美國原外交官結秦晉之好。嚴歌苓創(chuàng)作的小說常常被翻譯成法、荷、西、日等多國文字，也常常在國內外獲獎。2011年，《陸犯焉識》榮獲中國小說協(xié)會長篇小說獎榜首，繼2006年度《小姨多鶴》后，二次問鼎榜首。近年來，她的《金陵十三釵》和《陸犯焉識》均被著名導演張藝謀拍成電影。嚴歌苓以往的作品，常常以女性作為主角，而這部作品卻一改往日常態(tài)，以男性為主角，但作為女性作家，在這部作品中，嚴歌苓依然以三位深愛過或深愛著他的女性來識別焉識。

　　焉識成長于傳統(tǒng)道德觀與現(xiàn)代道德觀交匯的時代社會環(huán)境里。對于繼母恩娘來說，焉識是一位恪守封建傳統(tǒng)道德的孝子，但也因為此，他幾乎誤了另一位女人的一生；對于繼母恩娘來說，焉識還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人，但在一些場域里，他又是一個“沒用的人”。恩娘是焉識做教育的父親的填房，1921年，父親死后不久，年輕的繼母恩娘就要被婆婆攆回娘家再嫁，恩娘舍不得離開依舊殷實的陸家，因而哭得像個淚人，此刻只有十四歲的長子、未來陸家的當家人焉識因為憐憫而站了出來要留下她，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男子漢，很快就能賺錢養(yǎng)活恩娘了，于是，恩娘被留了下來�？墒�，也正是為了鞏固自己在陸家的地位，恩娘將自己的侄女馮婉喻、一位擁有一雙解放腳的女子拉來做了陸焉識的妻子，盡管他以結婚后不同房、出國留學等反抗過恩娘包辦的這樁婚姻，但在骨子里，他還是接受了這位妻子�？谷諔�(zhàn)爭勝利后，面對著接收大員和地痞流氓們的強取豪奪，焉識束手無策，幾乎讓全家流落街頭，因而恩娘罵他是無用的人，但也因此而令人欣慰的是，知識分子的醇正血液高潔與自尊依舊在他的心中流淌……

　　焉識成長于傳統(tǒng)婚姻觀與現(xiàn)代婚姻觀混居的時代社會環(huán)境里。他既從一而終，而又風流成性。且不說婚后在美國留學期間與意大利女孩望達成雙成對的初戀，就抗日戰(zhàn)爭期間，他拋家別子隨學校遷移至陪都重慶，與重慶姑娘念痕像模像樣地過起了婚外夫妻生活，陸焉識作為花花公子的個性得以盡展。而直到因他和學生抗戰(zhàn)西遷不得不丟棄教科書而徒手教學，不滿于國民黨特務查辦疾書文章于報端被國民黨投入監(jiān)獄，念痕四處奔走救他于水火，在國民黨的大牢里，他卻每月一封家書讓念痕寄與恩娘和婉喻報平安，迫使念痕在營救他出獄后絕決地離開他并終身不相見，焉識由此擁有了那個歷經(jīng)抗戰(zhàn)洗禮已在風雨中漂搖的家……

　　焉識成長于傳統(tǒng)愛情觀與現(xiàn)代愛情觀并舉的時代社會環(huán)境里。他既痛苦、迷離、四處游蕩，而又終能浪子回頭，尋找到那份一直屬于自己、令人銘心刻骨的真愛。對于陸焉識來說，在恩娘、念痕的時代里，婉喻是恩娘硬塞給他的一個物件，因此，他對她視而不見；對于婉喻來說，那位因故進不了家門幾個時辰就能記牢半本字典的陸家大少爺，婚后留學又學富五車、懂了四國外語，年紀輕輕就成為教授的丈夫，就是她的天，她一生崇拜、愛慕的對象，因此，無論焉識身處逆境、順境，她都以心相隨。為了他，她可以忍受恩娘的百般刁難；為了他，她可以變賣房產(chǎn)乃至出賣身體讓丈夫這個“反革命右派”由死刑變?yōu)闊o期；為了他，她可以在子女們都對他絕情后，依舊廝守著那個因她的失憶而變得遙遙無期的他的歸來……而他，在恩娘的時代里，對于她，起初是不想愛，爾后是想愛又被羈絆著；在念痕的時代里，他是想愛又夠不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由于時代、歷史原因，因他那自由、孤傲的言論，他與她很快便有了大墻之隔乃至生死之隔。在那一次次她傾家所有的探監(jiān)中，在那不知何時轉監(jiān)大西北的離別中她卻能出現(xiàn)在大雨滂沱的鐵軌旁只能一瞥的送別中，他終于讀懂了她——于是有了他大西北千里的逃亡只為想對她說出三個字“我愛你”；于是有了他看到她與兒孫們安寧生活后為不再加害于他們的悄悄離去、投案自首和提出離婚，有了他特赦后對已不再認識他的她的百般呵護和生死相依……

　　由《陸犯焉識》改編的電影《歸來》已經(jīng)上映，在淚水打濕眼眶的感動中，讓我們一起回味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