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之花的救贖(劉曉閩)

　　荊永鳴中篇小說《淘寶》，《芒種》2014年第6期

　　文物古董的真與假、流轉(zhuǎn)傳承里的坑與騙，猶如附著在古董行的一朵惡之花，那么絢爛多姿，波詭云譎。

　　在北京打工的吳佐本是洗車店老板馬有田最信賴的伙計，自從偶然結(jié)識了小胡子以后，開始迷戀上古董，仿佛徹底變了個人。有次小胡子告訴他要領他去 見識一個“康熙年制”的箭筒，吳佐當然不愿放棄這個難得的“見習”機會，于是跟著小胡子親眼目睹了成交過程。這場交易看得吳佐臉熱心跳，他想不到錢這么好 掙，晚上怎么也睡不著，眼前總擺脫不掉那個青花箭筒的影子……這一切，其實都是小胡子為吳佐精心打造的一朵看似絢爛的古董“惡之花”。

　　次日一早，小胡子謊稱媽媽犯了心臟病，正往醫(yī)院送人，讓吳佐先替他墊錢取回箭筒，吳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墒侨』亓思�筒后，小胡子卻人間蒸發(fā) 了。吳佐的噩夢由此開始。他抱著那個青花箭筒去了潘家園，咨詢的結(jié)果卻是贗品。吳佐為了它花光了全部積蓄，還四處欠錢，這叫他如何面對？瘋了一樣的吳佐開 始在北京城大海撈針地尋找小胡子，他將被騙的痛苦轉(zhuǎn)化成了仇恨，恨不得立馬把那個小胡子捉拿歸案�？蓱z的吳佐因此變得沉淪、自棄，與同事的芥蒂演變成齟 齬、動粗，與老板的親和變成了疏遠，甚至連女朋友都離他而去……在欠款終于差不多可以還清的時候，吳佐又因幫顧客倒車撞到了人，這成了壓垮吳佐的最后一根 稻草，不堪重負的吳佐終于跑了。

　　就在老板馬有田差不多已經(jīng)把吳佐忘了的時候，那個當初像空氣一樣蒸發(fā)了的小胡子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小胡子要馬有田幫忙找到吳佐，要如數(shù)付給吳 佐當初欠他的錢，還答應另外給馬老板5000元酬金。原來小胡子的失蹤只是他倒賣文物不慎被公安“請進去了”一些時日。當初是吳佐瘋了一樣地尋找小胡子， 要追回自己的錢；現(xiàn)在輪到小胡子瘋了一樣要找尋吳佐，要找吳佐取回那個“發(fā)色溫潤明艷”、“畫工繁縟精細”、“品相完美”、“包漿自然”的“康熙年制”的 青花箭筒。

　　故事還沒有結(jié)束。作者將畫面切入到了一個跳蚤市場。某一天，馬有田在跳蚤市場意外地見到了在演示電子驅(qū)鼠器的吳佐�，F(xiàn)在既然小胡子要取回他那件 古董，馬有田自然也愿意幫助吳佐拿回他的錢，沒有想到的是，他被欠債逃跑的吳佐當做債主，當他滿懷“拯救”的美好期望再次來到跳蚤市場找吳佐時，吳佐卻快 速地挎起地上的背包再次撒腿跑了，而這一跑卻將吳佐的人生之路再次跑得陰差陽錯……

　　正如作者所言：“從某種意義上說，人生就是一種‘淘寶’的過程。觀念驅(qū)動著欲望，欲望改變著命運”。吳佐是一個渴望在生活里“淘出寶”的小人 物，但他不僅沒有淘出寶，反而每況愈下，從一個踏實本分的年輕人變成一個妄想狂，繼而成為了受害者。小說結(jié)尾，在一個看似能得到“救贖”的機會中，他偏偏 又一次落荒而逃……世界就是這么不可思議，萬事萬物都無法擺脫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因果鏈條。或許，這個并不圓滿的故事結(jié)局才是故事外真正的世界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