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高原的魅力(陳道闊)

——讀劉迪生長篇報告文學《南國高原》

　　兒時學中國地理，知道中國有幾大高原，如黃土高原、青藏高原和云貴高原。然而，北回歸線上的廣東地臺，在青年作家劉迪生看來，也是頗不尋常的一方“高原”。

　　仔細地讀過《南國高原》，不得不佩服作者劉迪生的慧眼和詩情浩蕩的童貞情懷。在《南國高原》里，劉迪生濃墨重彩地寫到了袁庚，寫到了這位“袁老爺子”的“蛇口青年風波”和本書主人公徐克成的不解之緣。

　　在劉迪生筆下，“南國高原”是徐克成和他的“復(fù)大醫(yī)院”的高度，在我的眼里，卻是港澳的高度、深圳特區(qū)的高度、客家文化的高度、袁庚和他們那一代猛士的高度。徐克成因為站在這個“奇點”之上，站在那一代巨人的肩上，才讓我們有了一種仰視的感覺。

　　從書中看，徐克成已逾古稀之年，經(jīng)歷了新中國的全部歷史。這一代人多被詬病，他也曾參與過對恩師的批判。因此，他總是在懺悔。就沖這點，他起碼是一位良知未泯、胸懷磊落的老人。讀罷全書，我和作者一樣，對“徐老爺子”也有了“傾風良切”的感覺：“世界上總有那么一些人，在世風沉淪、謊言亢揚之際，補綴著洞穿的道德底線，呼喚著人的良知，傳播著科學的理性箴言。”

　　其實，我并不在乎徐克成老先生“站在東、西方醫(yī)學成果之峰巔”、“將西方當代最新醫(yī)學成果，全部端上了東方的盛宴”，也不在乎他的N次挑戰(zhàn)或N個奇跡：因為，每一個成功者都會有自己的經(jīng)典案例。我最欣賞的是他作為“復(fù)大醫(yī)院”總院長的“經(jīng)營”模式——

　　蛇口風吹衣袖，袁庚耳提面命，衛(wèi)生部老部長陳敏章的殷殷囑托……背負歷史的使命、宿命一般，讓人震撼也不解的是，徐克成進軍“民企”開辦醫(yī)院的初衷，不過是“消滅紅包”而已：這個目標是何等的渺小而卑微，卻是困擾這個國家、這個行業(yè)的頑癥死結(jié)。

　　他居然做到了。這位求學東瀛、講學歐美、游學港臺的醫(yī)人，創(chuàng)辦“復(fù)大”之初，“頂層設(shè)計”就賦予了“無縫對接”、“比踵世界”的全新生命和“量身標高”：“在徐克成看來，日本人能做到的事，美國人能做到的事，臺灣、香港人能做到的事，內(nèi)地，中國人，也能夠做到。我們的素質(zhì)、環(huán)境、條件……什么都不比他們差。那些想著理由拒絕人家成功經(jīng)驗的人是很可笑的，只不過說明他們自己是一群沒開心智的無能之輩罷了�！庇谑牵�我從這部節(jié)奏明快的紀實讀物里看到了希望——不必悲觀、不要氣餒、總有人在撫膺內(nèi)省、開發(fā)心智的希望。

　　徐克成當然是在挑戰(zhàn)死神、拯救生命，但在我看來，他挑戰(zhàn)的更是沒有底線的墮落黑暗，拯救的是這個時代虛偽的靈魂——我以為，這才是徐克成最了不起的“挑戰(zhàn)”與“拯救”，堪稱對一種社會“絕癥”的“妙手回春”。

　　誠如作者在“后記”中寫到的，“在這里，這個王國，這里的人文環(huán)境，這里的誠信指標，這里的意識形態(tài)，我們看到了一塊天外飛來般的——‘空中花園’”。每一個有幸像徐克成一樣出洋考察過或準備跨出國門的“肉食者”，應(yīng)該都會從這部著作里受益良多：他那海納百川兼容放達之情懷，像一塊海綿，點滴不漏地吸取當今世界東、西方的最新成就，在自己的“枕中王國”隆起放目天下的精神高原。

　　記得此前劉迪生還寫過一部關(guān)于志愿者趙廣軍的長篇紀實文學《點亮生命》。其中，劉迪生奔洪裂岸般的鋪排敘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些多是他辛勤采訪的苦役回報。然而，就像茨威格的人物傳記與小說同樣被世人稱道一樣，這類文學也有它自身的藝術(shù)規(guī)律，作家的審美趣旨和文學造詣決定了寫作對象的文學價值。我在《南國高原》里看到的，是這個時代極為罕見的、南國地標性的人物。集患者、學者、開創(chuàng)事業(yè)的管理者于一身的徐克成將這時代家國與個人的苦難和榮耀推向了極致。他的文學亮點是人皆有之的人生追求，是真實淡定的理想，而他的典型意義也正在于他獨特的人生：誠如作者的感言——“他，是可憐的小白鼠，是萬能的耶和華，其實，他是這個時代的圣人�！�

　　“桃花源非神仙地，好人多處即梵天�！蔽矣谑强梢岳斫鈩⒌仙�的筆意了：徐克成不是菩薩不是神仙，僅僅是一位“好人多處”的“帶頭大哥”。

　　撇開作者的孤高旨趣，《南國高原》的謀篇布局相當精致慎密，讓人有一種曲徑通幽、閱讀妙賞的快感。對主人公徐克成的描述、提煉、升華，很見劉迪生的刀筆功力：小故事大背景、非常事平常心，抽絲剝繭、娓娓道來；潑墨工筆，飛白繁簡，酣暢淋漓。在平面讀物日見萎頓、相當?shù)蛄愕慕裉�，這部真人真事的“報告文學”，是不大多見的上乘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