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又得獎了。繼前年10月莫言以中國人的身份第一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不到兩年內工夫,在剛過去的5月27日,閻連科又斬獲一項海外文學大獎:2014年的卡夫卡文學獎。
以前文學圈外鮮為人知的“卡夫卡文學獎”,這次借著閻連科在中國實現了空前的普及。
作為中國作家第一次獲得該獎,作為亞洲作家中繼村上春樹之后第二次獲得該獎,這個獎的象征意義其實遠大于實際意義。
今年的“卡夫卡文學獎”授給閻連科,出于什么考慮?我并不是說閻連科的作品不夠好,或者不夠好到能獲得該獎,我的意思是這個獎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授予一個中國作家,是不是有“中國因素”的考量?恕我以小人之心揣度,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后,閻連科最近幾年能獲諾獎的幾率幾乎是沒有了,但是對一個很有代表性的作家來說,閻連科身后的中國市場卻在空前成長,這是一塊堪稱肥肉的文學陣地,是市場的陣地,也是輿論的陣地,更是道義的陣地。
在沒有太多鋒芒和爭議性的莫言之后,捷克把一個具有諾貝爾文學獎風向標意義的文學獎授予閻連科,在表面上是絕頂聰明的,起碼沒有破綻,而在表面以下其實也不乏深思熟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第一個同時也是最大一個消費閻連科獲獎的不是別人,正是授予他“卡夫卡文學獎”的卡夫卡協(xié)會,這種消費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對卡夫卡協(xié)會來說這就像是一次絕妙的表演,“被授予”出于無心,“授予”也出于無心,一切都順理成章,天衣無縫!翱ǚ蚩ㄎ膶W獎”通過一萬美金和一座卡夫卡小型銅像實現了“亞洲收割”,跑馬到了世界版圖。
從另外一種層面來說,我們眼下的時代其實已經不是一個文學的時代,文學提供的是一種標簽而并非內容,文學的功能也越來越游離在文學圈之外,承擔的更多是社會性的八卦、談資和話題,一部作品的獲獎與否其社會意義遠遠大于文學意義,其姿態(tài)意義遠遠大于價值意義?葱≌f的人越來越少了,看作家的人越來越多了,看獲獎和獎金的人越來越多了。而與此同時,社會的發(fā)展、經濟的進步、物質的豐裕、媒體的擴張又不得不借文學而發(fā)聲、借作家而共鳴。此時此刻,閻連科有幸被“卡夫卡文學獎”選中了,或者說被消費了,我們先跟著卡夫卡協(xié)會一起消費閻連科,而后又跟著閻連科一起被卡夫卡協(xié)會消費——獎在別人手中,我們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事實上,閻連科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中國第一流的作家,但也未必就像國外媒體所盛贊的那樣——在我看來,那更近似于一種外交辭令。得獎是一個契機,絕非一座豐碑,有時候得獎并非一個獎那么簡單,獎的背后山隱水隱。法國《世界報》曾這樣評價閻連科:“他躋身于世界大文豪的圣壇綽綽有余。沒有人像他那樣以小說的形式高屋建瓴地把握社會,其作品具有驚人的震撼力,呈現出摧枯拉朽有時令人絕望的幽默!焙笠痪溥算得上老實,前一句很難說沒有一廂情愿。
當因獲獎遭遇多方追逐時,閻連科對外發(fā)聲:“請讓我守住沉默低調這道門檻。”想守住門檻不容易,作為一個被消費者,樹欲靜而風不止,樹不需要風,而卡夫卡協(xié)會需要風,媒體和大眾需要風,閻連科想守住沉默低調,想消費他的人想守、能守、愿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