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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多扇滑動的門”(蘇北)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4年06月24日11:09 來源:文學報 蘇北

  寫散文以詩人和小說家為好。小說家善于描摹,詩人長于移情。各執(zhí)一端,多有異彩。徐芳是詩人散文,文多斐然多姿,加之女性文筆;蚍怕暩柙,或頷首低吟。斐然中又多細膩。枝枝搖曳,異香繽紛。

  我將徐芳的《月光無痕》讀了大半,又將書中諸篇瀏覽一過。在夏日的周末,我坐在自家陽臺的木質沙發(fā)上,望著窗外的藍天和樓群,我想:徐芳是什么?

  我想了多時不得其解。

  我將她文集中單篇的 《月光無痕》讀了一遍,又朗聲誦讀一遍(自編的配樂散文罷了),我忽然有所體悟:《月光無痕》寫了什么?她似寫月光,可通篇并不見月光。她要告訴我們什么?再通觀她這本集子中的所有文字:《有味》《“榆園”》《阿妮頭》《兩個外婆》《搬家的故事》《城市生活》等等,她從來并不好好地描寫一個場景。

  可那些文字是真實的。合起書,“記不住樣子,卻忘不了味道”(劉兆林語)。

  徐芳在自序中引蘇珊·桑塔格的話說:在散文中,詩人永遠哀悼伊甸園的喪失;請求記憶說話或哭泣。

  噢,“記憶的哭泣”?“記憶在說話”?徐芳說,認可了記憶性質(絮絮叨叨,一地雞毛),可卻是“靈魂的片光零羽”。

  《月光無痕》 許多篇章,場景多是些“破碎的記憶”,有些更像是囈語。

  她是散文中的“印象派”。

  她的文字總是跳來跳去。我想捉住“徐芳”,可她總是躲閃著。徐芳的散文,你不能用傳統(tǒng)去套她。她實在是詩性的。正如王蒙先生所說“她的散文里有詩”。

  我并不在乎徐芳寫了什么,我更關心的是她怎么寫,她從何而來?我們每個人都是特別的。人的豐富性比世上所有的東西都要廣闊,寫作的無限性也就在其中。

  我企圖破譯出徐芳的密碼,我找出自己的一些藏書:蒙田的隨筆,吳爾芙的《普通讀者》,我試著與徐芳交叉去讀?勺罱K我是徒勞的。

  徐芳就是徐芳,徐芳只有一個。

  倒是吳爾芙有一段話啟發(fā)了我:“我們的印象像成千上萬的微粒所構成的不斷的驟雨,從四面八方襲來。落下時,它們便形成為禮拜一或者禮拜二那天的生活!遍喿x徐芳的散文,不管是《有味》的“孤獨的味道”,《這蒼老而年輕的歌聲》的“來來回回的回蕩”,還是《詩,我的心靈花園》的自語,都是徐芳“微粒的驟雨的禮拜一或者禮拜二”。還是王紀人先生說得好,徐芳從來不拘泥于一人一事,她的散文總是有好幾扇滑動的門,隨時滑向另一時空或場地。她是散點式的。比如《兩個外婆》就有“幾扇門”,滑動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徐芳的“外婆”也僅僅是個“外婆”。———本是局外人,又何必追究夠明白呢!生活本來是一圈光輪,一只半透明的外殼,徐芳的意識,只是被它們所包圍罷了。正如威廉·詹姆士所言“意識是主觀的生活之流”。

  徐芳所捕捉的,是千變萬化的精神的狀態(tài),是感覺的體驗。《前世的落葉:悼亡母》,也是這一實踐的代表。這完全不是一篇傳統(tǒng)意義上的懷念文字,通篇沒有一個亡母生前的具體細節(jié),也沒見出刻骨的懷傷,有的只是意象上的“片光零羽”。比如:“我曾一再固執(zhí)地認為,你依舊坐臥不寧地在床上、窗前,在病房里,就像個等待回家的小孩子。風吹動了你的窗簾,總會從你身邊路過的會是誰?”“我也只是路過在你的路上,在你傷痛的路上。”與此交叉的就是落葉、樹和秋天的感覺。我甚至懷疑在文中出現過兩次的“杉”字,也是某種隱喻(難道母親的名字叫杉)?

  《城市生活》 我以為是徐芳一篇重要的作品,這個篇幅較為龐大的散文,紛繁而斑駁,給了我們那么多的意象。“孤零零的襪子懸垂在晾衣竿上”“肉柜排隊的竹籃或磚”“掛著一把油膩鎖的碗櫥”“哭泣的妹妹”“驚心動魄的爭吵”“一攤都市人圍觀的血跡”“一間屋子里知名和不知名的寫作者”。徐芳說這些碎片是由夢、聯(lián)想和希冀組成,可是它是那么強烈,具體而形而上,在密布的語言中跳躍著,刺激著我的神經。

  徐芳在書的自序中曾宣布向羅蘭·巴特學習,巴特說過:“二十世紀是不穩(wěn)定的,浮動的。外部世界與人的內心都像是迷宮。我不理解這個世界,所以我寫作了。”徐芳這種更多的感覺式的體驗,也許正基于此。

  說穿了,徐芳的寫作是別具一格的。她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她不茍同于流俗。她只是對自己“記憶斷片式存在”的尊奉。

  (《月光無痕》徐芳/著,東方出版中心2014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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