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與夢的深度敘事——讀唐曉玲《逐夢之城》(丁曉原)

　　近年來，小說家唐曉玲逐漸轉型為報告文學作家。她以蘇州經(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和這里的人與事作為敘寫對象，先后推出了《城市底色》《逐夢之城》兩部長篇作品�！冻鞘械咨�》描述的是“蘇州好人”的故事，凸顯了現(xiàn)代化建設中“人的”蘇州高度，而《逐夢之城》則是一部關于一個城市譜寫中國夢新篇章的真實敘事，作者通過這個故事彩繪出中國夢的蘇州樣本。

　　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是中華民族的共同愿景，報告文學作為一種獨特的時代文體，應該更為迅捷地回應時代的主題，以非虛構的方式真實生動地報告追夢、筑夢、實現(xiàn)中國夢的偉大實踐和崇高精神。唐曉玲從蘇州這一題材的可能性中，尋找最新時代主題表達的內在邏輯，進行城市與夢的深度敘事。與此同時，《逐夢之城》也是報告文學寫作中最早講述城市夢的長篇作品。

　　在改革開放的歷史進程中，蘇州是一個重要的亮點。《逐夢之城》既真實地反映了蘇州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客觀存在和城市特質，又鮮明地體現(xiàn)了作家個人的主體性。這種主體的個人性體現(xiàn)在對中國夢主題的理解、對書寫對象具體材料的取舍以及語言表達方式的運用等方面。比如作品的開篇“江南好，最美是蘇州”，作者敘事的切入以及具體的展開就較好地體現(xiàn)了報告文學文體的優(yōu)長。唐曉玲以總書記關于蘇州的言說領起全篇的敘事，“我上一次到蘇州，感受到太湖美，依然青春煥發(fā)�！�天堂’之美在于太湖美，不是有一首歌就叫《太湖美》嗎？確實生態(tài)很重要，希望蘇州為太湖增添更多美麗色彩”，由此推出生態(tài)蘇州的描寫。這種進入作品的方式既顯示了報告文學的新聞性，同時又順理成章地將生態(tài)話題作為前置的優(yōu)先表達，由此強化生態(tài)文明對于經(jīng)濟發(fā)達地區(qū)所具有的特殊意義。這樣設計的效果是通過作家個人的視角和親驗書寫達成的�！扒�樹萬樹梨花開”、“我的銀行在山上”、“花光深處有人家”、“風吹稻浪”、“荷香”等，觸目即景，美不勝收。閱讀作品，讀者宛如置身其間，引發(fā)對蘇州生態(tài)之城的美好想象。

　　中國夢的本質是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但其呈現(xiàn)的形態(tài)是多樣豐富的。作為文學的報告需要盡可能更廣更深地再現(xiàn)具體對象本身的特殊性。蘇州的中國夢是連結著2500多年綿長歷史根系的當代創(chuàng)造，是一幅融合古韻今風、充滿張力的現(xiàn)代畫卷。對此，《逐夢之城》作了充分的呈示。作品第五章“小橋流水人家”，流溢著平江歷史街區(qū)的可人滋味，盡顯“千百年姑蘇生活畫卷”，告訴讀者這里就是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人，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這一名句的生動注釋。第六章“山塘勝景圖”，記寫“姑蘇繁華第一街”的前世今生，描繪“好住河堤上，長留一道春”的蘇式生活之美。第八章從“東方之門”取景敘寫，顯示了敘事的智慧�！皷|方之門的西面，是古城門、古園林、古街、古鎮(zhèn)，而門的東面，則是現(xiàn)代化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嶄新樓盤。金雞湖畔的這座雙塔連體的‘門’形建筑，寓意著這里是從‘古蘇州’邁入‘洋蘇州’的重要節(jié)點，是古老中國敞開門戶的重要標志�！薄皷|方之門，蘇州中心，誰能說他們不會成為下一個世界性的城市天際線�！边@樣的描繪既寫實又寫意，在古與今的疊影中喚起讀者無限的遐想。

　　譜寫中國夢蘇州篇章的主體是蘇州的人民，他們的創(chuàng)造匯成了時代精美的詩行�！吨饓糁�城》的作者注意避免城市敘事中的見事不見人，精心選取蘇州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將他們的個人之夢、城市之夢和中國之夢統(tǒng)攝于一體加以呈現(xiàn)，強化了中國夢是人民之夢、創(chuàng)造之夢的表意。作品第九章“蘇州創(chuàng)造，一路亨通”、第十章“夢蘭，同國家和時代一起成長”和第十一章“牛人高德康”分別敘寫了崔根良、錢月寶和高德康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從他們的故事中可以洞見當代中國大歷史的演進。人物個人史和祖國大歷史的復合敘寫，增加了人物敘事的厚度，開掘了他們創(chuàng)造的價值。通信兵出身的崔根良帶領他的亨通團隊從蘇州制造走向蘇州創(chuàng)造，使“中國通信企業(yè)能站上世界高峰，成為全球信息化建設的骨干”；高德康從裁縫蛻變?yōu)閯?chuàng)造世界名牌的“牛人”，在倫敦西區(qū)的南莫爾頓街這一世界頂級品牌的集中地擁有他的“波司登倫敦旗艦店”。夢不是空想，而是腳踏實地而又仰望星空的行進。

　　《逐夢之城》是一部接地氣的作品，也是一部具有書卷氣和文化滋味的作品。作品的接地氣主要是因為作者的采訪是接地氣的。報告文學作為寫實性文體，采訪是寫作的前提和基礎，唐曉玲舍得花力氣進行深入采訪，眼觀現(xiàn)場，感受實際。所得鮮活，寫來就真切生動，如第一章“千樹萬樹梨花開”，實際上就是一篇生態(tài)村村主任采訪的手記。又如第六章寫山塘一條街的中國夢，“織夢”、“圓夢”、“續(xù)夢”，“修復山塘街，與其說在還原一段歷史的面貌，不如說蘇州人在編織一個時代的夢想，對繁盛富庶、祥和安泰的人間樂土的憧憬和追求”，這些表述都得之于采訪對象的口述。同時，作者不拘泥于采訪，還根據(jù)具體的對象做了大量的案頭工作。在作品的展開中相宜地導入相關的歷史人物及其故事，有機地引用古詩文句。這樣的穿插既調節(jié)了敘事、豐富了話語方式，又增強了作品的文學性和文化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