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yōu)槭裁匆�讀阿倫特(蔡夢吟)

《反抗“平庸之惡”》引發(fā)熱議

　　“今天，我們?yōu)槭裁匆�讀阿倫特？”

　　日前，在北京一場讀書沙龍上，主辦方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兩位嘉賓——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郭于華和萬圣書園創(chuàng)始人劉蘇里。

　　“大家在這個時代關(guān)注阿倫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也是讓人欣慰的事�！� 郭于華說�！啊�反抗’或者‘抵抗’平庸之惡，這其實和我們每天的日常生活都有莫大關(guān)系。”劉蘇里說。

　　德裔美籍哲學家漢娜·阿倫特的經(jīng)典著作《反抗“平庸之惡”——〈責任與判斷〉中文修訂版》于上月由世紀出版集團、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并引起學界關(guān)注。書中收錄了阿倫特對納粹大屠殺的評論，以及對“平庸之惡”等政治、道德問題的思考。讀書沙龍現(xiàn)場，兩位嘉賓認為，阿倫特犀利的視角和關(guān)切，在當下仍具有觀照意義。

　　在郭于華看來，阿倫特所探討的是“體制造成的惡與公民責任之間的關(guān)系”。許多納粹的劊子手在戰(zhàn)前都是不乏正直和道德的公民；而那么多正派的紳士一夜之間恭順地服從了納粹的邪惡事業(yè)，仿佛道德只不過是可隨意改變的日常習慣。盡管浩劫之后“那套習慣”又恢復如初，但在阿倫特眼里，在這一翻一覆之中，它已經(jīng)再沒有什么光彩可言了。

　　面對浩劫，如何去反思，誰又該道歉？

　　阿倫特反對“自發(fā)承認集體罪責”的做法，她認為這是一種虛假的感傷，更是一種道德的混亂。她說：“那乍聽起來如此高尚而誘人的‘我們都有罪’的叫喊，實際上只是在某種程度上為那些真正有罪的人開脫罪行�！�

　　阿倫特在文章里不厭其煩地重復威廉·�？思{的名言——“過去從沒有死去，它甚至都沒有過去”。她指出，當人們不思考、無判斷，就很容易淪為服從權(quán)威的傀儡。而在框架中“盡忠職守”的“無思者”，便不再能察覺自己的行為之惡。

　　在當下中國，“地方暴力強拆”、“城管暴力執(zhí)法”屢見新聞報端，社會中不斷增長的“戾氣”與“平庸之惡”，令人感到擔憂。

　　郭于華說：“我們經(jīng)歷過極端的政治覆蓋到一切生活、社會、文化、思想領(lǐng)域的時代。”她同意阿倫特的觀點——20世紀的道德大崩潰，不是由于人的無知、不辨善惡，而是由于人們喪失了思考。只有思考，才能使社會中的每個個體，反抗道德崩潰時代平庸之惡的引誘，承擔起應有的“道德責任”。

　　劉蘇里認為，“思考”在今日中國，仍然是珍貴的品質(zhì)�！霸趺茨軌蜃尦两�在消費主義、自我享樂當中的人群，重新煥發(fā)對公共事務的思考熱情，這是一個開放社會必然遇到的問題�！彼�相信，越是在時代的轉(zhuǎn)折關(guān)頭，越需要思考的力量，判斷的力量。

　　“當你在思考公共事物時，你就是政治本身�！边@是阿倫特反復強調(diào)的觀點。阿倫特指出，政治是作為人最重要的屬性，人是作為政治的動物存在的，生活在政治共同體當中。個人的思考，不僅影響自己，也攸關(guān)整個社會。

　　郭于華談到，在面對中國的社會轉(zhuǎn)型困境時，很多人會爭論，“這是制度的問題，還是文化的問題，還是人性的問題？”悲觀論者會陷入這樣一個循環(huán)：某些制度和文化造就缺乏創(chuàng)新的人性，這樣的人性亦無法推動制度和文化的進步。郭于華認為，破除困境，非制度改革不可——阿倫特提倡擺脫意識形態(tài)的束縛去思考，不唯上、不唯書，這和中國改革開放、實事求是的精神是一致的。

　　專家們表示，討論阿倫特思想在中國語境中的意義，并非要將阿倫特的思想簡單地套用于中國的問題�！鞍�倫特并不會給予我們一個現(xiàn)成的答案，但是會激發(fā)更多的人對我們社會的一系列關(guān)鍵問題進行思考，這可能是阿倫特之于當下中國的重要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