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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松青都是軍人、戰(zhàn)友,我和松青又都是河南人,同鄉(xiāng)。
幾年前,聽松青說他有一種強烈的創(chuàng)作沖動,打算寫一部長篇小說,寫河南的事兒。我初驚訝,心想一位大校軍官,跟文學創(chuàng)作八竿子打不著,寫什么小說?繼而聽他激動地一遍又一遍給我述說的一個個故事,我被感染了,不但報以贊同,還將我了解的一些寫小說的常識介紹給他。何以如此“慫恿”、鼓動松青,原因有二:
其一,他對我不厭其煩地敘述的那些故事、人物和細節(jié),乃至那濃郁而獨特的河南風情深深地打動了我,使我產(chǎn)生了共鳴。我比松青年長,他說的有些情節(jié)我太熟悉了,比如1942年河南大饑荒,我娘對我說過就不知多少遍,她是怎么把連牲口都不吃的花生殼放到自己嘴里咀嚼,一直嚼成糊糊“抿”到我的小嘴里……
當下時興娛樂,娛樂本沒有錯,人們辛勤勞作了一天,娛樂娛樂,搞笑搞笑,刺激刺激,無可厚非。然而,倘若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其最終的就是娛樂至上,娛樂至死,那么這個國家和民族還有希望嗎?中華民族——當然包括河南的黃河兒女們,其漫長的歷史絕不是一部娛樂史,而是苦難、抗爭、進步史,每一個腳步,每一個回聲都充滿了鮮血、淚水和豪邁的回聲!
我的純樸、善良、勤勞、堅韌、不屈、有種甚至“行俠仗義”成性的河南父老兄弟姐妹們,把咱們往昔漫長的苦難和抗爭說給56個民族的老少親人們聽,相信心會連著心的!
其二,現(xiàn)今又時興“休閑”,這自是生活水平提高了,注重養(yǎng)生,可喜。而松青忙活了一天下了班,待在家里埋頭寫作,實在令人感佩。松青圖個啥?為賺錢?說來有點凄然,在陽光與浮躁并存的當下,除了那些可尊敬的甘于清貧、堅守中華民族文學園地的作家們,還有誰會指望“爬格子”致富。為出名?一個為部隊建設(shè)辛辛苦苦奉獻了大半輩子的軍人,還要什么名?!
“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我肅然起敬。
由松青的《天河》,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忘年交——八一電影制片廠老一輩藝術(shù)家黃宗江先生。宗江先生乃著名影劇作家,他創(chuàng)作的《柳堡的故事》《;辍贰掇r(nóng)奴》,堪稱中國電影的經(jīng)典之作。宗江先生學貫中西,是一位大學問家。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圣地亞哥大學講學時,英語流利得連“老美”都驚訝。他對朋友們說,若談寫作,頂不喜歡“酸不溜丟的”地講些故作深沉的大道理。他對我說過這樣一段話,我至今記憶猶新:“文學創(chuàng)作好比炒菜,為了色、香、味,就要勾點兒‘芡’(淀粉),但‘芡’勾得太多,就成面疙瘩了,沒法吃。要緊的是,得有真材實料,雞魚蛋黃花木耳,這是干貨!”
松青的《天河》里似乎沒有勾多少“芡”,可貴的是,他的這部處女作里有大量實實在在的“干貨”,那是他自幼從前輩那里聽來的,如今已是遙遠歲月的關(guān)于家族、國家的苦難史和奮斗史,更是他對一群河南人的命運、遭遇發(fā)自心靈的思考與感悟。這一優(yōu)勢反倒使作品洋溢出別樣的藝術(shù)魅力。
我是從事影視創(chuàng)作的,不由得“突發(fā)奇想”,《天河》里那長長的一串串珍珠似的“干貨”,當是一部頗有分量、頗有特色的大電影、電視連續(xù)劇的素材!
我是不是又在鼓動松青了?
(作者為八一電影制片廠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