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潮流不可阻擋(木弓)

　　海峽兩岸的關系已經進入一個新的重要歷史階段。這個題材的文學作品也會更加活躍。陳文貴與葉子的長篇小說《原鄉(xiāng)》就是其中很出色的一部。作品從 一群退伍老兵的生活現(xiàn)狀入手，拓展開去，真實地寫出了一種思鄉(xiāng)的情感，成功塑造了一批臺灣退伍軍人的形象，強烈地反映了血脈相連的兩岸人民統(tǒng)一國家、振興 民族的共同情感和共同愿望，展示了每一個人心中的愛國愛鄉(xiāng)的深情所匯集成的時代潮流不可阻擋的強大力量。可以說，作品主題很有思想分量，作品在當下的重要 性也非常突出。

　　《原鄉(xiāng)》的敘述角度選擇得很好。洪根生、杜守正、朱晉、八百黑以及傅友誠等一大批當年隨國民黨潰退去臺的軍人，退伍后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他們沒 有政治地位，也融不進當?shù)厣鐣�，可以說是一群社會的“邊緣人”、弱勢群體。正是在這樣的復雜而痛苦的社會人際關系中，這群老兵的思鄉(xiāng)情感越來越強烈，其中 一些人竟不顧當局的禁令，冒著被“警總”殘害的危險，沖破各種艱難，千方百計回到大陸，回到家鄉(xiāng)，尋找天各一方、失散多年的親人。正是他們這種敢于舍棄生 命也要回家的精神，終于迫使當局調整了禁令，開啟了老兵回鄉(xiāng)探親的歷史時程。《原鄉(xiāng)》就是以這段歷史轉折期為背景，寫出了老兵的生活，寫出了老兵心態(tài)，寫 出了老兵心靈痛苦的糾結，更是寫出了老兵團結起來的力量——那種改變命運、創(chuàng)造自己歷史的不可阻擋的力量。

　　在臺灣，老兵們一直是個弱勢群體，但就是這樣一群人，有力量打破兩岸長期的禁錮，開創(chuàng)了兩岸關系的新局面�？梢哉f，今天兩岸關系不斷發(fā)展共識、 不斷開拓前景的勢頭，和他們的貢獻是分不開的。從這個層面上看，作品描寫的生活是真實的，所持的歷史觀是正確的，也因此奠定了作品厚實的思想基礎。

　　一部文學作品主題固然重要，但思想是通過文學的方式來表現(xiàn)的�！对�鄉(xiāng)》沉重的主題是由文學的表達來實現(xiàn)的。這部作品在文學表現(xiàn)上最突出的特點就 是人物形象的塑造，非常值得一說。洪根生、杜守正的形象很有個性，而傅友誠的筆墨雖然不多，但給人印象很深。他被洪根生、杜守正兩人抓來當壯丁，糊里糊涂 成了鎮(zhèn)守金門的生死戰(zhàn)友。后來傅友誠思鄉(xiāng)心切，企圖偷渡回對岸的家鄉(xiāng)廈門未能成功，被軍法嚴處。本來是要槍決的，但因精神失常而沒有死。以后幾十年，他就 在精神失常中生活，但一直記著他年青時戀人的名字。這個形象讓人想到這些軍人的精神狀態(tài)——他們也是失�；虬胧С５�，他們一直處于痛苦之中。

　　作品重點要塑造的是德高望眾的老將軍岳知春的形象。他是一個正直的軍人，在軍中很有威信，是個領袖人物。在漫長的歷史煎熬中，他感受到了祖國分 裂的不幸與痛苦，明白了祖國統(tǒng)一、人民幸福的深刻道理，所以他有了一種責任、一種使命。他不僅是在思想上有了深刻認識，在行動上也有突出的表現(xiàn)。例如，他 謀求與大陸的朋友在香港會面，以推動兩岸關系的破冰解凍。在當時，將軍是要冒大風險的，但他仍然堅持做下去。事情雖然因“警總”的破壞而沒有實現(xiàn)，但他從 沒有停止努力，旗幟鮮明地支持資助老兵回到祖國大陸、回到家鄉(xiāng)的行動。當局最后不得不把他囚禁在綠島監(jiān)獄中，但仍無法囚禁他那顆向往祖國統(tǒng)一的心。如果 說，老兵的思鄉(xiāng)之情更多是一種人性的表達的話，那么將軍的精神里則帶著理性思考，帶著對歷史必然性的把握，帶著一種民族復興的方向。這個人物形象挺立起 來，使作品的主題占據(jù)了時代思想的高地。

　　實際上，就人物的個性、生動性、豐富性而言，路長功這個人物塑造得相當成功。他屬于性格構成有矛盾性沖突性的人物。他一邊是“警總”的大特務， 任務是專門監(jiān)視老兵的一舉一動，防止他們私入“匪區(qū)”；同時，他又是與岳將軍有著生死之交的朋友。他冷酷無情，下手狠毒，是個人見人怕的活閻王，但他面對 將軍的行為，卻顯得很被動。一方面，他要破壞將軍的計劃，完成上級“老潘”的任務，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盡最大努力去保護將軍的安全。當局的利益與朋友的 情感之間在這里發(fā)生了矛盾沖突，使這個人物內心變得復雜起來，性格也就生動了起來。在老兵回鄉(xiāng)這個不可抗拒不可逆轉的歷史進程中，他扮演了一個小丑、一個 壞人的角色。但是，就是這樣頑固的人，也必須順應歷史的潮流，反省過來，做一些對兩岸關系進步有好處的工作。作品寫出了這個人物性格的多樣性，從而揭示了 兩岸關系的復雜性，非常有意義。可以說，《原鄉(xiāng)》里，這個人物個性是最突出的，也最有典型性，具有一定的文學“新人”的品質。與他一脈相承的人物是年輕的 “警總”特務莊力奇。他為監(jiān)視杜守正去了一趟大陸，不僅改變了偏見，還在大陸收獲了愛情，從此找到了歸屬感，自覺自愿為兩岸做有益的工作。作品通過這些人 物的命運，讓讀者感受到歷史必然性的力量。

　　當然，作品人物關系上也有可以商榷之處。林水泉與洪根生最后由網(wǎng)市這個女性聯(lián)系在一起，有一些牽強。但無論如何，這部作品的問世，可以看作是海峽兩岸文學創(chuàng)作的重要成果與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