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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傳》:行走在路上的書寫(王元中)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4年05月09日09:47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王元中

  現(xiàn)在看來,2004年對于寫作者王若冰而言,應該說是極富轉(zhuǎn)折意味的一年,轉(zhuǎn)折的標志即在于他如此這般的一種領悟:“自從有了2004年的秦嶺 之行后,我不僅愛上了行走,而且情真意切地發(fā)現(xiàn):對于一位以大地山川為寫作對象的寫作者來說,沒有與大自然身心交融的交流,你就永遠無法理解天地有大美而 不言的狀態(tài)后面山川大地暗含的精神情感,也無法真切地表達一顆孤寂沉默的心靈面對一山一水的真實感受。”(王若冰語,見《渭河傳·代序》)

  “在路上”或者行走的書寫,這種富有現(xiàn)實質(zhì)感的行走方式是對于既有思維和寫作方式的革命性改變,于是,從這一年開始,王若冰的文學寫作也便出現(xiàn) 了迥異于先前的大格局:首先,他對于文體的選擇發(fā)生了變化,弱化以個人內(nèi)在情感生活為表現(xiàn)對象的詩歌抒情,他開始自覺地追求一種能夠?qū)⒆匀弧⑽幕蛡人精 神融為一體的文化散文書寫;其次,當他有意識地從個人生活的狹小圈子走出去,立志將關注的眼神投向更為廣大的陜甘大地,意欲通過對于這一片土地上山川的立 傳,尋找自己在浮躁時代的內(nèi)心支撐,重溯一個民族精神文化的源頭之時,他作為寫作者的聲名,也便從甘肅一地擴大到陜甘兩地甚或更為廣闊的地域。邊走邊寫, 從《走進大秦嶺》開始,經(jīng)《尋找大秦帝國》,直到這一次的《渭河傳》,他一路而來的自由、執(zhí)著而又略帶風塵仆仆的寫作,也便在極為堅實的基礎上,開始具體 坐實他從詩集《巨大的冬天》就意欲建構(gòu)的一個山里孩子心存的“巨大”之夢。

  先是一座父親山的情感勾勒,而后是一個帝國童年的文化尋找,這次又是一條母親河的精神圖形,從自己所置身的土地出發(fā),王若冰前后耗費十數(shù)年所完 成的這些貼近于地域?qū)ο蟊倔w卻又蘊含了為一個民族尋找文化源頭和精神資源的這些深具形而上追求的文字,不僅確證了梭羅所言的“每一個人腳下的那塊土地就是 最好的一塊土地”的生活原則,而且也從更大的民族精神文化地理版圖上,重新坐標了秦嶺山脈以及以此為中心的陜甘大地在中國文化文明發(fā)生和傳承過程中的作用 和位置。

  不過,需要說明的是,在基本的思維方式和敘述方式的一致之外,和《走進大秦嶺》對于一座靜態(tài)的固體之山的宏觀概述和局部細描相結(jié)合的敘說不同, 在《渭河傳》的書寫之中,王若冰選擇從頭說起,融觀察、考辨和想象復原于一體,總體上是順著河水流淌的自然行程,緣此,其書寫在對象和主體的融合度及主客 互動所構(gòu)成的內(nèi)涵豐富性的展示上更為突出。

  閱讀《渭河傳》,我們首先看到的是一條自然地理意義上的河水的前世今生:曾經(jīng)的白浪滔滔和后來逐漸的形單影瘦,以及如今的種種恢復、保護。在這 一層面的書寫中,王若冰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僅有他通過細致的觀察和大量的文獻辨析所圖繪出的渭河當下的生存狀態(tài)和歷史形貌,而且更有他通過種種的實 地感知和現(xiàn)場體驗所領悟到的一條河流與人一般的真切的生命形態(tài)——它曾經(jīng)的壯健、枯萎、夢想、疼痛、憂慮、焦渴、滄桑,和它的終于平緩從容……在他的文字 中,一條河流的流淌,攜帶了它所流經(jīng)土地的種種難以言說的內(nèi)涵,借此,我們不僅可以看到陜甘大地自然山川的真切面貌,而且也可以清楚這塊土地上生命所可能 具有的歷史存在形態(tài)。

  從王若冰的文字中我們還可以看到,一條自遠古而來的民族歷史文化長河的綿長和榮耀。從甘肅中部渭源鳥鼠山開始,一路經(jīng)天水穿秦嶺和關山,一頭撲 向關中平原,在陜西潼關匯入黃河,在容納了無數(shù)河流溪水之時,古老的渭河也同時見證了中華文明發(fā)生和發(fā)展的燦爛歷史。沿著王若冰文字一路的指引,我們不僅 可以頓悟,“對以黃河為中心的北方文明來說,渭河流域才是中華文明的源頭”,明白一條渭河一路的千轉(zhuǎn)百回,目的就是為了孕育和懸掛更多文化和文明的果實; 而且還可以知道,作者寫作此書,意欲為渭河作傳的目的,就是“試圖將渭河的生態(tài)經(jīng)歷和精神文化經(jīng)歷置身于中華文明與中華民族孕育、發(fā)展的宏大背景之中,盡 可能全方位地揭示并呈現(xiàn)渭河文明與中華文明、渭河文化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間相互孕育、相互生成、相互發(fā)展的因果關系,進而客觀而真實地呈現(xiàn)一條河流與一個民 族成長壯大經(jīng)歷相互照耀的文化精神情感”(《渭河傳·后記》)。

  閱讀《渭河傳》,我們還可以看到,無論是大秦嶺、大秦帝國,還是渭河,無論這些寫作的對象本身有多么不凡,但是在寫作的本質(zhì)意義上,說到底它們 不過是寫作者本人用以表達自己的載體,緣此,一部《渭河傳》,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看做是作者借助于一條河的描述而為自己所勾勒的一種精神圖像:渭河曾經(jīng)的 波浪滔天無疑就應該是他青春少年之時充滿想象和好奇的內(nèi)心表征,渭河后來的萎縮干涸又何嘗不是他人到中年之后敏銳警覺到自己激情和才思日漸枯竭的一種恐懼 表現(xiàn)?心理學研究的成果清楚顯示,一個人所看到的,其實只能是他所能看到的。為此可以說,一切言說的對象本質(zhì)上都是言說者本人的一面鏡子,言說者從中所發(fā) 現(xiàn)的一切內(nèi)容,究其存在的本質(zhì),也便只能是他主體的映像!2004年的秦嶺之行,讓我真正體會到了將自己被俗世煙塵熏染得感覺能力日漸喪失,感知度一天 天變得麻木遲鈍的心靈,一旦在美麗迷人的大自然深情呼喚下上路,愈走彌新的自然景觀、俯拾皆是的歷史背影、絢麗多姿的民風民情,不僅隨時可以喚回我恰似懵 懂少年般天真而遼闊的想象,激發(fā)我日漸沉默的靈魂,而且可以讓精神、情感、肉體在與大自然平等交流,相互融合,以及一天接著一天,只有開始、沒有終點的奔 走中獲得一種天開地闊、扶搖直上的奇妙感覺……那種‘在路上’的感覺,不僅可以讓我的精神時時刻刻處于向前和向上的狀態(tài),而且可以讓內(nèi)心變得遼闊而透明, 單純而接近人本身”(《渭河傳·代序》)。他的話即是上述寫作規(guī)律的又一次個人確證。

  為此,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因為實際所拓展出來的開闊的寫作天地,加之這種以大地為紙、雙腳為筆的“行走式寫作”對于個人精神建構(gòu)和心理調(diào)整所具 有的積極意義和功效,所以,在品嘗到了命運由此而賜予的一次又一次寫作的甜頭之后,王若冰如下的表白應該是可以相信也可以期待的:“在完成以一座山、一個 民族和一條河流對茫茫秦嶺歷史精神的文化架構(gòu)后,我還要再度返身秦嶺,從遍布秦嶺深處的古老村鎮(zhèn)、古道石刻、古老傳奇、迷人風俗中,繼續(xù)觸摸、感知、感受 古老身后的傳統(tǒng)文化賦予茫茫秦嶺的迷人風采、醉人神韻,為山川大地立傳,為一個古老神奇民族的過去和將來留下一絲日顯珍貴的精神呼吸。而且這種奔走和深 入,在我此生不會停息,也沒有盡頭!

  謹祝王若冰的秦嶺行走越走越遠。

  (《渭河傳》,王若冰著,太白文藝出版社2014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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