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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提示 | 時隔七年,繼長篇小說《兄弟》之后,作家余華近日又推出新的長篇小說《第七天》。
讓人意外的是評論呈現(xiàn)出兩極分布的態(tài)勢:贊揚者認為“這本書可以讓余華問鼎諾貝爾文學獎”,更多的讀者卻“以為《兄弟》最差,沒想到余華又刷新了自己最差的小說”。這不禁讓人想到,就在去年,“隱退”文壇20年的作家馬原在一片期待中推出自己的長篇小說《牛鬼蛇神》時,也曾遭到一片質(zhì)疑聲,被稱為“先鋒文學的失敗之書”。
可以看到,在經(jīng)歷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興盛,以及21世紀第一個十年的沉寂后,先鋒作家們面對新的社會現(xiàn)實,逐漸開始做著各種調(diào)整與嘗試,在“變”與“不變”中,他們艱難地尋求重新起飛。
《第七天》爭議中前行
“濃霧彌漫之時,我走出了出租屋,在空虛混沌的城市里孑孓而行。我要去的地方名叫殯儀館,這是它現(xiàn)在的名字,它過去的名字叫火葬場。我得到一個通知,讓我在早上九點之前趕到殯儀館,我的火化時間預約在九點半”。余華最新長篇小說《第七天》的開篇,以一種荒誕的筆觸與意象單刀直入,主人公楊飛以“死者”的敘述身份,默默然地推進他去世前七天的經(jīng)歷,于是現(xiàn)實世界在小說中成了一種倒影,讀者跟隨著主人公的靈魂飄逸、穿行世間。不少讀者仿佛看到“中國版《百年孤獨》”的影子。
沒想到接下來僅僅第一章,看到死去的主人公楊飛回憶去世“第一天”的生活經(jīng)歷時:高價殯葬、交通擁堵、高官與嫩模的性丑聞、貧富分化、醫(yī)療黑市、就業(yè)難、野蠻拆遷、行政腐敗、警民沖突等殘酷社會現(xiàn)實接連出現(xiàn),主人公就像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報幕員,以一種浮光掠影的敘述視角將這些年的新聞碎片串起來,而在剩下的“六天”中,新聞碎片和微博段子更是層出不窮,讀者失望地喊道:“這哪里是一部文學作品,分明是微博上的‘新聞串燒’。”
中央編譯出版社社長劉明清曾因《許三觀賣血記》、《在細雨中呼喊》等作品非常欣賞余華,但讀畢《第七天》,他不得不說:“余華的巔峰期過去了,盡管該作沿襲了作家敢于直面現(xiàn)實的寫作態(tài)度,但這不像是一部成熟的作品!彼J為,至少不像出版方宣傳的那樣是作家“蟄伏七年”之作。
網(wǎng)友“王麟”則用“就像喝了一碗放了十天的酸梅湯”來形容此番閱讀經(jīng)歷!鞍组_水一樣的文字,老掉牙的故事,支離破碎的新聞煽情場景,不加裁剪用進小說。剛出場的女主角臉譜化,被人用濫的女追男橋段……”他認為,余華不再是那個他曾經(jīng)喜愛的余華了。
先鋒作家紛紛轉(zhuǎn)型
如今,“先鋒文學”似乎不再是一幅標新立異的偏離慣例的文學姿態(tài),作家們都明白這個時代文學的出路與困難,他們都在尋思著如何找到一雙適合自己的鞋子,來一個輕盈華麗的轉(zhuǎn)身?墒聦嵣希瑥谋娮骷彝瞥鲎髌返姆错憗砜,這場轉(zhuǎn)型舉步維艱。
除了余華,不少先鋒派作家都于今年推出長篇小說。4月,韓少功《日夜書》出版,該書以知青年代為背景,關注青年知識分子、工人、個體戶乃至官員,描繪一代知青的群像和命運;5月,蘇童的《黃雀記》延續(xù)著他的“香椿樹街系列”,帶著慣常的小人物、小地方的敘事風格和節(jié)奏,講述一樁上世紀80年代發(fā)生的青少年強奸案;此外,馬原也將于今年推出新作《糾纏》,圍繞著家族財產(chǎn)紛爭展開小說故事。
遺憾的是,出自先鋒作家們筆下的“作品中的皇帝們”,雖然在市場上仍具號召力,但其讀者對其期待與口碑卻開始逐漸透支。不僅余華,馬原去年推出的回歸之作長篇小說《牛鬼蛇神》,直接被讀者評價為“先鋒文學的失敗之書”。如今的先鋒文學作家在寫作上似乎已經(jīng)無法遮掩它的老態(tài),除了不再有當年文學形式上的革新,在小說本體的相應探索方面仍然欠缺。文學評論家郜元寶更是表示,先鋒作家們都在寫長篇,像余華這樣的作家應該更耐得住寂寞,不必每隔幾年時間就非要有一部長篇。
在余華《第七天》北京研討會上,中國人民大學教授程光煒的發(fā)言讓人深思,他認為《第七天》引發(fā)的爭議甚至可以看做一個事件:它在暗示我們,中國當代文學已經(jīng)進入“死魂靈”的年代,一個文學上“野草”的年代!艾F(xiàn)實對于作家的要求提高了,F(xiàn)實在倒逼作家,逼迫作家一定回應今天這個時代的東西,倒不是作家自身想要轉(zhuǎn)型。現(xiàn)實要求中國當代作家有更大的概括能力,但讀者又不愿再接受作家寫出十九世紀史詩性的作品,所以我們看到許多作家都在轉(zhuǎn)型,在探索新的寫作方式。”而在文學評論家夏列看來,現(xiàn)實卻不容樂觀,“中國作家最弱的仍是文學的批判現(xiàn)實,以及怎么寫到現(xiàn)在都還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