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葆玖：譚梅淵源長

譚元壽先生與學生合影

　　舉辦紀念元壽先生舞臺生活八十周年的慶典會，我心中特別感慨。元壽先生長我6歲，他是富連成科班培養(yǎng)出的好角兒，從小我就特別地欽佩譚元壽老師。我本人的學藝經歷和譚老師的不一樣，抗戰(zhàn)時我們和父親都在上海，沒能參加專業(yè)科班學習，而是家里請老師給我說戲。另外我父親說：“你除了學戲以外，一定要到正式的中學、大學去念書。”

　　元壽先生比我長6歲，又是同行，可他從來沒有因為我不是科班出身而對我有任何排斥，同我關系非常好，當然也有“譚梅”二字的歷史淵源的原因在內。

　　一百多年前，1912年12月6日在北京正樂育化會募款義演，65歲的譚鑫培提攜19歲的梅蘭芳演出了《桑園寄子》。我們行內人都清楚，這對梅蘭芳有多重要！因為當時能幫譚鑫培的不是陳德林，就是王瑤卿了。所以我一直對學生說，我們學梅派的，可不能忘了譚派和譚家！中國京劇史上譚鑫培和梅蘭芳對京劇發(fā)展起到了眾所周知的影響和作用。譚先梅后，沒有譚鑫培就沒有梅蘭芳。“譚梅”這二字，是創(chuàng)造京劇歷史的兩個字，“譚梅”是京劇百年之內從成熟走向鼎盛的兩個重要的標志性人物。京劇能夠成為一種“戲”，它是有人物的、有表演的，不只是嗓子好唱幾句而已，這是從譚鑫培開始的。譚鑫培與我的曾祖父梅巧玲均名列“同光十三絕”，同一輩人，從程長庚到譚鑫培這兩代老前輩，使老生行的表演臻于成熟，使京劇成為中國戲劇最具魅力的偉大劇種。從王瑤卿到梅蘭芳又極大地拓寬了京劇旦角的表演空間，才使京劇最終成為中國影響最大的劇種，這就是“譚梅”的歷史功績。

　　1951年抗美援朝，我父親要我們子女在上海參加青年演員匯演，搞兩場捐獻飛機大炮的專場義演。當時元壽先生在荀劇團，我父親對當年京劇工會的李寶魁說：“一定要請到元壽參加�！�

　　更值得一提的，就是《打漁殺家》了。我給元壽先生配戲，首推《打漁殺家》。1952年春天，我父親給我排的戲碼，在大眾劇場(從前是華樂戲院的舊址)我陪元壽先生演出《打漁殺家》，我父親特意請王瑤卿王大爺來聽我們的《打漁殺家》。我父親看到元壽先生時，拿著當天的戲單，上面寫著“譚梅”兩個大字，十分感慨地說：“從前戲班里的慣例，當天晚上的戲碼，寫在一張黃紙上，由管事的在上午派人送到角兒的家中，讓這位演員可以計算時間，不至于誤場。我當年陪譚老板(譚鑫培)唱的時候，催戲單上也只是‘譚梅’二字，想不到三十幾年了，又讓我看見這兩個字兒了。”當年王瑤卿已經很老了，他是中國戲校的校長，我父親挽著他到我們化妝的地方，我和元壽一起鞠躬，說了一聲：“爺爺，請指點�！蓖醅幥渲钢�我父親說：“這出戲，是從我們兩個人手里，才把蕭桂英在臺上的地位提高了一步。我始終是陪你老祖譚老板唱，畹華他是當年為了傍余叔巖才唱這出的。今天又是譚梅的后代合作，真是太高興了�！�

　　說點老話，提及譚梅兩家的淵源、提及兩家的藝術關系，使大家感覺到更親切些。

　　元壽先生的藝術實踐中有一點非常值得肯定和重視，元壽先生年輕時是大武生，長靠短打無一不精，中年后又演老生，由于有武功底子，他在臺上的表演一看就是富連成出來的文武全才的好老生。我們今天在人才培養(yǎng)的實踐中，能夠重視從武生到老生的融貫培養(yǎng)，那就是對元壽先生極好的祝賀！也希望元壽老師帶領學生們把譚派老生從武生到老生全部內容都傳給后代，這樣會對京劇譚派藝術有更大的影響和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