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網(wǎng)>> 新聞 >> 作家動態(tài) >> 正文
《段祺瑞傳》《共和,1911》《燃燒的鐵血旗》……作家季宇一路走來,成績斐然。作家聚焦晚清的動蕩歷史、辛亥革命的風云跌宕、民國的浮沉滄 桑,充分揭示了中國近現(xiàn)代歷程的歷史復雜性、艱巨性和悖論性。剛剛出版的《淮軍四十年》,又是作家厚積薄發(fā)的一部長篇紀實文學力作。
文學性深度融入歷史紀實
歷史紀實文學不是純?nèi)坏臍v史著作,不是只有冷冰冰的歷史數(shù)字或歷史事件,而應是一方面保持了紀實的歷史品格,另一方面又具有文學的獨特魅力。具 體而言,《淮軍四十年》有幾個方面令人印象極為深刻:其一是歷史場面的情境化。比如,開篇的引子就以一場大雪引出了將要講述的歷史事件、歷史人物、世相百 態(tài)及人心種種。季宇老到的文字仿佛復原了歷史的固有現(xiàn)場,讓人身臨其境。這種歷史紀實的方法很快就將讀者帶入到歷史的特定情境之中而欲罷不能。不僅是引 子,這部近50萬字的厚重著作,很多地方都將歷史現(xiàn)場化、情景化了。這樣就能夠給作家提供充分的文學可能性空間,從而作家可以閃轉騰挪,盡情揮灑自己的才 情。其二是歷史進程的情節(jié)化。晚清以來的歷史進程本來就縱橫捭闔,充滿戲劇性和歷史的偶然性。作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將歷史進程條理化,把淮軍四十年的起承 轉合、命運遭際充分凸顯出來,同時作家將關乎淮軍命運與發(fā)展的一些關鍵性的節(jié)點、事件、人物進行濃墨重彩的渲染,這樣淮軍的歷史發(fā)展進程就被深度情節(jié)化 了,這樣既不違背紀實性的歷史要求,又讓文本酣暢淋漓的敘事性得到盡情發(fā)揮,可謂相得益彰。歷史事件的前因后果、歷史過程的跌宕起伏、人物命運的陰差陽 錯、世道人心的變遷推移都在歷史情節(jié)化的敘事中得到了全面深刻的展示。其三是以歷史人物帶動歷史事件,串結歷史進程。文本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人物 的真實豐滿。書中的曾國藩、李鴻章、劉銘傳、李秀成等許多歷史人物,作家既寫出了他們的雄才大略,縱橫馳騁,也寫出了他們的真實性情、個體欲望與歷史局 限。這些人物都曾經(jīng)在歷史上叱咤風云,他們對歷史進程施加的影響足以撼天動地。文本著重講述了歷史人物的命運故事,他們的故事讓讀者了解到歷史的真實進程 和錯綜復雜的歷史面貌。正是季宇深厚的文學修養(yǎng)進入到歷史的講述之中,才能如此妙筆生花,使得文本的文學性與歷史的紀實品格如此水乳交融,渾然一體。
多維度地逼近歷史的本在
既然是紀實文學,當然紀實就是文學敘述的前提和基礎,否則就是歷史的想象或虛構。那么,《淮軍四十年》是怎樣逼近歷史的本然的呢?一方面,文本 在講述歷史的過程中,作家首先做了大量的歷史功課,在海量的歷史材料面前,作家的貢獻就是不僅要去偽存真,找尋到佐證歷史的真實材料,同時還要從這些材料 中尋找到歷史的邏輯線索。惟有如此,才能構建起合乎歷史邏輯的框架,才能將歷史素材還原為真實的歷史場景。所以文本援引了大量有關晚清、太平天國、捻軍、 義和團等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的第一手資料。另一方面,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每一種歷史敘述都有其一定的敘述立場和價值判斷,這里不僅有官方的歷史資料, 也有散落民間的歷史遺跡,還有一些地方百姓的口耳相傳。作家的高明之處就在于把對同一事件的不同回憶、見解、史料等拿到文本中進行共時性“晾曬”,這樣, 作家將各種資料的說法、觀點進行分析對照,多角度多方位地對事件、人物、進程進行聚焦,力圖在“視界融合”的多重觀照下找尋歷史真相,找出最合乎邏輯的史 料和線索。作家自己還多次到歷史曾經(jīng)發(fā)生的場所身臨其境,感同身受,實地探訪,力圖將自己的歷史認知和自身的感受統(tǒng)一起來。再一方面,作家善于構建歷史的 大邏輯。歷史雖然雜亂,各種事件、人物紛繁復雜,沒有歷史大識見的人往往會迷失在歷史的重重迷津中。但作家卻在文本中構建了晚清四十年淮軍發(fā)展變化的大邏 輯。作家將涉及到的所有歷史人物、事件、活動納入到歷史大邏輯之中,這樣,淮軍發(fā)展的整體線索就非常清晰了。盡管歷史邏輯不屬于歷史的表層真實,但它屬于 歷史的本質(zhì)真實,更能說明歷史的大趨勢、大走向和歷史規(guī)律。作家還時不時地對歷史大事件進行假設,如李秀成保衛(wèi)天京,比如李秀成若當年不顧及洋人而直接攻 打上海,歷史將會呈現(xiàn)出怎樣的面目,歷史是否將會改寫?他把這樣的假設留個讀者去想象,賦予了讀者更多的歷史滄桑感和唏噓不已的歷史情愫。
創(chuàng)作主體對客體深度介入
如果僅僅停留在歷史真實的表層實錄,無法獲取歷史紀實的思想史意義和歷史敘述的啟示性價值,那么這樣的紀實就是歷史事實的羅列,歷史材料的堆 砌!痘窜娝氖辍返暮裰、大氣,不僅來自文本真實地講述了淮軍自1862年創(chuàng)立后近40年風雨浮沉的命運,在“千年未有之變局”中,淮軍所承擔的歷史角 色、應有的歷史定位,更主要體現(xiàn)在創(chuàng)作主體對創(chuàng)作客體的深度介入?梢哉f是作家的歷史洞見、歷史認知、思想情懷以及歷史精神照亮了歷史晦暗的存在,才讓淮 軍四十年命運的歷史意義得以凸顯。首先,作家的題材選擇別具歷史意義。因為淮軍雖然在安徽有專門的研究人員和研究會,但畢竟只是限于學術圈內(nèi)部,如何讓更 多的讀者了解淮軍發(fā)展的歷史及其歷史價值,那么紀實文學可以說是最佳的選擇,因此季宇的題材選擇具有重要的歷史認知價值,充分體現(xiàn)了創(chuàng)作的主體性,而且在 此之前,還沒有淮軍發(fā)展歷程的如此厚重的紀實文學著作。其次,作家在淮軍歷史敘述的過程中加入了自己的評判和分析。文本中多處出現(xiàn)主觀評判的敘述段落。這 些評判不是作家想當然,而是創(chuàng)作主體在掌握大量歷史事實的前提下做出的理性分析和判斷。而這些分析評判正是作家歷史洞見的深度體現(xiàn),同時彰顯了作家的歷史 情懷、人文思想,是基于史實之上的史識,也充分展現(xiàn)了作家書寫歷史“不隱惡、不虛美”的責任擔當。再次,作家對歷史人物的心理動機、情感意緒、權謀韜略也 進行了合理的“臆測”,對歷史的一些環(huán)節(jié)進行了一些必要的“想象”,對歷史的迷津進行了一些大膽的“假設”。這些臆測、想象、假設表面看來似乎和紀實文學 的紀實品格相互抵牾,但是正是這些臆測、想象或假設讓歷史富有更大的彈性和張力,更具歷史鮮活的感性,也讓讀者具有更廣闊的歷史審美空間。
(《淮軍四十年》,季宇著,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