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久辛：肉搏的大雨 (長詩) ——謹以此詩為彭德懷元帥指揮的“百團大戰(zhàn)”鑄碑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5年04月15日19:00 來源：王久辛

　　三個半月的百團大戰(zhàn)

　　差不多每次戰(zhàn)斗

　　都有大雨……

　　——一位參戰(zhàn)八路的回憶

　　(1)

　　深夜  我的回憶破窗而出

　　沖入九泉之下彭大將軍(2)

　　仍跳動在人心的泥層深處

　　一層一層厚重的泥土

　　像一節(jié)一節(jié)的歷史

　　歷史怦怦跳動

　　我的心亦怦怦跳動

　　怦怦跳動的心

　　在昨天的青紗帳里

　　與前天的大雨  擁抱了

　　(2)

　　它們高舉著彭大將軍粗壯的身軀

　　和剛毅的目光  走進了我的想象

　　我的想象  在青紗帳里

　　在狂驟的大雨之中

　　苦苦的尋找著  尋找著

　　那場肉搏的大雨中

　　望遠鏡深處的你

　　彭大將軍——你的嘴唇

　　那厚厚的嘴唇  動了一動

　　微風吹打著搖曳的青紗帳

　　我被淹沒了

　　連同我的回憶和想象

　　統(tǒng)統(tǒng)被淹沒了  無邊無際

　　(3)

　　無邊無際的青紗帳  立起來了

　　飄起來了  像一塊飛起來的壁毯

　　在大地之上  在大雨之下

　　在一塊一塊碧綠的青紗帳里

　　轉起來了  大雨

　　大雨潑濕了我的想象

　　青紗帳也拽住了我的激情

　　我丟失了我自己

　　在那塊碧綠碧綠的青紗帳

　　(4)

　　雨太大了  大得無邊無際

　　無邊無際的  大雨

　　被時間鎖住大雨

　　在半空之中停留  停留

　　留出了一截白色的空間

　　像多將軍內心的空虛與孤獨(3)

　　無邊無際  無際無涯

　　(5)

　　他找不到對手  大雨

　　而雨簾如柱的秋季

　　又像一只囚籠

　　使他的沖動在籠中

　　撞來撞去  撞來撞去

　　最后撞進了死胡同般的

　　纓子的體內(4)

　　榻榻蜜  旋轉的榻榻蜜(5)

　　弦暈的榻榻蜜

　　榻榻蜜  抱著纓子甜蜜的尖叫

　　痛快而幸福的尖叫

　　在大雨的淅瀝聲中回蕩

　　我的男人  我的男人

　　我的好男人呵

　　(6)

　　她的好男人在她的尖叫聲中

　　輕而易舉地進入了中國的東三省

　　挺進了盧溝橋  在首都南京

　　殺戮了30萬中國軍民之后

　　現(xiàn)在  又伴著大雨和她的呻吟

　　來到了彭大將軍性不容惡的心頭

　　來到了華北數(shù)萬萬莊稼漢

　　暴跳的青筋之上  不是不報

　　不是不報  在找不到對手的心靈深處

　　多將軍  像大雨那樣發(fā)泄著

　　對支那人的蔑視  仿佛

　　仿佛他的意志和狂想

　　貪婪和野心  對于這片深厚的土地

　　就是他體下的纓子

　　他  隨時可以進入

　　并且  不會遇到血性的拼搏

　　與決死的大刀  他把這片圣土

　　想象成他淫樂的妓女了

　　而且  這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想象

　　(7)

　　欲望  無邊無際的欲望

　　被野心想象  被七彩的陽光照耀

　　虛幻出美麗動人的朝霞

　　以及令人愛憐的夕霞與落日

　　詩人啊

　　你為什么不發(fā)怒

　　難道你容忍了這一切

　　刺刀就不會捅進你父輩的心窩

　　欲望的款幅  就會因你的懷柔之心

　　收束起它無邊無際的鋪排與漫卷嗎

　　(8)

　　數(shù)百萬嗥叫的鬼子兵

　　山洪一般地漫過來了

　　漫過來了  在東北

　　在遭到八十三歲老太太的拒絕之后(6) 

　　小鬼子的嗥叫

　　又變成了雪亮雪亮的

　　刺刀  那老太太的鮮血

　　像大雨落地  嘩啦一聲

　　撲進我的心頭  撲進彭大將軍

　　干旱已久的心頭無聲的吞咽

　　咽下了東北  咽下了華北

　　(9)

　　在華北  有多少位反抗的少女

　　被刺刀奸淫  被嗥叫

　　奸淫  被一桿又一桿

　　太陽旗的旗桿奸淫啊

　　甚至沒有放過

　　六歲幼女的哭求

　　我在遙遠的今天

　　看到了彭大將軍  因痛苦

　　而  低

　　下

　　的

　　頭

　　(10)

　　他落淚了嗎

　　我不知道  我看見了

　　他低下的頭和他頭腦之中

　　翻卷著的鋼鐵與鋼鐵撞擊的

　　聲音  那是忍無可忍的聲音

　　那是火焰沖天的聲音

　　那是大鍘刀掄起來飛舞的聲音啊

　　在彭大將軍的腦海之中閃耀

　　在彭大將軍抿緊的厚嘴唇上凝固

　　(11)

　　大雨 在縱橫5000余里的天空

　　和大地傾注 一柱一柱

　　都是直落 每一柱落地的叩擊

　　都是一句發(fā)問

　　仿佛災難的降臨

　　并沒有使中國男人的身后

　　站著屈辱的姐妹

　　或者母親  仿佛鐵蹄的踐踏

　　并沒有使  一張又一張

　　被強奸后剝下的少女的皮

　　成為怒吼的旗幟(7)

　　大雨  大雨

　　無邊無際的大雨

　　變成了誰的嘴角上

　　掛著的巨大的嘲諷和蔑視

　　并用瘋狂的掠奪和殺虜

　　丈量著一個文明古國的忍耐力

　　和這個民族隱忍的傳統(tǒng)

　　塑造的一片片沉默的個性

　　(12)

　　大雨  無邊無際的大雨之中

　　榻榻蜜  多將軍的榻榻蜜

　　被大雨搖來搖去  搖來搖去

　　搖出多將軍的鼾聲

　　如悶雷炸響的鼾聲

　　一聲接一聲  一起又一伏

　　一起一伏的雷鳴

　　連著雷鳴般的鼾聲

　　翻滾在九州大地的每一寸土地

　　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驚嘆號

　　或者就是一只耀武揚威的拳頭

　　橫躺豎立在華夏的蒼穹

　　揮舞著一句提問

　　誰敢

　　動

　　一

　　動

　　(13)

　　巨大的恥辱

　　在彭大將軍的五臟六肺中滾動

　　滾動  在他緊系四萬萬同胞的

　　火熱情腸中  躥來躥去

　　躥來躥去他憶起了李鴻章(8)

　　憶起了李中堂簽完《馬關條約》之后

　　落進他——彭德懷心中的苦淚

　　苦哇苦哇

　　捧著這長流至今的苦水

　　像捧著一朵巨大的黃蓮

　　黃蓮  黃蓮

　　你為什么

　　為什么在此時此刻

　　盛開在彭大將軍的心頭

　　而且盛開得這么碩大與奔放

　　(14)

　　要漲破了

　　不僅僅是彭大將軍的所有血脈

　　也是那漫山遍野的青紗帳中

　　每一棵玉米  高粱

　　心中的沖動  仿佛

　　那玉米葉子就是那舞動的大刀

　　那高粱桿子就是那沖刺的長矛

　　迸出來了  迸出來了

　　巨大的恥辱

　　像精神的紅太陽

　　砸在入侵者的腦殼

　　濺出了好一幅壯麗的史詩畫卷

　　(15)

　　仍然是大雨

　　是倒下來的瀑布般的大雨

　　在彭大將軍伸出的巨大的手掌上

　　似棉綢一樣柔軟  彭大將軍

　　用勁兒一拉  大雨

　　大雨被拽出三千丈

　　朝天空一甩

　　那個巨大的驚嘆號

　　那支耀武揚威的拳頭

　　那個橫躺豎立在華夏蒼穹的家伙

　　便被纏了個結結實實

　　爾后  是彭大將軍的一揮手

　　天空便炸響了十萬道閃電

　　大地也滾過了百萬個雷霆

　　一百零五個團

　　一百零五團憤怒仇恨的火焰

　　從晉西山嶺滾過東海海岸

　　從黃河之濱卷過古老長城

　　一團一團的火焰

　　在大雨的歡唱中

　　像一位大英雄的性格

　　左纏右繞

　　七拐八拐

　　天上地下

　　蛇扭龍舞

　　爆怒的烈火直沖云霄

　　又直搗大地

　　天雷轟隆炸響

　　有一萬個荊軻拔劍而出

　　有百萬道長城昂起頭顱

　　每一分鐘

　　每一秒鐘

　　都是爆怒的中國血性

　　橫削豎砍鬼子兵的

　　痛快淋漓  痛快淋漓

　　(16)

　　大性格  勾繪出大英雄

　　大英雄  迸發(fā)出大智慧

　　大智慧  扭動出的

　　是鋼鐵的拐彎  信念的奔躍

　　決死的光芒  和肉搏的血噴

　　(17)

　　神圣和莊嚴  如果

　　沒有這血噴的歷史作奠基

　　德沃夏克的旋律(9)

　　就不會有上升上升

　　再上升的豪邁和驕傲

　　一個民族的心頭

　　就不可能激蕩起

　　對每一位大英雄的崇拜

　　和無限的敬仰

　　(18)

　　愛他  吧愛他

　　像愛自己的情人那樣

　　愛他如果我是少女

　　我將  會用一生的守身如玉

　　永遠愛他  直到愛得

　　貝齒脫落  滿頭銀發(fā)

　　也仍然在心頭

　　珍藏著他意志般的眼神兒

　　并在謝世的最后的一個夢中

　　呼喚他的名字  愛人  愛人

　　我的至死相愛的愛人喲

　　(19)

　　他眼冒金星  金星飛舞

　　在嗞嗞冒煙的心靈深處

　　有一萬支游動的火龍

　　在一塊又一塊碧綠的青紗帳里

　　竄動  一塊塊青紗帳

　　似一塊塊碧綠的TNT

　　TNT滿天飛舞  并在飛舞中

　　爆炸  似天女散花

　　小鬼子  小鬼子

　　你往哪里躲藏

　　你往哪里躲藏

　　滿天炸響的TNT

　　浩蕩如萬里東風

　　席卷如群龍爭艷

　　淹沒所有貪婪

　　吞沒所有邪惡

　　那是瞬間的吞沒

　　是剎那的覆蓋  天上人間

　　一萬條巨龍騰空而起

　　把長夜的天幕

　　舞動成紅火天燒的戰(zhàn)爭奇觀

　　又把地下  地層深處

　　舞動成一片片血注的地下長城

　　(20)

　　爾后  又舞動成自由歡暢的舞蹈

　　那是妖美如水的舞蹈

　　是昨天的英雄  編織出的

　　和平的舞蹈  又在今晚的

　　舞會上  舞出的甜蜜愛情的舞蹈啊

　　(21)

　　上升  上升

　　直至上升到玩味欣賞

　　戰(zhàn)爭境界的時候  我們

　　我們才體會出大英雄的分量

　　才真正認識到大性格的審美意義

　　那是比之一切權謀韜略

　　更為永恒的光芒啊

　　(22)

　　那光芒先是照射在

　　一群群鬼子的炮樓上

　　爾后  是將炮樓掀到天邊

　　然后  又將它捏在手里

　　停頓一下  猛勁地砸在雕巖

　　不需要他們回憶起

　　被消滅的顏色  不需要

　　我在今天  都欣賞到了

　　那菊花伸瓣兒般的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  那是立即進濺出來的

　　落花流水  是我們在夢中

　　無數(shù)次渴望過的  落花流水

　　甚至  是我們骨頭縫兒里

　　熱望著的落花流水啊

　　我的祖國  我們還需要等待嗎

　　我們還需要等著小鬼子

　　指著我們的鼻子說

　　看這就是奴隸嗎(10)

　　(23)

　　不需要  包括所有鐵道線上的

　　鋼軌  也都被燃燒的火焰

　　拎了起來  像纏麻花

　　纏了個里里外外

　　徹徹底底  拎在半空

　　被怒火點燃

　　鋼藍鋼藍的火焰

　　在大雨之中燃燒

　　并且越燒越旺

　　越燒越旺

　　鋼藍藍的火焰喲

　　閃耀著無比動人的腰肢

　　扭來扭去  扭來扭去

　　扭秧歌兒的鋼軌喲

　　在夜幕深處嬌媚無比

　　嬌媚無比  又在大雨的瓢潑之中

　　發(fā)出了啪啪叭叭的聲音

　　那聲音  那聲音被憋悶了

　　很久  很久的莊稼漢們

　　吼了出來  獅子頭

　　紅紅的獅子頭

　　一拱一拱的獅子頭

　　在云海綠浪間舞來舞去

　　舞來舞  去讓恐懼了

　　很久  很久的少女們

　　第一次露出了歡欣的笑臉

　　(24)

　　就是為了這動人的笑臉

　　彭大將軍咬碎了滿口的貝齒

　　咬破了堅硬的牙床

　　滿口的鮮血

　　堵住了他的怒吼

　　他沒有吱聲

　　他把碎牙和鮮血吞進了肚里

　　站在山下

　　像站在山上那樣

　　俯視著縱橫萬里的戰(zhàn)場

　　俯視著多將軍抽出的戰(zhàn)刀

　　他只哼了一聲  那戰(zhàn)刀便被擊落

　　便在忽扁忽圓忽長忽寬的大刀下

　　顫抖了起來  顫抖了起來

　　(25)

　　我猜想  那每一粒碎牙

　　都是一粒仇恨的種子

　　彭大將軍那滿腹的仇恨

　　化作了他周身的每一條血脈中

　　會射擊的槍口

　　會砍殺的大刀

　　會爆炸的手榴彈

　　在縱橫千萬里的大戰(zhàn)場上

　　與小鬼子展開肉搏的大雨

　　大雨  大雨

　　大雨將小鬼子伸到他腳邊的公路

　　碎尸萬段  將小鬼子

　　為掠奪而修建的橋梁和隧道

　　踹了個稀里嘩啦

　　哪里有鬼子據(jù)點

　　哪里就有削鐵如泥的大刀

　　大雨  大雨像鋒利的大刀

　　大刀  手起刀落

　　那個痛快的腰斬啊

　　令憋悶了很久很久的贊嘆

　　沖破了華夏五千年忠君的厚土

　　從彭大將軍的敵人——

　　衛(wèi)立煌將軍的口中

　　脫口而出(11)他說的是

　　英

　　雄

　　啊

　　到底是一條血性的漢子

　　(26)

　　有無數(shù)血性的漢子

　　在正太路的破襲戰(zhàn)中

　　在獅垴山的阻擊戰(zhàn)中

　　在津蒲路平  漢路  德石

　　北寧  白晉  南北同蒲的戰(zhàn)斗中

　　沖了出來  他們把心當作地雷

　　當作大刀和長矛

　　當作子彈和炸藥

　　他們命令自己爆炸

　　命令自己成為彈片

　　橫橫豎豎地飛

　　在敵人的心臟里飛

　　他們說  我的熱愛家園的心啊

　　你們飛吧，飛到你們

　　誓死捍衛(wèi)家園的地方吧

　　讓你們的迅猛和凌厲

　　鋒利和有力

　　削掉所有法西斯的腦袋吧

　　他們把這一切

　　當作忠貞男兒的愛情

　　當作渴望和平的行動

　　他們隨大雨去了

　　在青紗帳里

　　化作了一萬個荊軻

　　百萬道長城

　　在我們后人的心上

　　聳立成不斷上升的無名英雄

　　紀念碑  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

　　永

　　垂

　　不

　　朽

　　(27)

　　永垂不朽的刺刀

　　在小鬼子瘋狂的報復中

　　拼磨得更加鋒利了

　　彭大將軍與多將軍的拼殺

　　臂關節(jié)嘎吱作響

　　肘關節(jié)也嘎吱作響

　　那是力的聲音

　　是力與力交錯碰撞

　　搬過來又壓過去的聲音

　　是意志與意志交鋒

　　是巨鼎與巨鼎撞擊

　　嘎嘎吱吱  嘎嘎吱吱

　　吱吱嘎嘎  吱吱嘎嘎

　　漫山遍野的吱吱嘎嘎

　　嘎嘎吱吱  在拼搏的大閃動中

　　你來我往  嘎吱

　　白刀沖進  嘎吱

　　紅刺拔出  嘎吱

　　再次沖刺  嘎吱

　　又是紅刺撥出  嘎吱

　　他倆嘎吱著咬緊了牙關

　　嘎吱著握緊了槍刺

　　左擋右突  嘎吱

　　右擋左突  嘎吱

　　嘎吱著野牦牛的犟筋兒

　　嘎吱著土山炮的狂吼

　　嘎吱著山下山上

　　嘎吱著山上山下

　　完全是噴血的肉搏

　　完全是雄獅的廝殺

　　搬過來了

　　是一座富士山的沉重

　　壓過去了

　　是一座泰山的巍峨

　　天空飄游著嘎嘎吱吱

　　嘎嘎吱吱在天空的飄游中

　　被朝霞染紅被夕陽鍍金

　　關山被月光照得凄清如水

　　如水的嘎嘎吱吱在微風的吹拂下

　　搖著漫山遍野的青紗帳  青紗帳

　　青紗帳啊  在嘎吱嘎吱的拼搏中

　　回蕩著武士道的地動山搖

　　回蕩著中華英兒的蹈海翻江

　　狂飆  狂飆

　　狂飆為誰從天而降

　　歷史的角逐

　　為誰閃爍出莊嚴和神圣

　　(28)

　　是圣戰(zhàn)  是一個文明的民族

　　對野蠻的霸道  展開的肉搏

　　是五千年的神圣遇到踐踏的

　　怒不可遏  是尊嚴

　　是貧困但不缺少氣節(jié)的血性

　　和決死的熱血  狂飆

　　狂飆與狂飆的對撞  像雷鳴

　　與雷鳴的撞擊  從山嶺到大平原

　　從大平原到大海邊  嘎嘎吱吱

　　吱吱嘎嘎  嘎吱入骨

　　入骨的激蕩在激蕩的入骨中

　　激蕩成一片神圣的光芒

　　光芒四射  嘎吱血紅無邊

　　無邊無際的血紅

　　流注大地  回旋至今

　　使我們一想起那場惡戰(zhàn)

　　便熱血澎湃  便壯志凌云

　　便有熱血呼呼呼地向外噴涌

　　你聽嘎嘎吱吱嘎嘎吱吱

　　大地和蒼天一片嘎吱

　　一片嘎吱在歷史的深處回旋

　　在彭大將軍“鼓與呼”的血脈深處(12)

　　回旋  那是嘎吱的熱血

　　噴出來的聲音啊  你聽

　　你聽  嘎吱沒有消失

　　彭大將軍沒有遠去  并且

　　在現(xiàn)實的今天

　　仍然是一身戎裝

　　仍然是橫刀立馬

　　誰在今天

　　更像這位英雄

　　(29)

　　有無數(shù)根堅硬的骨頭

　　在歷史  在百團大戰(zhàn)的

　　關家垴攻擊戰(zhàn)中  像野馬

　　那樣狂奔著  是攔不住的骨頭

　　是拽不住的骨頭  骨頭

　　鐵榔頭一樣的骨頭

　　砸  猛猛地砸

　　狠狠地砸  砸得小鬼子

　　真正認識了中國人的骨頭

　　那個硬啊  那個堅硬

　　使人想起了五千年的烈火鍛造

　　想起了岳飛  文天樣的熱血熔鑄

　　想起了一次又一次大屠殺

　　由殺不絕的理想  理想

　　終于抽象成形象的骨頭

　　骨頭  骨頭  骨頭

　　骨頭連著骨頭

　　骨頭架著骨頭

　　就這樣一塊一塊壘鑄起了

　　人的脊梁  在關家垴

　　在漫天大雨的青紗帳

　　脊梁  脊梁

　　漫山遍野的脊梁

　　翻卷著脊梁的油光锃亮

　　誰在今天

　　更像這些無名氏的脊梁

　　(30)

　　大雨  大雨還在狂風呼號之中

　　濃墨重彩般地揮灑著  大雨

　　沒有停歇  歷史

　　沒有中斷  它在澆灌出

　　英雄花朵的同時

　　也養(yǎng)育了汪精衛(wèi)式的期待(13)

　　大雨  大雨

　　這是大雨的無限悲哀嗎

　　這是大雨的輝煌成就嗎

　　(31)

　　我不知道  我在《國際歌》的旋律中

　　幸福而又充實地生活  在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音符中

　　敬業(yè)  拼搏

　　忠于人民

　　熱愛畢加索的線

　　酷愛凡高的色彩

　　對德沃夏克神圣的音符

　　有著貧困國家公民天生的向往

　　追求崇高  憎恨變節(jié)和強權

　　痛恨法西斯  厭惡戰(zhàn)爭

　　喜歡少女和兒童

　　對科學有著與生俱來的渴望

　　除此以外

　　我還需要知道什么呢

　　(32)

　　需要知道那場大雨

　　需要知道那場大雨中的青紗帳

　　它們并沒有離開我們的回憶

　　甚至沒有離開我們的今天

　　它們在我們的今天濕漉漉地站著

　　像風雨兼程趕回家來的父親

　　父親  站在新世紀的門口

　　癡癡地望著我們  看著我們

　　我知道我不會忘記

　　永遠不會忘記

　　彭大將軍1940年秋天的暴跳如雷

　　是替一個民族的暴跳如雷

　　為此  我難道不該為這位偉大的血性

　　譜寫一部交響樂嗎  不該為熱血的噴泉

　　作一幅永恒的畫卷嗎  彭大將軍

　　彭大將軍會露出笑容嗎我不知道

　　他那貧苦老農(nóng)的憨笑

　　多像我至今不忘那場戰(zhàn)斗的父親啊

　　他讓我難過

　　也令我難忘

　　1995.5.31于蘭州，1998.4.20修訂

　　首發(fā)于《解放軍文藝》、《詩潮》1995年第八期；《橄欖綠》1998年第一期第二次發(fā)表。

　　注釋：

　　(1)百團大戰(zhàn)：是1940年秋天，彭德懷將軍策動指揮的一次抗日戰(zhàn)斗，歷時三個半月，縱橫五千余里。共進行大小戰(zhàn)斗1824次，致使日軍傷亡3萬人，我八路軍及抗日健兒，也有1.7萬傷亡。此戰(zhàn)震驚中外。

　　(2)彭大將軍：即指彭德懷。

　　(3)多將軍：指日軍華北總指揮官多田駿。

　　(4)纓子：日軍隨軍妓女。

　　(5)榻榻蜜：日本國的床。

　　(6)有資料記載：日軍在我國奸淫的暴行達到了空前的慘無人道，奸淫了上至八十三歲的老人、下至六歲的幼女。

　　(7)詩人艾青有《人皮》一詩，記錄了日軍強奸我少女之后，又剝下了少女皮的史實。

　　(8)李鴻章：滿清大臣，出洋日本時，被迫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

　　(9)德沃夏克：世界著名作曲家，作品《新世紀》充滿神圣莊嚴的旋律。

　　(10)此句為著名抗戰(zhàn)詩人田間名句。

　　(11)衛(wèi)立煌：國民黨住洛陽將軍，百團大戰(zhàn)后，曾給彭德懷及八路軍總部致電贊揚。

　　(12)鼓與呼：即彭德懷將軍詩句“我為人民鼓與呼”之句的縮寫。

　　(13)汪精衛(wèi)：投靠日本的賣國漢奸。有資料記載，中國偽軍的總人數(shù)是一百萬，相當于二戰(zhàn)整個歐洲戰(zhàn)場叛徒的總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