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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們的印象里,維吾爾族人都“能歌善舞”,歌舞已經(jīng)融進(jìn)了這個民族的血液。然而,從上世紀(jì)90年代末期開始,在新疆和田地區(qū)的一些維吾爾族聚居村落里,歌舞竟成了一種“違禁”行為,成了一種奢望。
2015年4月初,當(dāng)48歲的麥提卡斯木·麥提庫爾班再一次見到都塔爾的時候,身軀有些顫抖,他恨不得將都塔爾狠狠地抱進(jìn)懷里,彈它一個晚上。他上一次毫無顧忌地彈奏都塔爾還是上世紀(jì)90年代末。
都塔爾是新疆維吾爾族傳統(tǒng)彈弦樂器,是維吾爾族傳統(tǒng)婚禮和聚會時不可或缺的樂器之一。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能帶給人們歡樂的樂器,15年前竟然在新疆南疆的一些鄉(xiāng)村突然喑啞了。
當(dāng)“訪惠聚”工作組工作人員把都塔爾遞到麥提卡斯木·麥提庫爾班眼前時,他眼里雖然放出光,但卻不敢向前接過那個他“夢中的情人”。他的耳邊不時響起村里一些人的話語,它們就像是一把匕首,用力地頂著他的腰,使得他不能更不敢接過眼前的都塔爾。
“別怕,有我們在!毙陆S吾爾自治區(qū)國資委駐和田地區(qū)于田縣英巴格鄉(xiāng)巴什蘭帕村“訪惠聚”工作組一位維吾爾族組員再次向他遞上都塔爾。
麥提卡斯木的手顫抖著伸過去,當(dāng)指尖碰觸到都塔爾的那一刻,心里被禁錮多年的激情一涌而出。
那晚,麥提卡斯木從晚上7時彈到凌晨3時,都塔爾的琴聲從村委會向村子里傳播開來,引來了一波又一波村民,村民們開始伴著琴聲歌唱,久久不愿離開,鄉(xiāng)親們生怕這又是最后一次。
十幾年后,麥提卡斯木第一次暢快地彈唱。他說,當(dāng)年被迫放下都塔爾就像是離開了一個“最心愛的情人”,那晚他終于將十幾年的壓抑釋放出來,往日重現(xiàn)。
婚禮上的都塔爾
麥提卡斯木現(xiàn)在還清楚地記得,6歲時的一天,自己在家門前玩耍時,看到從其他村子里過來義務(wù)勞動的人群中有一個叔叔,一手提著鋤頭,一手提著一個不知叫什么的樂器,這個新玩意一下子就吸引了他。
勞動到下午時,他看見這個留著小山羊胡子的叔叔放下鋤頭,拿起了那個只有兩根弦的樂器,原地坐下,開始彈唱起來。
那一刻,麥提卡斯木呆住了,那個樂器發(fā)出的聲音讓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清脆、悠揚的琴聲讓他深深著迷,他自己也不曾想,就是從那一刻起,就是這樣的相遇,讓他再也忘不掉都塔爾那兩根弦奏出的聲音,這個發(fā)出獨特音樂的樂器改變了他的一生。
有人坐在山羊胡叔叔身邊一起合唱,有的一邊干活兒一邊哼唱。好奇的麥提卡斯木從身邊人的嘴里得知,這個樂器叫都塔爾。
從那時起,他在心中就決定了要學(xué)這個都塔爾。老人們告訴他,想要學(xué)習(xí)都塔爾,有兩個好方法——聽收音機、參加婚禮。
他家里有臺收音機,他常和爺爺一起坐在家里的土炕上,曬著太陽、聽著歌。他喜歡扶著爺爺?shù)母觳,將爺爺(shù)母觳伯?dāng)作都塔爾的琴頸,模仿彈琴人的姿勢。
當(dāng)時,廣播里常常播放電影《冰山上的來客》中的歌曲“花兒為什么這樣紅”,他一下就能聽出歌曲中都塔爾的彈奏。爺爺?shù)陌缀痈齑揭黄鹕蠐P,告訴他,都塔爾的聲音已傳遍全國。
村里一旦有婚禮,麥提卡斯木必定會去湊熱鬧,因為只要有婚禮,就會有藝人彈奏都塔爾。
“那時候的婚禮真的很熱鬧!苯裉斓柠溙峥ㄋ鼓荆樕弦驯缓吞锏貐^(qū)的風(fēng)沙吹滿了皺紋,小時候的他覺得維吾爾族的婚禮是世界上最熱鬧的婚禮。
穿透整個村子的手鼓聲、悅耳的嗩吶聲、都塔爾、熱瓦普、彈撥爾,這些樂器是維吾爾族婚禮不可缺少的元素;槎Y一開始,音樂、舞蹈便不會停息。
麥提卡斯木喜歡蹲在角落里觀察藝人們彈琴的手,他一邊聽音樂,一邊學(xué)習(xí)如何按弦、撥弦。遇上熟人的婚禮,小小的他也會在大伙中間跳上一曲。
與麥提卡斯木一樣喜歡參加婚禮的還有鄰村的買買提·巴吾東。凡是有樂隊的婚禮,他一場不落。
25年前,買買提只有10歲。為了聽歌,鄰近的村子里有婚禮時,他可以騎幾公里的自行車,一大早就趕到,一直到夜里才回家。
婚禮上,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樂手,心里默默記下手法。有時手癢得厲害,只要一看到樂手放下樂器休息,他就忍不住偷偷拿起樂器練練手,為此常常受到樂手的呵斥。
那時的婚禮或是聚會上,還會有女藝人打手鼓、彈琴,她們演奏時的樣子,更是讓小小的買買提癡迷。那時候,女藝人在村里極其受尊重。在買買提的印象中,這些迷人的女藝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了,這些年來,如果哪家的女孩會彈琴,是會被村里人笑話的。
12歲時,在父親的幫助下,他自己做了一把都塔爾。當(dāng)他有了自己的樂器時,感覺每天都在過大節(jié)。練習(xí)一首曲子時,他將按弦的位置在琴頸上標(biāo)識出來,等練下一首曲子時再擦掉。
“晚上甚至抱著它睡!辟I買提笑著回憶,夜里熄燈后,家人讓他睡覺,“頑固”的他一直堅持彈奏,直到抱著樂器睡著,抱著都塔爾做的夢,都像是音樂一樣美。
買買提說,一屋子的糧食總有吃完的時候,可音樂帶給自己的滿足是永遠(yuǎn)用不完的。
那時的麥提卡斯木和買買提怎么也沒想到,不久之后,他們竟被迫放下鐘愛的都塔爾,放棄了在他們心中比糧食還重要的音樂。
無音樂 不婚禮
20歲的時候,有一天,麥提卡斯木用攢下的50元在巴扎(維吾爾族的集市)上買了一把舊的都塔爾。從那天起,這把都塔爾就沒離開過他的手。在一次次磨破手指后,他終于成了一名婚禮藝人。
“那時候婚禮藝人是受人尊敬的!丙溙峥ㄋ鼓净貞浾f,每次婚禮藝人一到現(xiàn)場都會被請到上座,這是維吾爾族對尊敬的客人的禮遇,他為自己感到自豪!翱墒,這些年,在很多鄉(xiāng)村,婚禮上彈奏都塔爾卻遭人非議,受人鄙夷。”麥提卡斯木沉下頭,很長時間不愿說話。
“那時的婚禮,從頭到尾都少不了樂器!睘榱藴(zhǔn)備婚禮上的樂曲,年輕的麥提卡斯木和自己的團(tuán)隊要提前定好歌曲,調(diào)好琴弦。每個樂器至少要有兩個人來彈奏,這樣才能保證婚禮上的音樂不間斷,音樂不停舞蹈就不會停。
按照當(dāng)時村里的習(xí)俗,結(jié)婚前一晚就要開始聚會跳舞,跳一晚上,每個樂器上的兩個人輪換著休息。到了第二天上午10時,樂隊吃一頓抓飯,坐在鋪著紅綢子的毛驢車?yán),跟著新郎的接親隊伍一路歌舞,去迎接美麗的新娘。
今年55歲的阿卜杜海外爾·艾麥提想起結(jié)婚那天,感覺自己依舊是當(dāng)時那個帥氣的小伙子。
1982年的夏天,科克亞鄉(xiāng)色日克奧依村的阿卜杜海外爾攢下400元娶老婆,為新娘買布料、衣服以及耳環(huán)、項鏈等禮品。
上午10時,他的朋友們聚在家中,音樂響起,大伙在院子里唱歌跳舞。阿卜杜海外爾被朋友圍在中間,大伙嘴里一邊吆喝著一邊跳舞,希望他下午能順利地接回新娘。
下午3時,接親時間到了。新娘是同村的姑娘,兩家只隔了一公里,但這一公里走得不容易。
鄰居們都會拿出一根長繩子,看到接親隊伍路過自家家門時,就用長繩子攔住隊伍。接親隊伍必須跳舞,直到鄰居們滿意。
阿卜杜海外爾清楚地記得,那一公里的路程,他和伴郎跳了5次舞。
快到新娘家門時,音樂演奏地更起勁兒。一進(jìn)新娘家門,接親隊伍必須再跳舞。
阿卜杜海外爾與穿著新衣服的新娘并肩而站,新娘的蓋頭垂落著。按照穆斯林的傳統(tǒng)流程,由阿訇誦讀《古蘭經(jīng)》內(nèi)的相關(guān)章節(jié)。隨后,在鹽水碗里泡兩片馕餅,端到新人面前。阿卜杜海外爾笑著說,在這個環(huán)節(jié)里,誰先吃下自己的馕餅,以后就由誰管家。
隨后,當(dāng)然是繼續(xù)歌舞著將新娘和送親隊伍接回男方家,繼續(xù)熱鬧。
用阿卜杜海外爾自己的話說,結(jié)婚前后3天,一直都在唱歌跳舞。在年輕人活動的環(huán)節(jié),長輩不在場的時候,還得再喝點小酒。
為何丟掉手里的都塔爾
上世紀(jì)90年代,麥提卡斯木開始在村里的大巴扎上看到賣黑色蒙面、長袍的商人。周圍的一些男性朋友要求自己的妻子必須身著蒙面、長袍出門。甚至有些女孩剛一出生就被戴上蒙面。
麥提卡斯木沒有想到,一些極端思想竟流進(jìn)了自己的家鄉(xiāng)。
他還清晰地記得,1998年5月的一天,麥提卡斯木如往常一樣在婚禮上忘情地彈奏著都塔爾,正當(dāng)他的手指流暢地按著琴弦時,婚禮中的一位長者站在他面前,讓樂隊停止演奏。
“這種以跳舞唱歌為形式的婚禮必須停止,這是魔鬼的東西!蹦俏婚L者高聲的話語讓全場安靜下來。
“什么?!”麥提卡斯木的腦袋像是被鐵棒一記重?fù)簦?dāng)時的他很氣憤,恨不得打人。自己好不容易學(xué)會的樂器,憑什么就不準(zhǔn)彈?!
他死死地握住琴弦,以至于琴弦劃破手指。
可是,在村里人的思想里,長者說的話必須要聽,要尊重長者。那一次制止像是一堵沉重的墻,將麥提卡斯木的生活與過去徹底隔開,曾經(jīng)以婚禮藝人為豪的他,再也不敢在公眾面前拿出都塔爾,他只能將對音樂的熱愛無奈地捂在內(nèi)心最深處。
被禁止在婚禮上演奏之后,麥提卡斯木擔(dān)心自己會忘記那些樂譜,于是就在家里偷偷彈奏。想要彈奏時,就挑一個大家都去農(nóng)忙的時間,坐在自家最靠里的屋子,撥弦時根本不敢用力,生怕有那么一點點聲音傳到門外的耳朵里。
有時候,約上以前樂隊里的三五好友,就像做地下工作。因為他們不敢拿著樂器走在村里的道路上,就輪流彈奏家里僅有的一把琴。
最讓麥提卡斯木不明白的是,曾經(jīng)一些愛唱愛跳的年輕人也開始對村里的藝人指指點點!耙郧澳切┤嗽诨槎Y上跳得那么好,現(xiàn)在他們心里不難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仿佛成了那些長輩的“眼線”,只要麥提卡斯木拿著都塔爾出現(xiàn)在路上,身邊就開始投來敵視的眼神,過不久就會有朋友來到家里勸他不要在公眾場合彈琴,村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立即四散開來。“大家都在盯著我,那時候我甚至不敢拿著琴走在路上,要把琴藏在家里,就算藏在家里,也怕鄰居來家里做客時看到”。
就連當(dāng)時在大巴扎上賣樂器的人,麥提卡斯木都再也沒有見過。
“我寧可丟掉脖子上的腦袋,也不愿意就這樣丟掉手里的都塔爾!闭勂鹜低得䦶椙俚娜兆,麥提卡斯木心里有說不出的氣憤。
一次,麥提卡斯木在自家院里聽廣播里的麥西來甫演奏。路過的長者聞聲走進(jìn)他家院子,指著他說:“你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管不住自己,你是如何教導(dǎo)下一代的?”
這樣的話語就像針刺一般,反反復(fù)復(fù)地扎進(jìn)麥提卡斯木的心里。拿音樂當(dāng)生命的他,連廣播里的音樂都聽不了。在村子里,他明白了什么叫“人言可畏”,就是害怕有人說閑話,大伙都壓抑著自己,被迫消失的婚禮樂隊、被迫消失的廣播音樂,沒過一年,村子里變得安靜了,死寂一般。
“這是婚禮嗎?”
婚禮,沒有了歌舞,沒有了音樂,沒有了笑聲。
村里的婚禮越來越安靜,形式越來越簡單。就連麥提卡斯木自己都說,“這幾年的婚禮,常常讓人分不清是婚禮還是葬禮。”那種安安靜靜的婚禮,麥提卡斯木從不參加。
25歲的阿依尼莎·托爾遜是科克亞鄉(xiāng)色日克奧依村的婦女主任。她本是縣城人,結(jié)婚時親自挑選婚紗的害羞與憧憬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墒,就在距離縣城12公里的村子里,新娘卻不能穿婚紗。
5年前,阿依尼莎第一次參加村里的婚禮。走進(jìn)女方家,大家都圍坐在一起,一句話也不說。為了參加這個婚禮,她特地穿了一身艷麗、喜氣的裙裝,可卻顯得那么突出、不合群。在坐的女賓客穿的不是黑色就是白色,蒙著面。
她成了“異類”。
看到這個場景,她有些邁不開腳步,只好別扭地坐下。
按她的想法,參加婚禮,應(yīng)該有說有笑,有唱有跳。但在那里,即便是認(rèn)識的人也不聊天,圍坐著吃完抓飯就安靜地等著接親隊伍。
新娘沒有像阿依尼莎那樣穿婚紗,只是穿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舊衣服,甚至沒有什么色彩感。她說,新娘為婚禮準(zhǔn)備服裝的唯一流程就是把舊衣服洗干凈。
新郎官接親時更沒有歌舞,兩個新人被安排在兩間屋子里,由宗教人士分別舉行穆斯林婚禮的儀式,隨后,伴娘陪著新娘一起前往男方家,女方婚禮就結(jié)束了。
阿依尼莎感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回憶自己結(jié)婚時,男方前來接親,要先在女方家里邀請大家跳舞,之后新娘所有的好姐妹都要隨行去男方家里熱鬧,一直玩到晚上。但是那天,她還沒來得及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新娘和伴娘就跟著接親隊伍走了。走的時候,沒有音樂,沒有歌舞,她望著新娘離開的背影,“怎么這樣就把新娘接走了?!”
因為新娘一直搭著蓋頭,她也看不到新娘臉上的喜悅。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飯,便結(jié)束了一場婚禮,“如果我是那個姑娘,自己的終身大事就這樣結(jié)束,一定很不甘心”。
“這是婚禮嗎?”后來,阿依尼莎慢慢習(xí)慣了村里安靜的婚禮。她知道,在村里,婚禮上不允許歌舞,大家都不敢違背那莫名的規(guī)定。
2012年,麥提卡斯木的兒子結(jié)婚,這一次,他用自己的方式對抗。
麥提卡斯木早早就跟朋友說好,借一個大音響,婚禮那天,不能請樂隊就大聲地放音樂,讓大家跳舞。
不過,麥提卡斯木心里明白,那天,看到他在婚禮上放音樂、跳舞,有些朋友連家門都沒進(jìn)轉(zhuǎn)身就走了。
當(dāng)時,麥提卡斯木感覺自己的家門就像是一道分割線,反對歌舞的村民站在門外指指點點,愿意堅持用歌舞表達(dá)內(nèi)心的朋友們在門里,隨著音響里的音樂起舞,向門外的人證明著什么。
霧天里見太陽
麥提卡斯木從來沒有想過,自治區(qū)國資委“訪惠聚”工作組的到來,能為他做些什么?僧(dāng)他看到工作組的迪力夏提·阿吉海山向他遞上都塔爾時,他覺得就像是霧天里見到太陽。
從烏魯木齊來的迪力夏提對村里的婚禮有些不能理解。維吾爾族的婚禮是那么的熱鬧,為什么這里的婚禮那么安靜,在他的印象里,維吾爾族最熱鬧的婚禮可是在南疆啊。
2015年3月到村里之后,自治區(qū)國資委“訪惠聚”工作組開始發(fā)現(xiàn)村里的這一現(xiàn)象。自此,工作組開始買樂器,在村委會設(shè)立音樂室。大伙不敢在家里彈琴,那就到村委會來。
就是這樣一個契機,才使得麥提卡斯木再一次觸摸到心愛的都塔爾。
自治區(qū)國資委“訪惠聚”工作組還在村里包辦婚慶任務(wù)。只要誰家有婚禮,只要你愿意熱鬧,工作組就幫著對方準(zhǔn)備婚車、提供攝像,樂器全都買好,召集村里的藝人走出家門,拿起樂器。
工作組騰出所住村委會的閑置房,并出資建了一個活動室,作為村民辦婚禮時的宴會廳。
當(dāng)然,閑話少不了。有人說工作組不尊重當(dāng)?shù)氐幕槎Y文化。聽到這話時,麥提卡斯木只是冷笑,“說閑話的人才是不尊重我們本民族的婚禮文化”。
漸漸地,工作組在村里幫忙舉辦的婚禮越來越多,敢于站出來跳舞的人也越來越多。
對于麥提卡斯木來說,最重要的是,他敢拿著都塔爾走在村里的路上了,在村委會彈琴時有村民渴望來聽。即便到了現(xiàn)在還有人心存芥蒂,但他覺得霧天就快過去,曾經(jīng)一度消失在婚禮上的都塔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