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配音生涯(增訂版)》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4年11月10日15:42 作者：蘇秀

作者：蘇秀
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4年11月
書號：978-7-5327-6745-8/K•238
定價：58.00

　　【內(nèi)容簡介】

　　本書為上海電影譯制廠元老級配音藝術(shù)家、譯制片導(dǎo)演蘇秀唯一的回憶錄，完整生動地回顧了她在配音界六十年的藝術(shù)工作和生活，同時回憶與邱岳峰、 尚華、畢克等老一輩配音大師以及童自榮、李梓、曹雷等年輕一輩的交往和合作，更有經(jīng)典譯制片譯配工作的寶貴經(jīng)驗和心得，以及電影藝術(shù)的相關(guān)札記。蘇秀作為 時代親歷者，其筆下展開的世界，遠遠超出了一己的經(jīng)歷，保存了有關(guān)配音事業(yè)的大量第一手材料，讀者可從中了解譯制配音工作的臺前幕后故事，老一輩譯制片藝 術(shù)家的鮮活身影和動人事跡，更可一窺上世紀(jì)50-80年代復(fù)雜多變的文藝風(fēng)向及歷史洪流中真實的藝術(shù)家命運。同時收錄作者的生活、工作的珍貴留影，真實記 錄記憶中那些“好聲音”誕生的當(dāng)下，為讀者展現(xiàn)譯制片黃金歲月里，藝術(shù)與人生的打磨歷程。

　　【作者簡介】

　　蘇秀，中國第一代配音表演藝術(shù)家，上海電影譯制廠著名配音導(dǎo)演、演員。1926年出生于長春， 1931年遷居哈爾濱。1950年起先后任上海電影制片廠翻譯片組、上海電影譯制廠配音演員和譯制導(dǎo)演。1984年退休后在上海電視臺和上海電影資料館任 譯制導(dǎo)演�，F(xiàn)居上海。

　　蘇秀用聲音塑造的外國影片中的經(jīng)典形象不計其數(shù)，還以出眾的才華執(zhí)導(dǎo)了一百多部譯制影片。配音代表作品有《尼羅河上的慘案》、《第四十一》、 《孤星血淚》、《化身博士》、《紅與黑》等；譯制導(dǎo)演代表作有《陰謀與愛情》、《中鋒在黎明前死去》、《遠山的呼喚》、《我兩歲》、《天鵝湖》、《虎口脫 險》、《冰海沉船》等。

　　【名家力薦】

　　那一代配音演員無不凝聚了過于豐沛的才情。好像他(她)們的七情六欲全都在配音生涯中孤注一擲，此外，這幾副優(yōu)異的嗓音何以自處？我對那個時代的天才配音演員心存感激，他(她)們像是文藝體制內(nèi)一小片“編外”的天空，從空中散播著人性的聲音�！�—陳丹青

　　多少人羨慕邱岳峰們，他們用聲音輕而易舉地回到過去的年代，混雜于市井人群和達官貴人之間，他們出現(xiàn)在那些人類命運攸關(guān)的時刻，他們時而吶喊，時而低吟，時而高談闊論，時而冷眼旁觀。他們就這樣出入自由地活了一輩子。——崔永元

　　在那些干枯饑渴的年月里，他們用聲音讓我們嘗到了甘泉的滋味，更留下永遠的美好記憶。——曹景行

　　上譯廠的配音演員，堪稱語言藝術(shù)的雕刻家，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繆斯女神，那是屬于我們的黃金時代�！�—曹可凡

　　對那些堅實的、飽滿的、精雕細刻的金石之音，我們中的許多人都曾經(jīng)有過一些堪稱刻骨銘心的記憶�！�—嚴(yán)鋒

　　在我們廠的女配音演員當(dāng)中，蘇秀老師是最聰明、最富藝術(shù)悟性、能配戲又擅導(dǎo)演的少有的能人。她對配音事業(yè)的那份癡迷和忠誠，愛憎之分明，目光之敏銳，以及她生命中的非凡活力，是罕見的�！�—童自榮

　　【珍貴插頁】

　　我常常想：觀眾的喜愛，就是對我們當(dāng)年工作最大的回報。

　　有你們的存在，才有這一切。(攝影/ 馬嶺)

　　一九五一年，與姚念貽在上譯廠里。我胸前別的可能是當(dāng)時的廠徽，也可能是團徽。

　　一九五四年，《廣場奇遇記》的譯制演員在梵皇渡路老廠小花園合影。

　　前排左起：舒適、于鼎、凌之浩、姚念貽。后排左起：陸英華、寇嘉弼、徐曼、林彬、陳述、馬驥、蘇秀。

　　上世紀(jì)六十年代上譯的伙伴們，在梵皇渡路618 號老廠院子里。

　　前排左起：李梓、潘我源、蘇秀、劉廣寧、趙慎之、張同凝、王穎。

　　后排左起：胡慶漢、于鼎、富潤生、畢克、尚華、程引。

　　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初期一次春節(jié)聚餐，左起：趙慎之、曹雷、童自榮、陳敘一、程曉樺、

　　尚華。老廠長陳敘一很少與我們拍照片，這張難得。(攝影/程玉珠)

　　一九八二年，給《少林小子》的演員講戲。曹雷、程曉樺也要配少林小子。

　　笑瞇了眼的男孩是汪譯男，現(xiàn)在是體育頻道節(jié)目主持人。(攝影/ 程玉珠)

　　【目錄】

　　增訂版序

　　有你們的存在，才有這一切

　　初版序

　　你們的喜愛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回報

　　1 往事趣談

　　第一次領(lǐng)獎

　　為“四人幫”唱堂會

　　內(nèi)參片正式開工

　　氣死“日活”

　　別開生面的“政治學(xué)習(xí)”

　　演員組的體育比賽

　　錄音棚中的“鬼打墻”

　　恍恍惚惚的一群人

　　第二次領(lǐng)獎

　　電視譯制片專業(yè)座談會

　　上視譯制部創(chuàng)業(yè)伊始

　　《血的鎖鏈》與“黃埔一期”

　　2 我的前輩，我的伙伴

　　陳敘一——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

　　我的考官衛(wèi)禹平

　　故事片的前輩們

　　邱岳峰——我們配音演員的驕傲

　　姚念貽與張同凝

　　畢克——裝龍像龍，裝虎像虎

　　胡慶漢、楊文元和我

　　“知識分子”富潤生

　　戲說于鼎——“一將功成萬骨枯”

　　李梓——我們的當(dāng)家花旦

　　尚華——兢兢業(yè)業(yè)地對待每一個角色

　　趙慎之——她說我“盜名竊譽”

　　傳奇人物潘我源

　　劉廣寧——觀眾心中的公主

　　六十年代進廠的一班人

　　配音王子童自榮

　　我的忘年交施融

　　曹雷——人活一輩子，她活兩輩子

　　七八十年代進廠的一班人

　　注重學(xué)習(xí)的孫渝烽

　　沈曉謙——曇花一現(xiàn)的過客

　　大器晚成的林棟甫，少年成名的金霖

　　翻譯和錄音師——我的合作伙伴

　　狄菲菲——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

　　3 我的每一次“人生”——我扮演的角色

　　塑造角色最多的演員

　　我的每一次“人生”

　　我為褒曼配音

　　從艾司黛拉到哈維夏姆小姐

　　叛逆瑪季德

　　野心家高須相子

　　約安娜，靈與肉的沖突

　　蘇聯(lián)的新浪潮影片

　　白云蒼狗，倏忽萬變

　　非同一般的人物關(guān)系

　　《紅莓》為囚犯立傳

　　臺詞，有千變?nèi)f化的讀法

　　4 我的每一片新天地——導(dǎo)演札記

　　我的每一片新天地

　　我對譯制片的幾點看法

　　譯制工作為什么那樣使人著迷？

　　細節(jié)的真實

　　話筒前的心理學(xué)

　　酷暑、桃子、十七號片

　　關(guān)于《霧之旗》的回憶

　　李梓配男孩的風(fēng)波

　　為《少林寺》和《少林小子》配音

　　兩只可愛的小松鼠

　　轟動一時的《姿三四郎》

　　該怎樣看待《砂器》的男主人公

　　意大利的新現(xiàn)實主義以及《羅馬——不設(shè)防的城市》的幕后戲

　　全新樣式的反法西斯影片

　　看了譯制片才全懂了

　　人的高貴與尊嚴(yán)

　　震撼心靈的《苦海余生》

　　“遠山”在呼喚什么？

　　一個嬰兒的獨白

　　令我傾心的《沙鷗》

　　作家電影《廣島之戀》

　　精致的《格洛麗亞》

　　5 余音裊裊

　　我們廠，我們的大學(xué)

　　閑話臺詞

　　譯制片研討會

　　我的仲夏夜之夢

　　重回話筒前

　　劉廣寧“省親”

　　老尚，你安心地走吧！

　　邱岳峰落葬

　　那些故事片演員

　　孤雁失群

　　洛陽城東桃李花

　　她們都來自名門

　　明朗的天

　　命運掌握在誰手中？

　　我家的“一片紅”

　　七十五歲學(xué)電腦

　　饅頭夾白糖

　　在陌生人之間

　　我奉獻給你們的禮物

　　總會遇到“同志”

　　燭光晚餐

　　6 附錄三篇

　　你好！蘇秀老師/童自榮

　　二〇〇五版后記

　　蘇秀作品年表

　　【增訂版序言】

　　有你們的存在，才有這一切我的配音生涯

　　增訂版序

　　有你們的存在，才有這一切二〇〇五年《我的配音生涯》在上海書展面世以來，轉(zhuǎn)眼快十年了。

　　這十年來，有一個很奇特的現(xiàn)象。那就是譯制片在現(xiàn)實生活中，越是受排擠，受冷落，譯制片的愛好者就越是熱情。

　　那些粉絲平時隱藏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誰也無法分辨他們的存在�？稍谀承�時刻，他們就會像淋過了春雨的秧苗，從土里鉆了出來，綠油油一片，無邊無際。

　　二〇〇八年，邱岳峰的墓自蘇州遷回上海，我們原想，幾個老同事、老朋友舉行一個小小的落葬儀式。沒想到，有些觀眾和媒體不請自來，第二天，還在報刊上發(fā)了消息。邱岳峰一九八〇年去世，快三十年了，觀眾對他配音的無論是小偷還是羅杰斯特，仍那么津津樂道。

　　二〇一一年，《我的配音生涯》有聲版《余音裊裊》在上海影城做了場影迷交流會，四百本一搶而光，余下的三百本也在網(wǎng)上瞬間售罄。

　　今年初，李梓逝世。她退休離廠已二十多年，近幾年又由于身體不好，絕少在公開場合露面。我原擔(dān)心觀眾會忘了她�？伤�五日下午去世，六日一早媒體 來向我邀稿的和采訪的電話就鈴聲不斷。因為從五十年代和她一起走過來的也只有我和趙慎之了。我接觸的各報都連續(xù)以整版篇幅發(fā)表了悼念她的文章。可以說，是 從未有過的隆重。而就在去年，我卻聽說，上海市區(qū)今后不放譯制片了，只有二、三線的城市才放譯制片，這真是個絕妙的諷刺。

　　還有一件更加不可思議的事。今年四月，北京幾個譯制片愛好者，策劃了一臺晚會。內(nèi)容就是要我們幾個至今仍健在的配音演員(平均年齡七十八歲)， 跟觀眾見見面，說說話，一塊兒回憶一下過去的錄音片斷。在國家大劇院九百人的戲劇廳里，竟然賣了滿座，票房超過預(yù)期。盡管內(nèi)容有些拖沓，我們所受到的歡 迎，掌聲和歡呼聲，我想應(yīng)該是空前絕后的了。

　　最近，《文匯報》的記者來采訪我，只有三十歲出頭，還特別強調(diào)，隨行的兩位新媒體攝像都是九〇后，主要的，他們都是譯制片的忠誠粉絲。他們意在告訴我：　老一代的粉絲，已經(jīng)培養(yǎng)出了新的接班人。

　　我想，這一切都明白無誤地說明了一點——

　　老廠長陳敘一帶領(lǐng)我們上譯廠這個團隊畢生所追求的“還原原片”的目標(biāo)，是選對了的。

　　我們一生嘔心瀝血譯制的作品，是人們所需要的。

　　尤其令我們欣慰的是，很多作品被你們珍藏在記憶中。

　　正如我的好友施融寄自紐約視頻對觀眾所言：“有你們的存在，再加上中國電影市場對外的更加開放，譯制片也許有朝一日，會再度輝煌�！�

　　我想，這大概也是我的書《我的配音生涯》和我的碟《余音裊裊》能再版的原因所在吧。

　　蘇秀 二〇一四年五月二十八日

　　【初版序言】

　　你們的喜愛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回報

　　初版序

　　你們的喜愛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回報一九八四年我退休離廠，隨即在上海電視臺譯制部又工作了差不多十年。九五年我老伴做心臟手術(shù)以后，我就基本不再工作了。后來我們遷居杭州女兒家，就徹底淡出了配音圈子。

　　那時，偶爾看一部譯制片，總是質(zhì)量很差。與朋友相聚，難得談起譯制片來，也常常是不如人意�？墒�，這與我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不在其位，不謀其 政”，又何必“皇上不急，急死太監(jiān)”。所以當(dāng)我聽到朱軍在《藝術(shù)人生》中，當(dāng)著童自榮的面，不客氣地說“反正我現(xiàn)在是不看譯制片的”，我也覺得“理當(dāng)如 此”。

　　二〇〇三年，在離開配音圈多年之后，我看到《中國電視報》談及《虎口脫險》：“感謝上海電影譯制廠，感謝配音演員，感謝八十年代”，我真的被觸動了。我完全沒想到，在二十多年以后，居然還有人以這樣熱情的語氣談到我們。

　　再以后，陸陸續(xù)續(xù)有更多的報紙、雜志以及電視、廣播談到了我們，采訪了我們。知道了，時至今日，仍有那么多觀眾懷念著我們，愛著我們，把我們當(dāng)年的作品一遍遍地拿出來看，一遍遍地拿出來聽。他們說：“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看到此，我不禁熱淚盈眶了。

　　觀眾孫潔說：“并未走遠的八十年代，那些美好的聲音回旋于我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響徹我們的靈魂。那時候，神秘的上海電影譯制廠是一個存放我們無窮想象和美麗期許的港灣，因為那里有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我還在中國配音網(wǎng)上看到網(wǎng)友為邱岳峰和畢克建立的“墓碑”和“紀(jì)念館”。有的網(wǎng)友在上面寫道：“很多明星隨著時光的流逝而失去了光華�？墒撬麄兊墓廨x卻漸漸被后人發(fā)現(xiàn)，這就是他們的魅力�！�

　　還有一位叫“塞上春風(fēng)”的網(wǎng)友，給我寫了一首藏頭詩： 蘇醒寒冬惟春意，

　　秀美乾坤可嘆時，

　　大氣堪把山河畫，

　　師法天然能自知。

　　風(fēng)華不任滄桑改，

　　采擷群芳趁露濕，

　　依稀仍憶韶光曲，

　　舊日琴箏意遲遲。

　　我看了，首先感到非常愧對這位網(wǎng)友，不是媒體和網(wǎng)上對譯制片的懷念和贊譽，我早已淡出這個圈子，不再關(guān)心這一切了。我總說是觀眾朋友們又把我從 墳?zāi)估锿诹顺鰜怼１M管我對將來信心不足，對現(xiàn)狀又深感無能為力，我還是非常感謝朋友們的厚愛。因為，譯制片到底是我們?yōu)橹�耗盡了一生心血和精力的事業(yè)。

　　觀眾史航曾在中央臺《記憶》節(jié)目中說：“上譯那幫人，也買大白菜，騎腳踏車，打月票上下班，開小組會，讀報紙，他們活得跟每個中國人一樣，為什 么他們能進入《簡·愛》的空間、《戰(zhàn)爭與和平》的空間、《悲慘世界》的空間？他們讀過的小說，其實大家都讀過。那幫人腳跟站在中國土地上，但另外又過著屬 于云上的日子�！边@樣的夸獎，真叫人受寵若驚。

　　去年夏天，施融回滬時，配音網(wǎng)為他召開了一個“施融見面會”，同時也是“配音藝術(shù)家與網(wǎng)友聯(lián)歡會”。我和富潤生、曹雷、童自榮、狄菲菲等人都參 加了。沈曉謙專程從哈爾濱趕來了。尚華因當(dāng)天早上心臟病發(fā)作未能來和大家見面。小狄因工作繁忙只和大家一塊吃了一頓飯，拍了兩張照，也未能和大多數(shù)人見 面。許多網(wǎng)友不遠千里匯聚到上海，有的來自河南，有的來自江西，還有的來自深圳……一些不能親自到會，只能通過手機與現(xiàn)場聯(lián)系的朋友更是遍布全國各地—— 沈陽、大連、海南島、天津、北京……還有遠在法國和英國的。他們既是我們的影迷，也是我們的知音，更是我們事業(yè)的堅定的支持者。盡管他們知道，目前的譯制 事業(yè)正處于前所未有的低谷，但仍然表示要把譯制事業(yè)當(dāng)作自己的事業(yè)，永遠愛護它，為它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剩一個人也不放棄。

　　有的朋友為施融搜集了他所有配主角的電影海報；有的朋友特地從海南島趕來參加童自榮的朗誦會；有的朋友因為尚華去年冬天做了心臟手術(shù)，今年春節(jié) 特地約好了從天南地北一塊來到上海，其中一位叫劉毅的朋友，從倫敦回國探親，也專程從青島趕來，只為看尚華手術(shù)后是否恢復(fù)了健康。他們利用周六、周日兩天 假期來到上海，只來得及跟尚華以及我們幾個老演員吃一頓飯，就匆匆趕回去了。

　　網(wǎng)友們知道我和劉廣寧有聯(lián)系，寄了許多懷念她、贊美她的文章，要我轉(zhuǎn)交。文章的總標(biāo)題，就叫“獻給我們的公主”。

　　他們不僅懷念邱岳峰、畢克、李梓、劉廣寧，也沒有忘記配戲不多的周瀚、戴學(xué)廬等人。他們不僅對《簡·愛》、《尼羅河上的慘案》、《虎口脫險》等 影片珍愛有加，即使對《天鵝湖》這樣一部小小的動畫片，也那么念念不忘。他們說：“看了童自榮、劉廣寧配的《天鵝湖》，才知道王子和公主的聲音是什么樣 的�！边�有的說：“那兩個小松鼠，簡直可愛得沒法形容�！�

　　網(wǎng)友“懷念上譯”寫的有關(guān)我廠為《少林寺》配音的文章，是那樣細致入微，幾乎把每個配音演員都談到了，從楊文元的方丈、于鼎的僧值、蓋文源的師 傅、童自榮的覺遠直到?jīng)]有幾句話的眾武僧。連哪個小和尚是施融配音的，哪個是楊成純配音的……她都分辨得一清二楚。她還說到我們?yōu)榇蚨放涞暮奥�，從單人�?武，二人對打，到群毆場面，都有不同的層次，而且那么逼真。她說：“我真懷疑，他們這些人是不是平時就是經(jīng)常在街上打群架的�！蔽以陔娫捴懈�她說：“我們 當(dāng)年一點一滴的努力，你都體會到了。我們當(dāng)年喊啞了嗓子，真沒有白喊。”

　　由于越來越多的觀眾想看我們當(dāng)年配音的老片，引發(fā)了一場淘碟的熱潮，反過來又促使碟商出了更多的老片。很多碟片還特別標(biāo)明了“上譯經(jīng)典”。甚至 過去從來沒有上演過的內(nèi)參片，也以碟片的形式跟大家見面了。成都的一位觀眾朋友把自己擁有的六十幾張影碟稱作他的“無價之寶”。一些留學(xué)生和長期在海外定 居的華僑，也都會在離開祖國時帶上一大批碟片，以便到國外和朋友交換著看。所以我認為，近年譯制片走向低谷，和大多數(shù)人提高了英語水平是毫無關(guān)系的。

　　觀眾喜愛我們的作品，就是對我們最豐厚的回報。那是多少金錢也買不來，任何獎項也代替不了的。我們曾經(jīng)的辛苦，曾經(jīng)的委屈，都不值一提了。

　　蘇秀 二〇〇五年五月

　　【后記】

　　你好！蘇秀老師

　　童自榮

　　我實在忍不住想寫一寫蘇秀老師，確實出于情不自禁�；蛘咛K秀老師會因此而怪罪于我，因為名和利這些身外之物，她看得很輕很輕。但是我敢說，蘇秀老師對配音事業(yè)的那份癡迷和忠誠，愛憎之分明，目光之敏銳，以及她生命中的非凡活力，是罕見的。

　　說實話，按我的欣賞習(xí)慣，我是特別鐘愛邱岳峰、畢克、于鼎、楊文元等老師的配音。而蘇秀老師則屬于“另類”。在所有女配音演員當(dāng)中，她是最聰 明、最富藝術(shù)悟性，能配戲又擅導(dǎo)演的上譯廠少有的能人。不可忽略的是，追隨在老廠長陳敘一先生的麾下，通過做執(zhí)行導(dǎo)演的工作，蘇秀老師為帶出一批譯制廠出 色的配音接班人，立下了汗馬功勞。

　　蘇秀老師和邱岳峰老師一樣，是戲路極寬的演員。大概除了小孩子或小少女之外，其他各類型角色都不在話下。一九七九年，我和蘇秀老師合作譯配了英 國影片《孤星血淚》。我配男主角匹普，她配貴族老小姐哈維夏姆。這位老小姐因為結(jié)婚那天被人拋棄，感情上遭慘重打擊，而滋生報復(fù)一切男人的心理。掌握老小 姐那種病態(tài)的被扭曲的心理應(yīng)當(dāng)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蘇秀老師配來卻并不那么吃力。在錄音現(xiàn)場，她配音時所傳達出的那一份冷漠和尖刻，常常會讓現(xiàn)場與她配戲的 我——匹普不寒而栗。

　　在英國影片《尼羅河上的慘案》中，蘇秀老師配一個自命不凡的黃色小說作家。這類角色自然不能配得太老實了。缺少適度的夸張，釋放不出那種神神叨 叨的邪勁兒，角色就配砸了。蘇秀老師把這個角色刻畫得活靈活現(xiàn)、入木三分。尤讓人叫絕的是，她甚至把角色那種飄飄然、搖搖擺擺站不穩(wěn)的狀態(tài)都表現(xiàn)出來了， 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在日本影片《華麗的家族》中，蘇秀老師配鐵平父親的情婦。這個角色又迥異于上述二者。她有身份有心機，是個厲害角色。我們知道，性格外露或放蕩 的好掌握，而壞到骨子里就不是每個人都能表現(xiàn)了。而恰恰在這一點上，顯示出蘇秀老師極強的角色塑造能力。我們看完影片都有這樣的感覺： 這個女人壞透了！就是一個良好證明。而所有這些角色都不是主要角色。令人嘆服的是，蘇秀老師能以她深厚的藝術(shù)功底，既讓人感受到角色的內(nèi)心世界，又生活、 流暢，不帶有不該有的翻譯片腔調(diào)，使一個個角色都煥發(fā)出應(yīng)有的光彩。

　　蘇秀老師是一名好配音演員，又是一個稱職的好導(dǎo)演。是啊，提及蘇秀老師導(dǎo)的戲，人們一定會津津樂道于她所執(zhí)導(dǎo)的《虎口脫險》、《我兩歲》、《遠 山的呼喚》、《砂器》、《少林寺》等等影片。如果你能置身于錄音現(xiàn)場，你便可以見識到她的大將風(fēng)度，指揮若定，光憑這個也值得人玩味和欣賞。

　　她執(zhí)導(dǎo)的日本動畫片《天鵝湖》是我們接觸到的第一部進口動畫片，新鮮、有吸引力，很能激起人的創(chuàng)作欲望。影片中的主人公王子，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王 子，勇敢、英俊又善良，我很喜歡。因此，當(dāng)蘇秀老師把這個角色安排給我的時候，我自然很感激。配動畫片很容易進入一個誤區(qū)，似乎只要夸張一些，不需要動什 么感情。針對這個，蘇秀老師一開始就要求我們要想方設(shè)法讓畫面活起來。領(lǐng)會她這樣一個理念，我和配公主的劉廣寧及其他伙伴兒們?nèi)缤�配故事片一樣的全力�?赴，做到每句臺詞都有感受，一些激情戲都拿出真情實感。努力把這個片子做成一個精品。當(dāng)然，在這個戲里，我是把我趨于華麗的音色毫無顧忌、淋漓盡致地發(fā)揮 了出來。

　　蘇秀老師安排我配《少林寺》中“覺遠”一角，也是一次難忘的經(jīng)歷。此戲正逢我配完《佐羅》不久�！白袅_”的配音留給人們印象太深。因此少林寺中 的“覺遠”和尚如何擺脫“佐羅”的影子就成了我面對的重要課題。正是在這一點上蘇秀老師時時提醒我“當(dāng)心‘佐羅’，當(dāng)心雷同”。我于是在念詞上、聲音處理 上都盡量朝李連杰靠攏，避免出現(xiàn)“佐羅”的那種腔調(diào)。我不必玩深沉，但我吐詞需要平民化，需要樸實再樸實，而且在開頭還要帶有純真的孩子氣。在蘇秀老師的 執(zhí)導(dǎo)下，我自始至終非常投入，堅信： 心里有了，其他一切都好辦了。這個角色應(yīng)該是完成任務(wù)了。而給我莫大啟示的是，我告誡自己，從今之后塑造角色都要切忌雷同，而且不必多顧及嗓音，功夫要下 在角色的思想感情和性格特點上。這也才有了以后的我的另幾部代表作：《蒲田進行曲》中的銀四郎，《希茜公主》中的博克爾上校，《梅菲斯特》中的演員霍夫 根。

　　日本影片《啊，野麥嶺》中，安排我配的是令我自己也出乎意料的“監(jiān)工黑木”。這個角色兇狠而又油滑，與我的個性、氣質(zhì)和聲音條件差距真是太大 了。也難怪角色名單一公布，一片驚訝聲。有一位前輩演員甚至以為搞錯了。其實，這倒反而激勵了我。我心里暗暗決心非要把他配好不可。那些日子，我狠下功 夫，反復(fù)觀看原片，努力尋找日本武士道那種瘋狗般的野蠻勁兒，無論是說臺詞還是運用聲音都統(tǒng)一到這種心理狀態(tài)中去。這部戲應(yīng)當(dāng)是個例外，我必須設(shè)法把漂亮 的音色有意識地避開。結(jié)果全片對白鑒定之后，原來那位持懷疑態(tài)度的演員第一個跑到我面前，握著我的手說：“我祝賀你！”我在心里感謝蘇秀老師，因為她善于 挖掘演員的潛力，大膽開拓了我的戲路。

　　蘇秀老師退休之初，繼續(xù)發(fā)揮余熱。特別是在資料館和電視臺又發(fā)現(xiàn)和培育了一大批配音好手。其實她本可以做得更多，這跟年齡無關(guān)。但是奇怪的是， 在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里，蘇秀老師在上譯廠似乎被遺忘了，完全遺忘！人生苦短，一個藝術(shù)家一旦故去，藝術(shù)也就隨之而去，損失將無可彌補。我痛心地感到，我們 真的忽略了她了，非常非常可惜。

　　有心的讀者，恐怕已經(jīng)注意到蘇秀老師去年曾在《文匯報》發(fā)表長文——《我的仲夏夜之夢》。去年夏天，中央電視臺《基因之戰(zhàn)》劇組來上海找到我， 欲把后期配音工作由我全權(quán)負責(zé)，并指定由我配主角“萊恩醫(yī)生”。我立刻就想到蘇秀老師，劇組負責(zé)人也欣然同意。接這個戲，我們以為最大意義在于，實現(xiàn)全上 海配音人才的一次大團結(jié)、大聚集。這可是多年來我們想實現(xiàn)的愿望。而確實也只有借助于蘇秀老師的威望，才能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把需要的演員一個一個請到戲里 來。有上譯廠在職的，有上譯廠退休的和已經(jīng)辭職的，有從前電視臺“海外影視”劇組的，還有一些社會上的自由職業(yè)者。這是一次演習(xí)和操練。我相信，將會為上 海配音事業(yè)迎來一個新時代，營造一個良好的開端。把蘇秀老師請出山，一方面就像讓“佘太君掛帥”一般，無疑是象征著要在整個配音界恢復(fù)老廠長陳敘一所倡導(dǎo) 的好傳統(tǒng)、好作風(fēng)。而另一方面，這恐怕就鮮為人知了，蘇秀老師腦子特別好使，思維敏捷，記憶力強勁。她很清醒地認識到，在今天這樣一個新時代，配音還必須 走向市場。關(guān)于這個問題，在跟她的數(shù)次交談中，我發(fā)現(xiàn)她都有許許多多想法和點子。不僅如此，難能可貴的是，她還有魄力有決斷。我想這和她平時密切關(guān)注改 革，關(guān)心政治，注意各種素養(yǎng)的積累分不開的。而最主要的，還在于她那一如老廠長那般對譯制事業(yè)的敬業(yè)和癡迷。人雖老，但老當(dāng)益壯。依然滿腔熱血，依然是非 分明，依然活力四射！

　　我們的生命是和上譯廠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一個人活在世上能有一份終生令自己癡迷的事業(yè)是何等的快樂和幸福。對譯制廠的全面振興和改制，我們充滿期待。上海乃至全國的影迷朋友們也充滿了期待。

　　在這樣一個振奮人心的形勢下，在我們又做起了夢的時候，衷心地希望我們的“佘太君”——蘇秀老師，你要多多保重！

　　【精彩書摘】

　　《第一次領(lǐng)獎》

　　一九五七年的春天，對我來說，恰似一切都沐浴在春風(fēng)之中，周遭一片蔥蘢。我們一行六人——領(lǐng)隊柯剛、翻譯陳涓(蘇聯(lián)片《列寧在一九一八》、《偉 大的公民》、《鄉(xiāng)村女教師》、《第四十一》等片的翻譯)、導(dǎo)演寇加弼(也是以上影片的譯制導(dǎo)演)、演員姚念貽、胡慶漢和我——喜滋滋地登上了去北京的特快 列車，去參加文化部為表彰一九五〇年至一九五五年的優(yōu)秀電影工作者而召開的授獎大會；同時也作為當(dāng)然的代表，參加中國電影家協(xié)會的成立大會。除了柯剛(她 是我們當(dāng)年的廠長)，我們都是被評選出來的優(yōu)秀電影工作者。那時我和胡慶漢剛滿三十歲，姚念貽稍大一點，都是新中國成立后才踏入電影界的年輕一代，能有這 樣的榮幸去參加如此隆重的大會，真有說不出的喜悅。一九五七年的春天，那也是我們生命中的春天。

　　趙丹教我玩撲克

　　在去北京的臥鋪車廂里，姚念貽和我恰巧跟趙丹睡對面鋪。趙丹帶了一副撲克牌，可湊不齊四個人，他跟我說：“小丫頭子，你來和我打?qū)�家吧�！笨晌?那時從來沒玩過撲克，一點兒也不會。他說：“沒關(guān)系，我來教你，一學(xué)就會了。”他一面明著教我，一面暗中擠眉弄眼地用眼色指揮我出牌。不料被在一邊認真觀 戰(zhàn)的姚念貽發(fā)現(xiàn)了，她大叫起來：“哈，他們作弊，我看見趙丹向蘇秀眨眼睛了�！彼�這一喊，我們的“陰謀”敗露，幾個人一齊開懷大笑起來。

　　趙丹是名揚海內(nèi)外的大演員，解放前就已經(jīng)是大明星了，可他沒有架子，一點兒也不像個大演員，倒像個最最普通的調(diào)皮而親切的大哥哥。

　　在北京期間，我們從旅館坐大巴去開會，那時趙丹的妻子黃宗英剛懷頭一個孩子。他們一上車，趙丹就喊：“快讓個座，孕婦上來了�！币�起大家一陣哄笑，弄得黃宗英非常尷尬，罵他“十三點”，可他愿意逗大家開心。

　　還記得“四人幫”剛倒臺不久，我和邱岳峰、趙慎之在我們演員休息室教喬榛、劉廣寧、程曉樺等人跳交誼舞。趙丹來了，他穿了一件對襟的中式棉襖，一雙中式家做的棉鞋，就這身打扮，也立刻興致勃勃地跟我們一起跳了起來。

　　如今，距一九五七年已經(jīng)四十多年了。趙丹和姚念貽早已離開了人世，我已記不得那次在火車?yán)镆粔K玩牌的其他人，但趙丹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和我們大家一齊開懷大笑的聲音，依然鮮明地留在我的記憶里。那時，我們是多么年輕，又是多么無憂無慮啊！

　　生活的頂峰

　　在北京開會期間，下榻的旅館叫什么名字我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但那是我們第一次住進房間里鋪著地毯擺著沙發(fā)、衛(wèi)生間二十四小時有熱水供應(yīng)的高級賓館。

　　一天晚上，熄燈很久了，我們都還沒有睡著。姚念貽忽然跟我說：“你不覺得嗎？這恐怕是我們生活中的頂峰了�！碑�(dāng)時我很奇怪她怎么會有這種想法。照我想，我們的生活、事業(yè)才剛剛開始，今后只要努力工作，前途正未可限量呢�？晌覜]說出來。然而，事實卻不幸被她言中了。

　　她于一九五八年因醫(yī)療事故死于難產(chǎn)，她的預(yù)言是不折不扣地在她自己身上應(yīng)驗了。至于我，在那以后的二十年中也由于不停地參加各種政治運動——反 右、下放勞動、四清、“文化大革命”……把大好時光差不多都消磨在非業(yè)務(wù)性的折騰中了。待到“四人幫”倒臺之后，已是疾病纏身，年過半百，恰似一抹西下的 夕陽，盡管看上去還有一片紅光，可不知什么時候，一下子就會墜落下去，完全黯淡了。因此，她的預(yù)言，在我身上也可以說應(yīng)驗了。

　　毛主席接見

　　開會以來，大家一直在猜測，在盼望，毛主席會不會接見我們。

　　終于，有一天，會議的組織者通知大家，明天大家不要請假外出，穿得整齊一點，有重要活動。大家心里都明白，毛主席要接見我們了。

　　第二天，幾輛大巴一直把我們送進中南海的一個院落。院中擺著一排長凳和幾排階梯式的踏腳板，看來，主席是預(yù)備跟大家合影留念了。我們按規(guī)定排好 隊，站在長凳后面。長凳是給首長們和電影界知名人士坐的。這次被接見的人當(dāng)中，除了來領(lǐng)獎和參加中國影協(xié)成立大會的人之外，還有全國的優(yōu)秀放映員。

　　我們站好后，有人宣布了幾條規(guī)定：“主席來了，大家站在原地不許走動，不許叫喊，也不許主動與主席握手。為了表達對主席的熱愛，可以鼓掌�！�

　　毛主席終于在很多中央首長的陪同下出現(xiàn)了，他在遠處站了下來，把王人美(三十年代影星、《漁光曲》主角)叫了過去。我們聽不見毛主席跟她說了些 什么，只見她歪著頭，滿臉喜悅，像個孩子一樣幸福地笑著。后來，毛主席走了過來，和我們站在第一排的人一一握了手。他和你握手時，只把手伸給你，并不主動 握你的手，眼睛也不看你。

　　隨后，他坐下來和大家照了相，那是一張用搖鏡頭拍的很長的照片，上面有總理、彭真等很多黨政領(lǐng)導(dǎo)，還有電影界的很多領(lǐng)導(dǎo)以及白楊、舒繡文、趙丹等前輩。

　　這張照片，我曾掛在廳里�！拔幕�大革命”來了，彭真、夏衍等人都被打倒，我自己也被審查，我就把它摘了下來。去年搬家，無意中把它翻了出來。它 已泛黃，上面還有好幾個洞，但是那上面，不但有我們電影界的老領(lǐng)導(dǎo)，還有那么多的同事和前輩，我倒舍不得丟了。就放在抽屜里，留個紀(jì)念吧。

　　周總理的招待會

　　總理開舞會招待電影界人士，我們譯制廠的幾個人圍坐在角落里的一張小圓桌周圍，靜靜地欣賞著節(jié)目，欣賞著總理和白楊、夏夢(香港影星)等人跳 舞。沒想到，過了一會兒，總理由影協(xié)的一位工作人員陪同特意來到了我們面前。他神采飛揚，滿面微笑地和大家握了手，又非常認真地聽影協(xié)那位同志把我們逐一 介紹給他，好像要把每個人的名字都牢牢記住似的。當(dāng)介紹到寇加弼的時候，總理像遇到老朋友似的高興地說：“我記得你，我在重慶時看過你演的戲，你不是在 《棠棣之花》里演瞎子老頭的嗎？”真沒想到，寇加弼在抗戰(zhàn)時演的戲，十幾年后總理居然還記得。有那么多國家大事要操心的總理，竟然還記得他這么一個普通的 演員，也許這就是周恩來的魅力所在吧。難怪總理逝世的時候，十里長街那么多的老百姓為他送行�，囟�五年，我的書出版，恰巧施融回上海探親，他說：“總理未 見得真的還記得寇加弼，可能是事先做了功課。”但我覺得即使是他事先做的功課，也還是讓人感到親民�？偫碓�提倡在譯制片片頭放上配音演員頭像，不知為什么 始終未能實現(xiàn)。

　　《配音王子童自榮》

　　童自榮“文革”中畢業(yè)于上海戲劇學(xué)院，一九七三年和程曉樺一起分配到我們廠。據(jù)說，童自榮還是自己要求來譯制廠的。

　　小童剛來廠時，他在上戲?qū)W的讀詞方法并不適合配音的要求。演話劇要把臺詞送得遠，得讓最后一排的觀眾聽到，而配音離話筒很近，不需要特別用力， 只要像生活中那樣放松地說就行了。因此他說話又變得含混其詞，不敢點送。經(jīng)過幾年的磨煉，他終于掌握了配音讀詞的分寸�！拔母铩焙螅�《未來世界》一炮打 響，隨后他又配了法國片《佐羅》中的佐羅、《黑郁金香》中的黑郁金香，英國片《水晶鞋與玫瑰花》中的王子，日本片《絕唱》中的少爺(三浦友和扮演)……這 一連串神奇、俊美的形象，使他們的中國代言人童自榮也獲得了廣大觀眾的青睞，特別是一些少男少女，簡直把童自榮當(dāng)成了心中的偶像。我們廠門口傳達室的信插 里，屬小童的信最多，而且，多半是中小學(xué)生的筆跡。

　　他的聲音非常漂亮，也很突出，因而，戲路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但是這也不等于說，他就只能配佐羅一類的角色。他為李連杰配音的《少林寺》中的覺 遠，就絲毫也沒有佐羅的痕跡。另外，他在《砂器》中配的鋼琴家和賀英良，在《蒲田進行曲》中配的銀四郎，也都和佐羅相距甚遠。不過，小童確實需要一個好的 導(dǎo)演來幫助他貼近人物。

　　在我們演員組，童自榮恐怕是最用功的一個了。就連一段戲要念上六七十遍的尚華，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們準(zhǔn)備戲，一般大概準(zhǔn)備到六七成，進棚以 后，在排練時，再抓一些即興的東西。這樣，配出來的戲，會比較活。但是，小童從進棚開始，臺詞就一個字也不會錯。他不管是等待開會還是等待看電影，只要有 點閑空，都會看劇本、念臺詞，幾十年一貫如此。

　　他還有一點也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九八九年，我和曹雷接手一部上海電視臺的系列劇《快樂家庭》，由童自榮、王瑋和楊曉三個人擔(dān)任主要配音演 員。小童不太有喜劇細胞，出戲也比較慢，而楊曉來自上�；�稽劇團，自然對喜劇臺詞敏感。在錄音過程中，楊曉看到小童一時未能領(lǐng)會我的要求，就忍不住指手畫 腳地教起他來。開始我還挺擔(dān)心，怕小童面子上下不來，因為八十年代初，小童就是聞名全國的配音演員了，而楊曉不過是進廠不久的晚輩�？蓻]想到，小童竟不羞 不惱，而且，認真地照他的話做。這就是一個人的戲德呀！

　　小童還是一個完全不會審時度勢的書呆子�！八娜藥汀眲偟古_不久，我們廠開全廠大會，準(zhǔn)備成立工會。他居然站起來說：“工人成立工會，那么，職員 就不能成立一個職員代表大會嗎？”后來我就常常以此取笑他，管他叫“職代會”。以至于后來的一位支部書記問我：“老蘇，你為什么管小童叫職代會呀？”他聽 后，也不禁笑了起來。

　　其實，小童想成立一個職員代表大會，也沒什么不對。不過，那時知識分子被看作“臭老九”的極左思潮尚未完全清除，他提得不合時宜而已。

　　他不大與人交往，一天到晚就生活在自己的角色里。記得有一次，我在寫字臺上擺了一碗番茄，他問：“這是誰的？”我說：“是我的。你吃吧！”他拿了一個吃。大家居然說：“老蘇，你好大面子啊。”

　　二〇〇五年，他退休了。不斷有人請他參加一些晚會，做主持人或者演出節(jié)目，他生活上比從前充實了，經(jīng)濟上也比過去改善了。照道理，他完全可以不 必再去關(guān)心譯制片的事了�？伤麉s始終心系譯制片，癡情不改，念念不忘繼承陳敘一的事業(yè)，續(xù)寫譯制片的輝煌。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是該說他“執(zhí)著”呢，還是 該說他“傻”呢？我的忘年交施融我的忘年交施融

　　天底下的事真的很怪。我對很多年輕演員進廠的情況，都記憶猶新，像一九六〇年進廠的劉廣寧、和施融同時期前后進廠的王建新，以及隨后來的蓋文 源、楊曉等等，可是對于我特別欣賞的施融，在我請他配主要角色之前，記憶中卻是一片空白。我完全不記得，我是在他配的哪部影片中發(fā)現(xiàn)他的潛力，決心使用他 的。

　　我只記得我跟他的合作是從日本片《砂器》開始的。畢克配警官今西，小施配年輕警察吉村。兩個人對案子同樣執(zhí)著，同樣富于智慧，但是一個老到，一 個稚嫩，搭配得異常精彩。吉村這個人物沒有多大難度，但是小施語言流暢，聲音放松，對老警察有著后輩的謙恭，很好地完成了任務(wù)。于是，我在我廠當(dāng)年的重點 片《霧之旗》中再次推薦他擔(dān)任主角。廠內(nèi)鑒定《霧之旗》時，陳廠長說小施“一聽就是蘇秀在那配音”。小施聽了很難過，覺得自己的戲沒配好。我告訴他：“老 陳其實不是對你，而是對我的。他可能覺得我太逞能了，這樣一個重點戲，敢用新演員�！钡�是我認為，他也不過嘴上說說而已，實際上他還是很欣賞施融的，以后 不是讓他配了一系列的主角嗎？說不定他暗中也欣賞我用人大膽呢，不然他為什么要批準(zhǔn)我的演員名單呢？

　　接下來，小施又配了我擔(dān)任譯制導(dǎo)演的印度片《奴里》，由他和程曉樺分任男女主角。那是一部比較簡單的戲，善惡分明，好人壞人一目了然。但是，故 事纏綿凄惻，有純潔的愛情，有悲慘的死亡，還有印度歌舞，說不定會有很好的票房，配音演員也可以跟著提高知名度。正是應(yīng)該給新演員的好機會。事實證明我料 想的不錯�！杜�里》被選入世界譯制經(jīng)典系列，施融也常把它列為自己的主要作品。

　　八十年代初，電影局要求沒有高中文憑的職工一律要補習(xí)高中文化，并考出高中文憑。小施他們幾個部隊轉(zhuǎn)業(yè)的，因為早早就參軍了，都沒有念過高中。 那時我就說：“別人都是為了文憑在念書，只有施融對學(xué)習(xí)本身感興趣�！彼�果然在全局考試中取得了第一名。隨后，他又馬不停蹄地去讀成人自學(xué)高考的科目。他 在東北時曾得過肝炎，身體檢查發(fā)現(xiàn)他有復(fù)發(fā)跡象。醫(yī)生建議他減少工作，停止一切業(yè)余學(xué)習(xí)。我去看他，說：“讓你全停下來，你一定無法接受。今年原打算考五 門，就考一門吧。”他高興地說：“還是老蘇了解我。”

　　有一次，我們一塊去參加一個業(yè)余的配音工作，那部片子劇本翻得很差，口型不對，意思也不清楚。他看我做本子做得十分辛苦，就勸我說：“你不是說 這是一部破戲嗎？那你干嘛還那么認真，一絲一毫也不肯馬虎？”我說：“我一輩子這樣干慣了，我不會搗糨糊，要那樣，別人不難過，我自己難過。”后來錄音 時，他的一段戲我已經(jīng)喊“過了”，可他要求“再來一次吧”。我說：“你不是問我干嘛那么認真嗎？你又為什么那么認真呢？”他說：“既然干了，總得對得起自 己的良心吧�！�

　　我欣賞他，并不完全因為他是個出色的配音演員。實際上，我們的性格非常相像，都特別好強，特別勤奮，無論做什么永遠不肯馬虎。所以，不光是我欣賞他，他也是欣賞我的吧？因而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還有一次，他去參加業(yè)余配音。分稿酬時，一個朋友多分了他一些錢，并囑咐他不要跟別人說。他打電話給我，說他不想多拿那些錢，更不想對別人撒 謊。我被他對我的信任深深地感動了，這是對我人格的信任啊。我說：“你打電話給我，就算向上帝懺悔過了。‘上帝’決定，你拿著吧。你如拒絕，那個朋友該怎 么下臺？今后還怎么一起工作？”

　　他業(yè)務(wù)上一日千里，主角一個接一個，像《蒲田進行曲》中的安茨、《希茜公主》中的弗蘭茨皇帝等等。不光廠內(nèi)的，還有外面來加工的，如《馬可·波羅》中的馬可·波羅、《華羅庚》中的華羅庚。

　　他還是一個很有情趣的人。每到春天，他的寫字臺上就會有一長溜裝著水的玻璃小藥瓶，每個瓶里養(yǎng)著一棵月季花的枝條。等到枝條被剪下的傷口長好 了，再埋到沙子里，等它的根上長出須子來，這棵月季就算成活了。那時我們演員組的陽臺上，經(jīng)常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月季花。有一次，我們一起到電視臺去工作， 看到電視臺的花壇里有一棵黑紫顏色的月季，非常少見。我們說下次一定帶把剪刀來，挑一朵開得最飽滿的花，剪下它的一小段�？上Ш髞砭桶堰@事忘記了。

　　一九八四年我退休離廠，隨后在上海電視臺譯制部擔(dān)任客座譯制導(dǎo)演，有時也在上海音像資料館擔(dān)任譯制導(dǎo)演。這時，施融又成了我導(dǎo)演的影片中男主角 的首選，如電視臺的法國連續(xù)劇《緝私行動》、根據(jù)狄更斯同名小說改編的英國連續(xù)劇《尼古拉斯·尼克爾貝》。在后面這部戲中，他和曹雷配一對老妻少夫，還互 相說些令人肉麻的甜言蜜語，把在錄音間操作的錄音師們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笑疼了。

　　在資料館，我們合作譯制了好幾部好萊塢名片，如《飛越瘋?cè)嗽骸贰ⅰ逗蟠啊�、《普通人》、《卡特琳娜·蘭姆夫人》等等。

　　一九八六年，他去美國留學(xué)，我真感到失去了左膀右臂。常常遇到一些角色，我就會說，要是小施還在就好了�？晌覐膩頉]想過，他有一天真的會回來，真的還會和我們一起配音。

　　他出國十八年，我們從未中斷過聯(lián)系。國內(nèi)電影界或者我們廠有什么大事，他還會第一個打電話給我。但是聯(lián)系又特別頻繁起來的原因，則是由于一年多 以前，有很多觀眾懷念起八十年代的一些老片，也懷念起一些老配音演員。這引發(fā)了我們久已埋藏心底的譯制片情結(jié)。我們興高采烈地談?wù)撝�再一起工作的可能。�?忘了自己的年齡，忘了自己的病，一心盼望著他早日回國，一心盼望著我們十八年后的重逢。

　　居然就有這樣的巧事！中央臺正好有一部連續(xù)劇《基因之戰(zhàn)》找我們配音。于是我們集合了曾經(jīng)一起工作過的二十幾個老朋友，重溫了一把話筒前的舊夢。當(dāng)我重新坐在錄音臺前，指揮著我昔日的伙伴進行工作時，我心中溢滿了歡樂，我們終于在錄音棚中團聚了！

　　施融看到一些老朋友錄音的速度非�？�，就私下里跟我說：“如果我不出國，我會是最快的�！蔽艺f：“現(xiàn)在你也是最快的�！彼�還是那么要強，一點也沒變。

　　二〇〇四年的夏天，我實現(xiàn)了我的一個最美麗的夢想。我的仲夏夜之夢啊！

　　我對小施說：“這就是我最后的晚餐了吧。”得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