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網(wǎng)>> 新書快遞 >> 《凱文怎么了》
《凱文怎么了》以書信體的形式講述了校園槍擊 案的制造者凱文從娘胎里開始的成長歷程,對人的本性、善惡做了非常深刻的剖析。有評論家指出,這本書“沒有簡單地責怪父母療傷,而是舉起鏡子,映照出美國 文化,指出人人皆要反思凱文現(xiàn)象!边@本書還“揭穿了有關(guān)家庭的一個秘密:父母對孩子寄予希望,而有的孩子并不如人意”。但是許多家長卻無視這樣一個事 實:造成這種“不如人意”的根本原因正是父母本人。書中以丈夫富蘭克林為代表的“四舍五入”思想就是根源之一。富蘭克林生活在想象之中,脫離現(xiàn)實,脫離生 活,對孩子縱容無度、不肯批評。對美國之外的世界漠不關(guān)心,一直沉湎于一個從來都不存在的觀念之中,就如一只把頭埋在沙中的鴕鳥,對“惡”無視,對“善” 漠視。而以妻子伊娃為代表的一方,貌似信奉平等主義,喜歡美國之外的世界,對美國吹毛求疵,實際上是另外一種理想主義的代表。她對他國、他人,只有獵奇心 理,并非真正接受。和許多美國人一樣,他們打著膚淺的“世界主義”的幌子,以平等、尊重為借口,忽略了深層次地關(guān)心、愛護孩子,終于導致悲劇的發(fā)生。因 此,父母雙方都在客觀上為凱文的誕生、成長、乃至最終走上邪路提供了“沃土”。書中的凱文——這塊“沃土”培育出來的“惡之花”,則是一個極端自私的小 人。他把別人,包括自己的父母都當成對社會和人類報復的工具。他仿佛一個天生的惡魔,沒有良知,沒有人性,更沒有宗教感。他叛逆狡詐、工于心計,從小就做 出許多令人發(fā)指的惡行,卻得不到以父母、學校為代表的社會的及時糾正。這便暴露出美國這個以“物質(zhì)文明和精神文明極大富足”而自居的“龍頭老大”的弊端。 而在所有這些弊端中,“青少年屠殺是一個更大悲劇的隱喻。它告訴人們,在這個國家,用錢能買到一切,但卻買不到生命的意義感”。而書中的其他人物——一些 偽善的美國人,更被作者剖析得入木三分。凱文校園殺人案受害者之一的母親瑪麗·伍爾福德女士狂熱而虛偽,借宗教之名打壓別人,想把流浪漢、醉鬼等從她生活 的社區(qū)清除出去,以為這樣做便萬事大吉。而圍繞在她周圍的人們膚淺刻薄,缺乏同情心,尤其對殺手凱文的母親——一個同為槍擊案的受害者、并且痛失丈夫和女 兒的可憐女人——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惻隱之心,相反還讓她傾家蕩產(chǎn)、無以為生。
擺在我們面前的就是這樣一本讓人讀了倍感壓抑的小說,它似乎觸及了包括我們自己在內(nèi)的人性最柔軟、最容易混淆的善與惡的界限。作者萊昂內(nèi)爾·施 賴弗出身于宗教色彩濃厚的家庭,對所謂的惡有著深刻的理解。她認為,宗教給人提供反叛的前提和出發(fā)點。伊娃和富蘭克林分別背叛了亞美尼亞東正教和新英格蘭 的新教,但是他們都曾經(jīng)深受宗教傳統(tǒng)影響,知道自己所擯棄的是什么。他們的兒子凱文則從來沒有進過教堂,對世界萬物既沒有敬畏之心,也沒有敬仰之情。而惡 在世界上是客觀存在的。一樁惡事的出現(xiàn)不能簡單地歸因于某個特定的個體。孩子的惡不能一味地怪罪于父母。因此,救贖是可能的。萊昂內(nèi)爾·施賴弗認為,可以 通過舍財來滌罪,如伊娃賣掉自己的公司、賣掉房子來賠償受害者家屬。也可以通過愛他人、冰釋前嫌,來達到救贖的目的。小說接近尾聲的時候,伊娃真正接受了 自己心狠手辣的兒子,打算去愛他。而伊娃這種心理上的轉(zhuǎn)變對凱文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作者為我們壓抑的心指出一線光明——從人的角度去關(guān)心每一個心靈,就可 以最大限度地遏制惡的產(chǎn)生。眾所周知,近年來美國校園槍擊案屢屢發(fā)生,對美國朝野產(chǎn)生了巨大的震動。《凱文怎么了》在所有描寫同類題材的作品中,獨辟蹊 徑,把校園槍擊案提升到了國際和歷史的高度。女主人公伊娃的亞美尼亞背景在這本書里顯得尤為重要。美國就是一個小小的國際社會,由多個民族、來自不同背景 的人組成。校園槍擊案影射了國際背景下的沖突。對亞美尼亞人的種族滅絕、對猶太人的屠殺、對黑人等弱勢群體貌似尊重實則小覷的事實都表現(xiàn)出一種冷血,影響 了無數(shù)像凱文一樣的青少年。凱文并非被游戲所害,但是的確受到了媒體的影響!翱措娪啊弊屗贸鲞@樣的結(jié)論: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行動者”和“觀看者”。 “觀看者”并非更正確、更偉大,“行動者”才更純粹。他是“生產(chǎn)者”,而他人是“消費者”。于是,他的惡行是消費社會的必然產(chǎn)物;蛟S這就是這本書的深刻 和獨到之處。
《凱文怎么了》的寫作手法也別具一格。全書從頭到尾不分章節(jié),而是通過伊娃寫給亡夫一封封的信娓娓道來。雖然沒有扣人心弦、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但 描寫得生動細膩,情真意切,讓人難以釋卷。二零一三年三月,萊昂內(nèi)爾·施賴弗應邀來中國,參加北京“老書蟲”文學節(jié),在“老書蟲”三里屯店舉辦了兩場講 座。她的到來和她的多部作品,包括《凱文怎么了》在中國出版,將使我們對美國當代文學和美國當代社會能有更多的了解。
精彩書摘
就我而言,那個星期四——還是普通的星期四——我很忙。我們正在趕進度準備印刷。但是有那么一會兒,我稍有閑暇,的確回想了一下凱文那天早上奇 怪的爆發(fā)。他那一大通惡語相向的話里很明顯沒有出現(xiàn)比方說,我的意思是,有那么點兒和我想這類插入語。而平時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普普通通、傻呵呵的小伙 子,就因為一張嘴都是這類字眼。這天早晨,他沒有耷拉著肩膀顯得松松垮垮,而是站得筆直,從嘴巴的中間而不是嘴角發(fā)出聲音。我當然會因為他這樣傷害父親的 感情而感到沮喪,但是這個年輕人不假思索地、赤裸裸地發(fā)表自己的宣言,似乎與我朝夕相處的那個年輕人判若兩人。我暗自希望與他重逢,特別是此時此刻。這個 宛如陌生人的兒子的思想狀態(tài)更合我意。時至今日,我仍然保持著這樣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憧憬。
下午六點一刻,我的辦公室外一陣騷動。同事們聚在一起偷偷合計著什么。我以為他們只是下班之前閑聊幾句。我正打算在自己辦公室里加夜班,羅斯猶豫不決地敲了敲門。我想她是他們選出來做代表的吧!耙镣,”她語氣凝重!澳銉鹤邮窃诟窭滤雇ǜ咧猩蠈W,對吧?”
消息已經(jīng)登載在網(wǎng)上了。
尚沒有詳細報道,只有這樣一行字:“格拉德斯通高中發(fā)生槍擊案,恐有傷亡。”至于誰被擊中,有多少學生受害,仍不清楚。嫌疑犯也不知道是誰。事 實上,報道簡短得很!氨0病痹趯W校體育館見到了“屠殺場面”。警察們現(xiàn)在“試圖靠近!蔽抑牢液芑艔垼钱敃r根本沒有回過神來。
我馬上撥打你的手機,發(fā)現(xiàn)你關(guān)機。我恨恨地罵了一聲。你經(jīng)常干這種事情,在新澤西州四處尋找合適顏色的奶牛時,你珍惜坐在4×4里不被打擾的獨 處時光。你不愿意接卡夫公司的代表或者你在麥迪遜大街的助手們的電話,我能夠理解。但是為了我,你該開機啊。擁有這個該死的東西目的是什么呀?我焦躁不 安。給家里打電話,聽到的則是電話留言。那是一個美好的春天的傍晚,毫無疑問羅伯特帶西莉亞到后院玩去了。凱文沒有接電話的事實讓我的胃里一陣翻騰,但是 我興奮地推想,他當然是跟倫尼·皮尤跑出去玩去了。在帕戈斯基聽證會之后,他和倫尼把事情平息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程度。也許沒有幾個人愿意像奴才一樣當他 的跟班兒,一個自輕自賤的助手很容易就官復原職了。
于是我抓起外套,決定直奔學校。我離開的時候,同事們已經(jīng)對我肅然起敬。他們對和美國在線主頁上的新聞哪怕只有一點兒聯(lián)系的人,也會這樣。
我跑到車庫,開上我的小“露娜”,向市中心猛沖過去,結(jié)果在西區(qū)高速公路被堵死了。我們一起回想這些事情時,先得說清楚一件事情。我的確認為, 凱文在他的小床里大喊大叫是因為他的怒不可遏,而不是他需要喂奶。我不得不相信,他嘲弄那位女服務員“臉上有臭臭”的時候,明明知道那樣說會傷害她的感 情。而他把我書房墻壁上的地圖弄壞完全是出于惡意的算計,而不是想象力用錯了地方。我仍然相信,他一步一步地引誘維奧萊塔把自己搔得鮮血淋漓,他一直要求 使用尿布到六歲,不是因為他受到心理傷害,或者糊涂,或者發(fā)育遲緩,而是他要時時刻刻保持與母親的對抗。我認為,他之所以弄壞我煞費苦心做的玩具和故事 書,是因為對于他來說,它們不只是不足掛齒的玩物,而是象征著他自己的忘恩負義。而且我敢肯定,他故意偷偷地學會計算和閱讀,是為了讓我覺得自己身為家長 派不上任何用場。他就是破壞特倫特·科利自行車車閘的那個人,對此我確信不疑。我沒有幻想過一窩結(jié)草蟲會自己掉到西莉亞的書包里去,或者她會一個人爬上白 橡樹二十英尺高的枝杈上,結(jié)果在高高的樹枝上下不來。我絕不相信把凡士林油和泰式咖喱粉糊混在一起當午餐是她的主意,也不信那是在玩“綁架”或者“威廉· 退爾”[1]的游戲。我十分肯定,八年級校園舞會上,無論凱文在那個“我們叫她艾麗斯吧”的姑娘耳邊輕輕說的是什么,絕不會是夸獎她的裙子漂亮。無論凝膠 強力通渠劑是怎么弄進西莉亞的左眼,我絕對相信她哥哥除了充當“崇高的拯救者”的角色之外,一定還做了與此相關(guān)的更可怕的事情。我把他在家里大開著門射精 當作不道德的性虐待——對他的母親——而不是普通的不可控制的青春期荷爾蒙的釋放。盡管我也許對瑪麗說過,勞拉應該忍著點,但我覺得我們的兒子說她脆弱而 厭食的女兒是個肥豬是完全可信的。對于我來說,一個暗示名單出現(xiàn)在米格爾·斯賓諾莎的儲物箱里一點也不奇怪。而且盡管我對病毒傳染到自己的公司應該負全部 責任,但我仍然把收集計算機病毒的愛好看作純粹是擾亂秩序的表現(xiàn)。我仍然深信不疑,維基·帕戈斯基受到迫害是凱文·哈查多琳一手炮制出來的。我承認,我在 兒子是否應該為從過街天橋上扔磚頭砸汽車負責的問題上犯了錯誤,但是直到十天前,我仍然把在阿姆斯特丹照的那張我最喜愛的照片不翼而飛歸咎于我的兒子無與 倫比的惡意。如我所說,我總是相信最糟糕的事情會發(fā)生在他的頭上,而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但是,我的有悖常情的母性犬儒主義也是有限的。當羅斯告訴我,凱 文的高中發(fā)生了惡性攻擊事件,有些學生恐怕遇難時,我只是為他的安康而擔憂。我做夢也沒用想過我們的兒子會是肇事者。
[1] 威廉·退爾:英國歷史上的英雄,善于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