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水墨迎來春天？

朱偉水墨作品

劉國松《子夜太陽》150.8cm×371cm設色紙本1969年至1970年作

　　去年秋拍中，中國當代水墨表現(xiàn)格外搶眼——保利香港的《中國當代水墨II》專場總成交價2400萬港元，成交率達89%，部分作品以高于估價2至5倍的價格成交，朱偉的作品《水墨研究課徒系列》估價160萬港元，最終以約750萬港元的高價成交；在蘇富比香港秋拍中，劉國松的《子夜太陽》則以630萬港元成交。

　　曾經一度被當代藝術和傳統(tǒng)水墨排斥的中國當代水墨，似乎迎來“揚眉吐氣”的時代。而業(yè)內更為關心的是，在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自2008年開始持續(xù)下滑之后，中國當代水墨能否接棒，成為藝術市場的主角？

　　當代水墨“咸魚翻身”

　　水墨畫，傳統(tǒng)指單純用水與墨創(chuàng)作的中國畫，始于唐，晚唐《歷代名畫記》作者張彥遠曾言“運墨而五色具”，意指墨的濃淡變化可涵蓋色彩。五代水墨山水畫初成，代表畫家有荊浩、董源和巨然。隨著“文人畫”興起，宋代的水墨山水達到高峰，風格日趨多樣，既有北宋的郭熙、范寬代表的“全景山水”，也有南宋馬遠、夏圭擅長的“邊角山水”。元代文人畫盛興，“元四家”黃公望、王蒙、倪瓚、吳鎮(zhèn)發(fā)展了山水畫的筆墨技巧和情趣，王淵、王冕、張中等大家還以墨代五色來畫花鳥植物，“墨花墨禽”躍然紙上。

　　當代水墨自上世紀80年代初伊始，在30余年中國當代藝術發(fā)展史中，“低調”的水墨從未缺席，但一直處于尷尬境地。即使被冠之“新水墨”“實驗水墨”，也得不到以觀念藝術占據統(tǒng)治地位的中國當代藝術圈的認可，更不被中國傳統(tǒng)國畫界接受。

　　沉寂近30年的中國當代水墨市場從2012年忽然熱了起來。佳士得和蘇富比兩大拍賣公司幾乎同時在紐約推出中國當代水墨的展覽或展售會。2012年春拍，中國嘉德推出的“水墨新世界”專場，標志著當代水墨以整體姿態(tài)邁入藝術品市場。這個僅有53件拍品的專場，成交率為92.45%，成交額達到1377.44萬元，其中谷文達、徐累、婁正綱、朱偉的4件拍品過百萬元。北京保利也在2012年秋拍首次推出名為“中國當代水墨的中堅力量”的夜場拍賣，49件上拍作品成交44件，成交總額高達3386萬元。2013年，當代水墨已經成為各大拍賣行力推的品類，而作為一級市場的畫廊也在力推當代水墨。

　　當代水墨改變了“言水墨即傳統(tǒng)”的格局，從以往當代與傳統(tǒng)之間的窄縫中走出來，開始構建屬于自己的學術體系。

　　當代藝術的覆轍可鑒

　　對于當代水墨未來的價格走勢，很多業(yè)內人士持樂觀態(tài)度。當代水墨市場剛起步，鮮有大額資本的介入和惡意炒作；當代水墨作品整體價位偏低，真?zhèn)舞b定也相對簡單，投資風險��；歐美國家和東南亞地區(qū)藏家的介入使當代水墨已具有一定的國外買家基礎，具有國際盤的優(yōu)勢。

　　中央美術學院龔繼遂教授認為，近現(xiàn)代繪畫在拍場上早已屢創(chuàng)天價，拍賣品的競價普遍透支。古代藝術品受到市場的持續(xù)關注，但資源枯竭難以為繼。當代藝術在2005年至2008年高潮之后一直盤整，經典作品已沉淀于個人或機構收藏。新的藝術明星和新的藝術風格尚未出現(xiàn)，難以形成市場共識。藝術市場的板塊輪動，自然而然地選擇了當代水墨這塊價值洼地。

　　水墨取代油畫，成為當代藝術新寵。但它的火速走紅，也引來不少質疑。

　　悲觀者認為，按照藝術品市場規(guī)律，只有作品的學術水準得到充分認可，價格才會隨之水漲船高。當代水墨的價格已走在學術界認證之前，將引發(fā)新一輪資本洗錢游戲。強勢介入的資本與學術支撐短板形成極大反差，價格哄抬而上的結果只能是泥沙俱下。當代水墨難免要重蹈前幾年中國當代藝術的覆轍。

　　呈現(xiàn)虛假繁榮的苗頭

　　“什么是當代水墨？”經歷30余年的探索，當代水墨至今仍未確立個人或藝術群體相對完整的面貌。

　　目前當代水墨市場已經呈現(xiàn)出虛假繁榮的苗頭。多家畫廊和機構推動相當數(shù)量的藝術家創(chuàng)作當代水墨，用大批量的展覽密集轟炸出一個市場關注焦點，再選出銷量不錯的藝術家進行第二輪包裝，一個市場關注度頗高的新人就呈現(xiàn)在藏家面前。業(yè)界認為，在這種市場環(huán)境下，作品只能走向高度模仿化和符號重疊化，精神內涵和藝術價值乏善可陳，藝術家本人及其作品的泡沫化不可避免。

　　上海一位畫廊經理坦言，他年前曾參與籌備某知名當代水墨藝術家的畫展。在探訪藝術家工作室時，發(fā)現(xiàn)這位藝術家的產量幾乎是一天一張，因為未來一年內的展覽計劃已經排滿，根據當時作品的預訂情況，不得不加快創(chuàng)作速度，甚至請了助手團隊來進行流水線生產。

　　受市場利益驅使，部分當代水墨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開始簡單復制，水墨材料的特殊性也為其“偷工減料”提供了便利條件，尤其是寫意畫，畫家倉促作畫，大量留白、一蹴而就的作品相當多。策展人楊建國說：“以前要經過三礬九染才能完成的作品，有的藝術家用擬金紙反光一遍就出了效果。還有的藝術家用一些沒有經過時間檢驗的新材料如分散劑、洗潔精、洗衣粉等代替?zhèn)鹘y(tǒng)中國畫使用的植物膠、動物膠等材料，雖然使用方便，效果也不錯，但從長遠看，有些材料對作品的持久收藏還是有影響的�！�

　　除了偷工減料和簡單復制外，盲目跟風創(chuàng)作的情況也大量存在。一些易于市場接受的符號，如馬、假山石以及灰暗背景下的沒骨人物等被頻頻復制。這些具象雷同的作品滿足了無力得到頂級大師作品而尋找替代品的藏家的需要，但隨著收藏者對水墨藝術的認識和品鑒力不斷加深，這些復制作品的價格泡沫終會破滅。

　　藝術家長期自己經營作品也是中國水墨市場由來已久的問題。據業(yè)內人士賈廷峰介紹：“很多專業(yè)的水墨藝術家沒有找代理機構經營作品，自己盲目定價，還和其他藝術家相互攀比著給自己漲價。此外，有些藝術家礙于面子或因為其他原因主動向人送畫，這些沒有買入成本的作品一旦流入市場，就會整體打亂這位藝術家原有的市場價格體系�！�

　　對于當代水墨的泡沫化傾向，業(yè)內資深人士林松表示：“當代水墨拍賣公司在做，畫廊也在做，但是不要把它變成一個資本投機的工具，不要形成二、三線藝術家透支未來的情況。這種負面傾向來自兩方面：一則市場是逐利的，會快速地拔高這個板塊，此時藝術家的心態(tài)要放平衡，不要太往前。二則，當代水墨年輕藝術家中許多人很有才華，但是他們的很多創(chuàng)作理念和創(chuàng)作水平還沒有達到最好的狀態(tài)，但價格卻已經不低。當其作品的價格與本身價值背離時，早晚會遭到市場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