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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馬·馬畫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4年02月11日10:28 來源:光明日報 王 瑀
虢國夫人游春圖虢國夫人游春圖
趙孟頫人騎圖趙孟頫人騎圖
馬踏匈奴石刻馬踏匈奴石刻
郵政綠卡郵政綠卡
驛使圖驛使圖
韓幹牧馬圖韓幹牧馬圖
徐悲鴻奔馬圖徐悲鴻奔馬圖
張議潮統(tǒng)軍出行圖(局部)張議潮統(tǒng)軍出行圖(局部)




馬(書法)孫曉云(以上5副)馬(書法)孫曉云(以上5副)

  對于中國人來說,馬是再熟悉不過的朋友了。盡管在現(xiàn)代人的生活中,馬已不再扮演重要的角色,但與馬有關(guān)的吉祥寓意和美好祝愿卻代代流傳了下來。于是,在又一個甲午年即將到來之際,我們隨處可以看到各種花樣繁多的以馬為主題的年畫作品。其中,有的畫馬馱著金銀財寶,寓意“馬上發(fā)財”;有的畫馬周圍環(huán)飛著幾對蝙蝠,暗喻“馬上有!保桓猩跽,在馬的背上畫上一對大象,祝福至今單身的青年“馬上有對象”。這些可愛的年畫寄托了人們美好的愿望,顯示出國人對馬的濃情厚意和由衷喜愛。

  事實上,將馬入畫,在我國具有十分悠久的歷史。熟悉中國郵政的人對于郵政綠卡恐怕不會陌生。這張儲蓄卡的封面,是一個古代驛使策馬送報的形象。這個圖像元素取自甘肅嘉峪關(guān)地區(qū)魏晉墓葬出土的畫像磚。1972年,考古隊員在嘉峪關(guān)一帶清理出一系列重要的魏晉墓葬,伴隨出土的還有一批精美的畫像磚,這件后來被命名為《驛使圖》的作品也位列其中!扼A使圖》以簡練流暢的線條塑造了一個身著官服的驛使右手緊握韁繩,左手高舉文書,跨坐于奔馳的駿馬之上的畫面。畫中這匹朱紅色的駿馬造型簡潔,極富動感,圓潤的線條刻畫出其身形的健碩。盡管我們今天已無從知曉這件畫作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但它所引發(fā)的共鳴綿延至今。除了能夠為歷史學(xué)家了解當時嘉峪關(guān)地區(qū)的驛站制度提供生動的史料,《驛使圖》還作為我國迄今為止所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郵驛形象被選作新時期人民郵政的代表,象征著快捷高效的服務(wù)理念。

  現(xiàn)存于敦煌壁畫中的大量繪有同樣具備實用功能的馬匹形象可謂精美。其中,156窟南壁的《張議潮統(tǒng)軍出行圖》更是堪稱典范。在該作中,大量的文武官員駕馭著馬匹出現(xiàn)在畫面中,他們排成隊列,各司其職,共同組成了龐大喧囂的儀仗陣容,描繪了時任河西節(jié)度使張議潮統(tǒng)兵出行的盛大場景。這件作品繪制于晚唐時代,繪畫技法純熟。不同于《驛使圖》的是,此作中的馬由大面積的色塊暈染而成。盡管過渡之處還略顯生硬,但依舊能夠看出畫家希望如實描繪的用心。雖然描繪了百余馬匹,但是幾乎每一匹馬都在顏色、形態(tài)等方面不盡相同。顯而易見,當時的張議潮擁有數(shù)量眾多的馬匹,聲名煊赫,威震河西。

  馬匹之作為墓葬的守護者,一直可以追溯到西漢霍去病墓前那尊著名的馬踏匈奴石刻,以及唐太宗陵寢中的那套更為著名的“昭陵六駿”。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同為雕刻作品,浮雕形式的“昭陵六駿”據(jù)傳還有繪畫的底本作為依據(jù)。傳說正是唐代著名的畫家閻立本、閻立德兄弟根據(jù)李世民生前所鐘愛的六匹戰(zhàn)馬創(chuàng)制了這套作品!罢蚜炅E”雕刻現(xiàn)在分藏在中美兩國,金代畫家趙霖曾將這些浮雕重新繪制成卷軸繪畫并加以題贊,足見六駿為后世人之所重。

  早在北宋時期,當時的畫馬名家李公麟就曾仿照唐代的另一位畫馬高手韋偃的作品創(chuàng)作了今天保存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臨韋偃牧放圖》。這件長卷雖然也描繪了熙熙攘攘、難以計數(shù)的馬群,但它的表現(xiàn)方式顯然不同于“出行圖”系統(tǒng)的作品。盡管也描繪了統(tǒng)一前行的馬隊,但是構(gòu)圖更為錯落有致,馬兒成群結(jié)隊地分撥從畫面的右側(cè)向左側(cè)行進。這件作品中的馬兒形態(tài)各異,有的前顧后盼,有的仰首嘶鳴,還有的正對畫外,仿佛正在好奇地看著觀畫者?梢哉f,畫家已然將自己對于馬的觀察、理解和愛憐融入了畫作?上У氖牵斆鞔拈_國皇帝朱元璋看到這件作品時,似乎并未意識到其高超的藝術(shù)價值,而是在觀畫之后寫下“今天下定,豈不居安慮危,思得多馬,牧于野郊,有益于后世子孫”的跋語——顯然,這位馬上起家的皇帝,更在意的只是馬匹防邊御敵的實用功能而已。

  朱元璋欣賞不到《臨韋偃牧放圖》中那種描繪馬匹的自然之美,誠然可惜。但到了明代,這種著意刻畫駿馬形象,特別是刻意描繪馬匹的自然美乃至精神美的繪畫傳統(tǒng),卻已經(jīng)有了深厚的歷史。

  一個最為重要的標志便是畫馬名家的出現(xiàn)。除了我們前面所提到的北宋名家李公麟以及唐代名家韋偃以外,早期文獻還為我們留下了更多畫馬高手的名字。其中最早,也是最著名的莫過于唐人曹霸。大詩人杜甫為其而作的一首《丹青引贈曹將軍霸》至今讀來令人蕩氣回腸,而其中“先帝御馬五花驄,畫工如山貌不同。是日牽來赤墀下,迥立閶闔生長風!钡脑娋,更是讓我們對曹霸筆下的戰(zhàn)馬形象追慕不已。在詩中,杜甫還記述了曹霸的學(xué)生韓幹同樣擅長畫馬。盡管今天我們已看不到曹霸的真跡,不過仍可從傳世的韓幹畫作中想見乃師的風范。

  傳世的韓幹畫馬作品,較為可靠的有兩件。一件為《牧馬圖》,現(xiàn)藏于臺北故宮。這件不大的斗方之間,描繪了一個唐代官吏模樣的人正騎在白馬之上,牧放一匹黑馬。畫中兩匹駿馬身形健壯,體格圓潤飽滿,并且配備了精美的馬具,而騎手的缺席,更顯示出畫家意欲專門表現(xiàn)駿馬之美的意圖。而在另一件收藏于美國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的《照夜白》圖卷中,更是空無一人,僅僅描繪一匹正在嘶鳴的良駒。它仿佛不愿被韁繩束縛,焦躁不安地謀求著自由。值得注意的是,韓幹筆下的馬均用水墨畫就。尤其是《照夜白》圖卷,更是用線描淡墨暈染的方式進行描繪。既生動地描繪了駿馬的動態(tài),也準確地捕捉了駿馬的神態(tài),可謂形神兼?zhèn)洹?/p>

  從傳世作品中可以看到,無論韓幹還是李公麟,都擅長不止一種畫馬技法。他們筆下的馬可能并非完全是寫實的模樣,更多的則被賦予了畫家對駿馬的欣賞和喜愛。同樣健美的馬還出現(xiàn)在唐代張萱所畫的《虢國夫人游春圖》和五代趙喦所繪的《八達游春圖》中。但與韓幹和李公麟筆下的駿馬不同,這兩件作品所描繪的都是皇室豢養(yǎng)的優(yōu)良馬種,設(shè)色艷麗,看上去更為華貴。

  可以說,韓幹、張萱、趙喦和李公麟基本奠定了后世畫馬質(zhì)樸和華麗的兩類傳統(tǒng),更重要的是,他們也培養(yǎng)起了后世畫家和包括杜甫在內(nèi)的觀眾們對于畫馬的興趣。北宋末期的徽宗皇帝想必就十分熱衷于以馬入畫,否則,他怎么會在畫院招生考試時以“踏花歸去馬蹄香”為題呢?

  到了元代,韓張趙李的畫馬傳統(tǒng)被振興,甚至逐漸發(fā)展成了時人復(fù)興唐風、追摹古意的重要門徑。趙孟頫堪稱元代繪畫復(fù)古潮流的領(lǐng)軍人物,他所重點探索的領(lǐng)域之一便是畫馬作品的古意再現(xiàn)。于是,我們不僅能從他的《人騎圖》中看到類似《虢國夫人游春圖》里的健馬形象,又能從他的《調(diào)良圖》中看到似韓幹、李公麟的白描駿馬。趙孟頫對于這些畫馬傳統(tǒng)的繼承還摻雜著他所崇尚的文人畫精神——在他的筆下,馬成為了他自己仕途不順,渴求伯樂愿望的象征。由此,我們可以看到我國古代畫史上兩條重要的馬畫創(chuàng)作線索。一條是以“出行圖”為代表的實用主義的畫馬傳統(tǒng),另一條則是以韓張趙李為代表的注重表現(xiàn)馬形神之美的兼容寫實與理想主義的畫馬傳統(tǒng)。而后者在趙孟頫等人的繼承之下,融入了更多的理想主義色彩并延續(xù)至今。

  徐悲鴻,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中國畫家之一,他筆下的奔馬今天可謂家喻戶曉。盡管如此,他同樣遵循了趙孟頫所改良的畫馬模式展開創(chuàng)作。出自他手的奔馬匹匹精神,匹匹健美,但它們無不包含了畫家對人生、對時局的觀點和信念。同時,徐悲鴻的奔馬還有另一方面的意義,那便是他由此在中國繪畫與西方繪畫的交融與博弈之間取得了可貴的平衡,《九方皋》便堪稱此一方面的代表杰作。在這件巨制中,徐悲鴻用他所熟悉的中國筆墨描繪了他同樣熟悉的西方式的構(gòu)圖場景。同樣的努力我們也能從董希文的水粉畫中看到。在他20世紀60年代重走長征路時所創(chuàng)作的一件名為《望果節(jié)慶豐收》的寫生作品中,我們看到畫家用跳躍的筆觸、鮮艷的色塊準確地描繪出群馬的形象。董希文善于用西方的筆觸和色彩來表現(xiàn)中國氣派的畫面。看著這幅靈動的畫作,嘉峪關(guān)魏晉壁畫墓中所繪的那個驛使策馬躍然眼前,敦煌壁畫中簡練精美的出行圖映入腦海。時至今日,董希文的這件畫馬作品和徐悲鴻的奔馬一樣,依然具有生命的氣息和力量。而這種氣息和力量,正與千百年來的畫馬傳統(tǒng)一脈相承——在這個傳統(tǒng)中,駿馬富含了精神,良駒得到了永生。

  (作者單位為中央美術(shù)學(xué)院人文學(xué)院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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