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筆訴說 用心作畫

——山東畫院院長孔維克談“十藝節(jié)”參展新作

《守望家園——張伯駒先生肖像》 90厘米×180厘米

《無言訴說——為臺灣阿里山神木造像》 90厘米×180厘米

《孫中山先生在青島》 310厘米×600厘米

　　在第十屆中國藝術節(jié)舉辦期間，有一系列重要美術展覽，除第十屆中國藝術節(jié)·全國優(yōu)秀美術作品展覽外，還有4個重要展覽，即山東省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chuàng)作工程(因場地所限，隨后展出)、“兩岸同心·海峽兩岸畫家寶島臺灣寫生作品展”“齊魯畫風·山東中國畫大展”“美麗的傳說·山東省民間文學中國畫展”。在繁忙的美術組織工作之余，為調動山東省美術界的創(chuàng)作熱情，“十藝節(jié)”山東省籌委會群文及美術部副部長、山東畫院院長孔維克帶頭創(chuàng)作，在“十藝節(jié)”的5個展覽中皆有新作參展。近日，孔維克在工作間隙向記者講述了這幾幅新作的創(chuàng)作緣起及心得。

　　孔維克，1956年生于山東汶上，祖籍曲阜，為孔子第78代嫡系裔孫。專攻中國畫人物畫，工筆、寫意兼能，兼擅書法、藝術評論，1997年獲“中國畫壇百位杰出畫家”稱號�，F(xiàn)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理事、山東省文聯(lián)副主席、山東畫院院長、世界孔子后裔聯(lián)誼會副會長。代表作有《公車上書》、《杏壇講學》、《孔子周游列國圖》等。出版有《孔維克畫集》、《孔維克扇面集》、《孔維克作品評論集》、《孔維克藝術文集》等20余種專著。近年來其現(xiàn)實題材創(chuàng)作《高原的記憶——孔繁森》、《齊魯曙光——黨的一大代表王盡美、鄧恩銘》、《同志仍須努力——為國父孫中山先生造像》等在當代畫壇卓有影響。

　　記者：在臺灣寫生展中，您的《無言訴說—為臺灣阿里山神木造像》、《歲月流痕—臺灣古城墻遺跡》都屬于寫生創(chuàng)作，非常生動、鮮活，那么在寫生中您是如何探索水墨語言的？

　　孔維克：根據(jù)寫生搞創(chuàng)作水墨畫，這里面強調的是第一感受。2004年，文化部啟動了以“中國畫·畫中國”為主題的全國性繪畫藝術創(chuàng)作活動，我參加了前4屆，首先是走進江蘇。2005年后，我又相繼參加走進新疆、四川等活動。在創(chuàng)作中，重點探索以風光及人文景觀為主的中國畫，比如如何去表現(xiàn)長江大橋、江南水巷、現(xiàn)代化都市、大漠古堡等新課題，在運用傳統(tǒng)筆墨和技法表現(xiàn)不同的山水、城市、場景方面做出了新探索。在采風過程中，我把寫生變成了水墨畫，同時用不同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感受和心情，不是拿現(xiàn)成技法去套生動的生活，由此畫出了不同面貌的水墨作品。

　　這次到臺灣，是我之前探索系列的繼續(xù)。以《無言訴說——為臺灣阿里山神木造像》為例，我之前從沒見過幾十米高的樹，在現(xiàn)場看到人就像螞蟻一樣，但是為了表現(xiàn)樹的高大而把人畫小又有點兒夸張。實際上我的感覺是近景的人比較大，遠景的人比較小，近景和遠景的人之間隔著三段溝坎，是通過一個扶梯連接下去的，在畫面設計上，“大人”和“小人”之間就有了必然聯(lián)系。畫面畫好之后，從構圖到邏輯到傳達的氣氛，非常自然。這是相機拍不出來的效果，因為當你走近這棵樹的時候，只能看到樹的根和軀干，遠看的時候，別的樹又把這棵樹給擋住了，我在現(xiàn)場看到這棵樹后，心里就已有了構圖。寫生時再走近了，抬頭看樹梢，低頭看樹根，平視看樹的軀干，這樣湊起來才有了現(xiàn)在的畫面效果。所以藝術作品永遠大于攝影作品，藝術創(chuàng)作永遠大于如實地描寫。另外，樹干用墨皴擦和樹叢用大面積濕墨潑灑，不僅襯托了千年大樹的偉岸、奇絕和滄桑，而且在筆墨上產生了濃淡干濕強烈對比的效果。

　　《歲月流痕—臺灣古城墻遺跡》里的那段城墻是臺灣歷史的象征。荷蘭人早已離開，遺留的那段城墻上爬滿了南國獨有的榕樹根，似乎在掙扎，被壓扁，還有雨過之后的斑斑水跡，我看了之后很震撼，感到了歲月的流淌、歷史的訴說。這種感覺怎么表現(xiàn)出來呢？很多畫家都去表現(xiàn)滄桑感，但我覺得給人的震撼不夠。我畫的時候就“頂天立地”，讓天空只剩一線，下面反而空一點，畫虛，感覺這一段古城墻是飄起來的，同時用普洱茶把紙作舊來營造斑駁古老的意味。是現(xiàn)場的感覺使我去尋找水墨語言和構圖，不同的畫面感覺要用不同的手法表現(xiàn)。

　　記者：在為“美麗的傳說·山東省民間文學中國畫展”創(chuàng)作時，為什么會選擇《孔子誕生傳說》這一題材？您又是如何表現(xiàn)的？

　　孔維克：我作為孔子的子孫對先祖有著天然親近。小時候聽到過不少關于家族的往事及傳說。長大后才知道孔子也是人，也有出生、長大、衰老的過程，也有“小時候”。只不過他作為學者、智者、哲人被“圣人”的光環(huán)籠罩，一生被神化了。這次畫民間故事，就是畫“神話”，畫千萬年來民族記憶里閃光的東西，它寄托了人們穿越時空的美好希冀并透射著遠古的現(xiàn)實氣息。

　　我選取了民間故事中“鳳生、虎養(yǎng)、鷹打扇”的幾個基本情節(jié)，并把遠古時代的生態(tài)綠植、繁茂共生氣氛用這些動植物烘托出來。山東古為東夷，所謂“鳳生”暗示了東夷的鳳圖騰對這方水土的影響。傳說中孔子有“七露”，因過于“丑陋”不好入畫，我則畫出我心中的幼年孔子，顯得較唯美。冥想中百鳥之王鳳凰揮尾而召集眾鳥圍繞，百獸之王神虎精心呵護而使之安詳熟睡；細致入微地襯托出孔子幼年神圣的安寧神態(tài)。這次的作品我作了新嘗試，首先用樸素的白描手法勾勒場景和人物，然后采取淡彩、巖刻、拼貼手法，使它既傳統(tǒng)又現(xiàn)代并且有著濃郁的浪漫氣息，更具“傳說”的韻味和想象空間。

　　記者：2009年，您在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chuàng)作工程中的《公車上書》以厚重的傳統(tǒng)功力、踏實的造型能力，生動的用線，多變的用筆，大膽地用墨給觀眾留下了具有強烈震撼力的印象。這次在山東省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chuàng)作工程中的《孫中山先生在青島》與《公車上書》同屬重大歷史題材創(chuàng)作，前者較之后者又取得了哪些突破？

　　孔維克：《孫中山先生在青島》要比《公車上書》難度更大：一是人物更多了，而且都是近景人物，要求形象更具體、生動，需要個性化刻畫，這就要求筆墨與形象契合得更緊密。二是人物服裝變化也多，尤其是大量的黑衣服——中國畫表現(xiàn)黑衣服一直是個難題，我用大量的沒骨畫法畫黑衣服，尤其是前景的三位警察的背影，難度很大。再則畫面中有一些古人沒畫過的道具——包括汽車和洋車，在表現(xiàn)技法上都有所突破。三是在細節(jié)塑造上注重用筆的組合、行筆的快慢帶來的質感變化，如大量的禮帽、氈帽等各種各樣的帽子，這些帽子每一個都有各自的特點。人物的塑造也是如此，包括人物的頭發(fā)，這里面比較多的就是民國時期女孩子的發(fā)型。還有布料的變化，如講臺上那些人物的絲綢、亞麻布、棉襖等質感的表現(xiàn)都很強。上面提到的這些，以前在中國畫上很少有人表現(xiàn)，我自己也沒畫過。四是在一些細節(jié)的塑造上比較講究，如糖葫蘆的質感，麥草、橫幅、布簾、紙標等。尤其是畫面里的菊花和雜樹都要符合整個畫面的要求，這樣又見筆又見墨。以前人物創(chuàng)作中出現(xiàn)的花鳥，一般都是把花鳥畫的技法直接搬過來，如那樣就會顯得不協(xié)調。同時這些表現(xiàn)又要不同于西方繪畫，不能用素描生硬地表現(xiàn)，要用筆墨融合光影、結構等。這就是中國式的表現(xiàn)，同樣也能表現(xiàn)出豐富多彩的質感。五是在構圖上力求飽滿熱烈，在用墨上注重凝重厚實，在造型上追求真實拙樸，總體的氣氛力求營造出一種凝重大氣的感覺。 

　　記者：聽聞您在創(chuàng)作《孫中山先生在青島》這幅畫最繁忙的時候，接到第十屆中國藝術節(jié)·全國優(yōu)秀美術作品展覽邀稿，您是因何機緣創(chuàng)作《守望家園——張伯駒先生肖像》的呢？

　　孔維克：我在北京的一位朋友李利和張伯駒是忘年交，他從小長在張家。我常聽他講關于張伯駒的故事�，F(xiàn)在人們對這位國學大師、文化的守望者越來越重視，文化部要把他的故居改成博物館，需要一張他的畫像，我這位朋友就推薦我來畫。我原也知道張伯駒，他是民國四公子之一，愛好收藏，但了解得較淺，對他更深刻地認識是從梳理“齊魯畫派”文化工程時開始的。

　　通過梳理，我知道目前世界留存最早的中國水墨畫是山東濱州人展子虔畫的《游春圖》。北宋徽宗最早得到此圖，題《展子虔游春圖》，鈐“宣和五璽”，此后輾轉宮內外。清乾隆時該畫復歸內府，溥儀遜位后，被偷出宮外。1946年又出現(xiàn)于長春的一家古玩店，后轉到北京琉璃廠馬霽川手中，意欲高價賣給洋人。張伯駒聞訊，拍案而起。為禁止將畫倒賣給外國人，他變賣了曾被李蓮英居住的老宅，加上夫人的首飾，終將《游春圖》留下。1956年，張伯駒把《游春圖》與陸機的《平復帖》、杜牧的《贈張好好詩》、范仲淹的《道服贊》及黃庭堅《草書》等8幅書法一起無償捐獻給國家。此后，每每說起此事，張伯駒的回應很簡單，“我看的東西和收藏的東西相當多……這些東西不一定永遠保留在我這里，我可以捐出來，重要的是這些寶物永遠保存在我們的國土上�！�

　　張伯駒一生坎坷，晚年適逢“文革”，窮困潦倒，但對國家、民族之愛矢志不渝。我這幅肖像畫重點刻畫他憂國憂民的神態(tài)和守望的身影。在面部塑造上將造型、筆墨、皴擦、用線結合巧妙而不露痕跡。尤其是白色上衣的用線是一個特別出彩的地方，要輕松自如、穿插到位，并且用筆變化靈活。張伯駒留下的時代風范深深地打動了我，所以我這幅畫叫“守望家園”，對國家和民族文化來說，他是一個守望者和維護者。記者 陳麗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