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加羅的婚禮》：被禁演的“壞”歌劇

《塞維利亞的理發(fā)師》劇照

《塞維利亞的理發(fā)師》劇照

　　撰文/吉利

　　在登陸中國國家大劇院之前，《費加羅的婚禮》已經在世界各地演了兩百多年、幾千多場。這部莫扎特的天才之作誕生在法國大革命風暴之前，曾一度被認為是階級批判的利劍。不過，政治瞬息萬變，唯有愛情是長盛不衰的永恒真理。

　　被禁演的“壞”歌劇

　　1984年，導演米洛斯·福爾曼在他的電影《莫扎特傳》里展現(xiàn)了這樣一段爭執(zhí)。約瑟夫二世對年輕的莫扎特說：“這是一部壞的歌劇。它挑起了階級之間的仇恨。我親愛的妹妹瑪麗·安托瓦內特寫信告訴我，她已經開始害怕自己的人民了。”

　　約瑟夫口中的“壞的歌劇”，指的就是《費加羅的婚禮》。這番對白或許是福爾曼的杜撰，但約瑟夫二世對這部歌劇不滿，并非空穴來風。1786年， 當莫扎特歷時兩年完成《費加羅的婚禮》 的時候，一度遭到禁演。他和編劇達·蓬 特不得不修改劇中的一些臺詞，以獲得上演的機會。當時的評論界認為，莫扎特“輕快旋律下隱藏的階級仇恨暗流”是這部歌劇的魅力所在。而這部看似嘻嘻哈哈的 四幕喜歌劇，確實狠狠扇了當時的權貴階級一個耳光。歌劇中所有故事都發(fā)生在費加羅婚禮的前一天。也就是在那一天，費加羅才幡然醒悟，伯爵將婚房送給自己和 未婚妻并非善意，而是仍想實現(xiàn)他曾假惺惺宣布要放棄的對奴仆婚姻的“初夜權”。為了自己、也為了未婚妻，費加羅要與伯爵斗智斗勇。

　　在18世紀的歐洲舞臺上，費加羅是一個當紅不讓的角色。這個來自西班牙小城塞維利亞的理發(fā)師，最先誕生在法國劇作家博馬舍的戲劇中。劇作家為這 個角色打造了喜劇三部曲。佩西羅、羅西尼爭先將三部曲的第一部改編成歌劇，名字都叫《塞維利亞的理發(fā)師》。在這一部作品中，伯爵想娶貴族小姐羅西娜為妻， 卻遭到羅西娜監(jiān)護人巴托洛醫(yī)生的百般阻撓。無奈之下，伯爵只得求助城中的熱心理發(fā)師費加羅，在后者的幫助下順利抱得美人歸。

　　在《塞維利亞理發(fā)師》中，費加羅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年輕人。他總是忙忙碌碌，唱著 “快給大忙人讓路”奔走于各種事務之間。在這部歌劇里，阿瑪維瓦伯爵也是一個并不讓人討厭的年輕人。和當時所有的癡情少年一樣，他會在心愛的女孩陽臺下， 徹夜唱著情歌。求愛遇到阻礙，他總是第一時間想到理發(fā)師。而費加羅也總能第一時間趕到，為伯爵出謀劃策。

　　如果沒有《塞維利亞的理發(fā)師》在前，《費加羅的婚禮》中的伯爵或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令觀眾憎恨。一晃十年，昔日唱情歌的少年已經對羅西娜厭倦，甚 至打起了費加羅未婚妻、女仆蘇珊娜的主意。往日的友誼已經不復存在，但費加羅也并不打算就此屈服于伯爵。十年時間改變了伯爵，卻沒有改變這個直爽的理發(fā) 師。他在得知伯爵的企圖之后，直截了當?shù)刈l責了伯爵：“你上輩子修了什么福，竟能得到這么多好處？”費加羅不無譏諷地唱道，“你生來只會惹麻煩，除此之外 什么都不會。”

　　瘋狂的一天

　　1786年5月1日，時年30歲的莫扎特親自指揮《費加羅的婚禮》在維也納城堡劇院的首演。曾經抱怨這部歌劇“挑動了階級仇恨”的約瑟夫二世， 也興致勃勃地看完了整場長達四個小時的歌劇。在之后的兩百多年時間里，這部歌劇一直位列世界各大歌劇院最常演出的十部劇目之列。它不僅在舞臺上大放異彩。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里，主人公用擴音器向整個監(jiān)獄播放的，正是《費加羅的婚禮》第二幕的二重唱。這段著名的音樂，也同樣出現(xiàn)在電影《落跑新娘》和《西伯 利亞理發(fā)師》中，為劇情穿針引線。

　　“這部歌劇包含了非常多的元素。它勾勒了權力和當時封建制度，也謳歌了自由和愛情�！睆奈靼嘌赖绞澜绺鞯�，導演何塞·路易斯·卡斯特羅已經制作 過十幾個版本的《費加羅的婚禮》。直到今天，這部莫扎特的作品仍是他最喜愛的歌劇之一。在他看來，兩百多年后，這部歌劇仍然如此受歡迎，顯然不是因為其中 隱藏的“階級仇恨”。

　　“與今天的社會聯(lián)系最緊密的，是這部歌劇中的愛情。有非常多的愛情元素出現(xiàn)，有成熟的愛情、青澀的愛情，也有讓人發(fā)笑的愛情。蓬特非常天才地設置了很復雜的人物關系，而莫扎特的音樂讓每個人的形象和心理活動非常清晰�！�

　　在這部歌劇里，理發(fā)師費加羅依然熱心地幫助著別人，但他也同樣繞不過愛情。他要提防伯爵，保衛(wèi)自己的愛情，但同時又在內心對自己的未婚妻存有一 絲懷疑。于是第四幕中，蘇珊娜唱了一首“愛人啊，不要遲疑”。她知道自己丈夫誤會自己在新婚之夜等待的人是伯爵。雖然傷心失落，但她仍深愛著費加羅。不 過，這個聰明的女仆在狠狠教訓了自己的傻瓜丈夫后，才邀請他共度良宵。

　　“雖然這部歌劇叫《費加羅的婚禮》，但費加羅并不是唯一的主角�！睂а莺稳�解讀，“在愛情面前，所有人物都處于同一層面，每個人發(fā)揮的作用都是 平等的�！碧K珊娜與費加羅的愛情，伯爵與伯爵夫人的七年之癢，巴特洛醫(yī)生與女管家之間的微妙關系……不同類型的情感角力在歌劇中得到了大爆發(fā)。

　　“更瘋狂的是，這些爆發(fā)都發(fā)生在一天時間里。所以，我覺得或許這部歌劇被叫做《瘋狂的一天》更合適�！焙稳�笑道。

　　與劇情同樣瘋狂的是這一版《費加羅的婚禮》的舞臺，舞美朱利亞諾·斯皮內利一反歌劇演出常規(guī)，設計出一套當著觀眾換景的舞臺。這一手法看似為營 造出布萊希特體系的間離效果，但斯皮內利卻希望可以借此解除觀眾與舞臺的距離。“觀眾可以看到所有故事都在一個大空間內進行，空間感、時間感將變得更緊 湊�！�

　　雖然莫扎特將這樣瘋狂的一天濃縮在四個小時里，但對于一部喜歌劇而言，《費加羅的婚禮》并不算短。在這部四幕歌劇中，這個由法國劇作家描繪的西 班牙小城故事，將會伴著奧地利作曲家的音樂，用意大利語在觀眾面前展開。至于觀眾的理解問題，導演的回答有點“萬金油”，“這部歌劇的主題是愛情，而愛情 是超越時間、地域和國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