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誕辰200周年 曾因反猶文章備受爭議

http://www.marylandtruckinsurance.com 2013年05月31日14:53 來源：新京報

　　200年前的今天瓦格納誕辰。200年之后的今天，我們在全世界各地的音樂廳里都能聆聽到這位音樂家的作品，包括中國。中國觀眾對瓦格納也并不 陌生，1999年他的作品《漂泊的荷蘭人》首次來到中國，在上海大劇院上演；而現(xiàn)在《漂泊的荷蘭人》已經(jīng)成為國家大劇院首部自制瓦格納歌劇。　　無詞版 《尼伯龍根指環(huán)》剛剛演出完畢，而在下半年第16屆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上的新版《帕西法爾》又將上演。新版《帕西法爾》已經(jīng)由薩爾茨堡復活節(jié)音樂節(jié)新任藝術總 監(jiān)克里斯蒂安·蒂勒曼攜手導演邁克爾·舒爾茨和舞美設計師亞歷山大博爾津于今年3月在薩爾茨堡首演，之后他們會來到北京與中國愛樂合作，并由彼得·斯奈德 擔任指揮。

　　瓦格納的魅力在不斷傳播，聆聽他，感受他，才是最好的紀念。

　　1923-2013 瓦格納在中國

　　“是神權還是魔力/搓揉著雷霆霹靂/暴風、廣漠的怒號/絕海里駭浪驚濤……性靈，債怒，慷慨，悲哀/管弦運化，金革調(diào)合/創(chuàng)制了無雙的樂劇/革 音革心的槐格納！”這首名為《聽槐格納》的詩歌是徐志摩1923年1月發(fā)表在上海一家刊物上的�；备窦{是當時他對瓦格納的稱呼。想來應該是他在英國留學期 間有機會欣賞到瓦格納的音樂感受到巨大震撼，便將感受注入詩作中。

　　1980 瓦格納進入《中國大百科全書》詞條

　　真正第一個介紹瓦格納的中國人應該是音樂家王光祈，20年代末他在國外從事音樂研究與寫作，在德國寫了一些介紹西方音樂的書，其中有幾本都涉及了瓦格納，但是這些書被中國讀者看到的機會卻寥寥。

　　40年代初，瓦格納成為了政治的利用工具，陳銓1941年在《大公報》發(fā)表《指環(huán)與正義》的文章，將“指環(huán)”比作權力，稱“指環(huán)”不能丟。不過 那時中國讀者根本都不知道“指環(huán)”到底是什么，他們沒有人讀過《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的腳本，更沒有人看過這部歌劇，當然也包括陳銓自己。

　　上世紀80年代之前，瓦格納的名字在中國都是一片空白，直到1980年馮至和季羨林一起編寫《中國大百科全書，外國文學卷》時，瓦格納的詞條才 正式被納入。他們找了嚴寶瑜撰寫詞條，但是要求只從文學層面談瓦格納，不要涉及音樂，這讓嚴寶瑜很為難，他最終不顧編輯的意見，還是將音樂注入寫了 5000字的詞條，但是編輯卻把詞條刪成了2300字，音樂的部分全部拿下。“這事本身也說明我國出版界對瓦格納的無知，也說明要在我國介紹瓦格納有何等 困難�！眹缹氳ず髞碓凇锻吒窦{在中國接受之我觀》一文中感嘆道。1989年冬天，嚴寶瑜有機會到拜羅伊特教書，他帶上一冊剛出版的《中國大百科全書，音樂 舞蹈卷》給瓦格納的孫子沃爾夫?qū)�·瓦格納，這一卷里譚冰若已經(jīng)將此前的詞條中的遺憾彌補。

　　1999 瓦格納歌劇迎來中國首演

　　1990年底，嚴寶瑜從拜羅伊特回到北京，他此時已經(jīng)有幸在拜羅伊特觀看了兩屆的歌劇節(jié)，這兩屆《指環(huán)》的指揮都是巴倫博伊姆�；鼐┖蟆兑魳费� 究》的執(zhí)行主編邀嚴寶瑜將拜羅伊特見聞寫成文章，1992年長文被刊登。寫此篇文章時，嚴寶瑜是抱著希望在國內(nèi)的舞臺上也有機會聽到瓦格納的作品的心態(tài)完 成的，因為回來之后他發(fā)現(xiàn)，中國的劇院還是老一套歌劇曲目，局限在威爾第、普契尼身上。每次開獨唱會的時候總會有個男中音走出來，用鸚鵡學舌的意大利語演 唱《塞維利亞的理發(fā)師》中的費加羅。

　　但是這篇文章發(fā)表后，空谷無回聲。

　　其實在1987年，德國人漢斯·麥耶爾所著的《瓦格納》一書已經(jīng)由三聯(lián)收入“新知文庫”在中國出版，這本書也被《三聯(lián)生活周刊》主編朱偉認為是 迄今為止關于瓦格納最好的傳記。進入90年代初，陸續(xù)也有國內(nèi)的研究者開始在媒體上介紹瓦格納的音樂，張旭東曾經(jīng)在《讀書》上發(fā)表文章，介紹《尼伯龍根的 指環(huán)》，文中的開頭還引用了麥耶爾書中的話語。1997年，劉雪楓組織出版的兩卷本《瓦格納戲劇全集》和讀者見面，包括瓦格納最早的三部歌劇也有收入其 中。

　　兩年后，瓦格納的歌劇第一次來到了中國。1999年4月，瓦格納辭世116年后，《漂泊的荷蘭人》成為他的作品在中國首演的代表。擔任這場演出 的指揮是湯沐海，他帶領著法國萊茵歌劇院在上海大劇院登臺。選擇《漂泊的荷蘭人》湯沐海說是因為這部瓦格納早期作品篇幅短，依舊保留了一些意大利歌劇痕 跡，比較容易被中國觀眾接受。而瓦格納著名的“主導動機”在這部歌劇里依舊獲得表現(xiàn)。對于這次首演湯沐海也非常激動，他說“瓦格納是一位在音樂界、文學 界、乃至哲學界都影響了整整一代人的大師，他的歌劇以往卻從未在國內(nèi)上演，這次首演是一個里程碑式的演出。”

　　2011 瓦格納舞劇版第一次在中國登臺

　　2005年10月，第八屆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帶來了《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在中國的首演，這次的演出由德國紐倫堡歌劇院帶來，演出陣容近700人，主辦 方在當時說，這樣的陣容恐怕在國內(nèi)不會再有了，整個演出分4天完成。為了讓中國的觀眾對這部戲有更好的理解，在演出前主辦方特意安排了兩場講座。導演史蒂 芬·羅里斯來到北京時還做了這樣的比喻，“如果中國觀眾可以理解京劇里面男扮女和女扮男的角色，估計對《指環(huán)》也能理解，我們只是讓女人扮鳥，男人扮野 獸�！�

　　2007年6月，《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的中國首演在北京保利劇院登臺，指揮家韋瑟率領中國愛樂完成了5個小時的演出。為了制造遠音效果，樂團 部分管弦樂手和打擊樂手被安排在了劇院三樓的包廂里，演出時他們的演奏就像從遠方傳來的聲音一樣。而女高音榮格的演出也讓余隆很滿意，“如果她功力不過關 的話，聲音早被這么大編制的樂團蓋住了。”

　　2011年9月，《湯豪舍》以舞臺劇的形式被中央歌劇院搬上天橋劇場的舞臺，這也是瓦格納歌劇第一次以舞臺版在中國登臺。3個多小時的演出結(jié)束時堅持下來的觀眾不足4成，但是卻爆發(fā)出了巨大的喝彩聲。

　　2012年12月，國家大劇院制作的《羅恩格林》讓這部歌劇被創(chuàng)作162年后，首次登上中國舞臺，強卡洛帶來的多媒體與傳統(tǒng)舞臺結(jié)合的效果為人 們揭開了劇中“天鵝”形象的面紗。隨著劇情的展開，舞臺深處由3D影像構成的天空逐漸變亮，“天鵝”由遠及近，載著羅恩格林從天際飛來。多名世界知名歌唱 家加盟了此劇，包括德國女高音佩特拉·舒妮徹，也有在倫敦皇家歌劇院新版瓦格納四聯(lián)劇《指環(huán)》中飾演齊格弗里德的斯蒂芬·溫克。而在這一年的上半年，大劇 院還制作了新版《漂泊的荷蘭人》。

　　2013 《帕西法爾》將迎中國首演

　　不久前，洛林·馬澤爾帶著他的無詞版《指環(huán)》今年第三度登上大劇院的舞臺，《指環(huán)》被濃縮成70分鐘。1960年，馬澤爾接受拜羅伊特音樂節(jié)邀 請，指揮了《羅恩格林》，1968年他再次受邀指揮了《指環(huán)》。這之后Telarc公司邀請馬澤爾嘗試將《指環(huán)》改編為濃縮版，他嘗試了3次，終于成功。

　　關于瓦格納作品登上中國舞臺的事情當然還在繼續(xù)，今年下半年第16屆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會帶來《帕西法爾》的中國首演。新版《帕西法爾》已經(jīng)由薩爾 茨堡復活節(jié)音樂節(jié)新任藝術總監(jiān)克里斯蒂安·蒂勒曼攜手導演邁克爾·舒爾茨和舞美設計師亞歷山大·博爾津于今年3月在薩爾茨堡首演，之后他們會來到北京與中 國愛樂合作，并由彼得·斯奈德?lián)�任指揮。

　　從徐志摩的那首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90年，越來越多的中國樂迷有機會欣賞到現(xiàn)場版的瓦格納的作品。你可以喜歡瓦格納，也可以不喜歡，但前提是你得先有機會去聽聽看。

　　本版采寫 新京報記者 姜妍

　　瓦格納小傳 曾因“反猶”文章備受爭議

　　“我于1813年5月22日生于萊比錫布魯爾區(qū)的‘紅白獅’樓的三層樓上，兩天后在托馬斯教堂受洗，取名威廉·理查德。我的父親弗里德利希·瓦格納在我誕生時是萊比錫警察局的官員……”68萬字的口述自傳《我的生平瓦格納回憶錄》一書開頭這樣寫道。

　　母親希望他成詩人

　　瓦格納幼年喪父，母親再婚后，他一度使用繼父姓氏，多年后才恢復姓氏。幾個孩子相繼走上戲劇道路，令瓦格納母親下決心，不能讓幼子對戲劇感興趣。她覺得兒子應該成為一名詩人。

　　不過瓦格納滿腦子想的是怎么學會譜曲。羅基斯的《通奏低音方法》是他要自學的知識，為省錢他跑去一家店里借這本書。由于租得太久，店主告訴他， 租金已經(jīng)和書的購買價格一樣高了�！拔矣浀梦夷菚r生活中金錢上的困難就是從這兒開始困擾我的�！边@是瓦格納在自己的傳記里第一次提到錢的問題。

　　家貧致妻子出走

　　1833年，瓦格納開始為《仙女》譜曲，圣誕節(jié)時完成。1836年新年，他又完成《愛的禁令》總譜，這部戲在《仙女》之前得到首演機會。但觀眾 對這部歌劇沒有什么特殊反應。在第二場演出前一刻鐘，后臺發(fā)生斗毆事件，演出不了了之。瓦格納期望通過這部歌劇獲得好收入的愿望落空。那陣子每當他回到家 的時候，都會發(fā)現(xiàn)門上釘著來自法院的傳訊通知書，債主們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這一年的5月，瓦格納帶著明娜到了柏林，之后又到了昆尼希堡(現(xiàn)加里寧格勒)，11月他們結(jié)了婚。瓦格納的事業(yè)在這里并不順利，所供職的戲院經(jīng)營不善。一天，他離家去戲院排練。晚上回家時發(fā)現(xiàn)，妻子和女兒因為不堪生活的貧困一起離家出走了。

　　但明娜沒多久在瓦格納的努力下回心轉(zhuǎn)意。這期間瓦格納開始創(chuàng)作《黎恩濟》的劇本，當然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依然窘迫。1839年，他們動身前往巴 黎，從普魯士港口乘船轉(zhuǎn)道倫敦，在登船第二天就陷入巨大的風暴中。“當水手在拋錨和升帆時喊的號子從花崗巖壁上發(fā)出巨大的回聲時，一種莫可名狀的愉悅感攫 住了我……不久它就形成為我的《漂泊的荷蘭人》中的水手之歌的主題�！�

　　為生計典當結(jié)婚戒指

　　金錢的困難讓瓦格納甚至不得不把結(jié)婚戒指也典當了。有一天郵差送來了一個從倫敦寄來的包裹。里面是被倫敦愛樂協(xié)會退回的《統(tǒng)治吧，不列顛》的總 譜，還需要支付7法郎。瓦格納憤怒地拒收郵件。對手稿下落，也沒興趣知道。 為了生計，瓦格納開始為《音樂雜志》工作，還為《晚報》當過通訊員。一個大歌 劇院的經(jīng)理對《漂泊的荷蘭人》草稿感興趣，不過他不是想要演出，而希望瓦格納出讓這部草稿，之后由別的作曲家譜曲。瓦格納起初不同意，但很快接受了這 500法郎的轉(zhuǎn)讓費用，并用這筆錢支持自己創(chuàng)作。

　　因參加革命被通緝

　　1842年4月7日，瓦格納結(jié)束了3年的巴黎生活，和明娜乘船到了德累斯頓。各種奔走下，《黎恩濟》同年得到了在德累斯頓劇院首演的機會。這部 戲引起了當時已經(jīng)功成名就的李斯特的注意�！镀�泊的荷蘭人》也在1843年迎來首演，卡塞爾宮廷劇院和里加的著名老劇院還預訂了這部歌劇的總譜。在這一年 的5月，這部戲在上述兩個地方都演出成功。但是，這都沒有幫助瓦格納徹底從債務危機中走出來，那之后再也沒人向他提出預訂總譜的要求，他試圖出版《漂泊的 荷蘭人》鋼琴改編曲的希望也落了空。

　　30歲生日那天，瓦格納完成《湯豪舍》的劇本，《格林童話》是他這一創(chuàng)作的源泉。到了1844年，瓦格納最早將《漂泊的荷蘭人》寄給的柏林劇院 愿意演出這部劇。首日演出很成功，第二場演出時卻出現(xiàn)噓聲。在隨后的評論中，瓦格納稱自己看到的是“卑鄙的腔調(diào)和不知羞恥的無知。”

　　盡管陸續(xù)得到一些收入，但這些都沒有徹底改變瓦格納糟糕的經(jīng)濟狀況。更糟糕的是，1949年他因為參加五月起義而被德累斯頓警方通緝。在李斯特通風報信后，瓦格納逃往瑞士，之后又到了巴黎。

　　1850年，瓦格納完成《羅恩格林》總譜，他把總譜寄給李斯特，讓他全權做主。李斯特回信里說，他已計劃在魏瑪即將舉辦的赫爾德爾紀念會上首演《羅恩格林》，演出后來如期進行。

　　反猶文章惹爭議

　　瓦格納的文章《音樂中的猶太精神》曾為他惹來麻煩。當時文章發(fā)表后，瓦格納說自己受到歐洲所有報紙聞所未聞的攻擊。不過他似乎一點都不后悔曾如此寫過。這篇文章后來被當做他反猶的重要證據(jù)。

　　在1854年完成《萊恩的黃金》沒多久，瓦格納遇見對他意義重大的一本書——叔本華的《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瓦格納甚至將自己剛完成的《尼 伯龍根的指環(huán)》的臺本樣本寄給叔本華，標題處寫下“出于敬仰”的字跡。他認為叔本華使自己置身那種嚴肅認真的氣氛，讓他構思了《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

　　金錢問題依然是困擾，在創(chuàng)作《紐倫堡的名歌手》時，瓦格納還在努力找尋生活費。1862年新年過后瓦格納又在為住處發(fā)愁。他向李斯特的女兒，彪羅的妻子科西瑪求助，并獲得了起初拒絕他的施特雷特夫人提供的住處。

　　拜羅伊特的甜蜜時光

　　兩年后，一切都在好轉(zhuǎn)。1864年的5月2日，剛繼位的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派人找到瓦格納。此時德國政府已不再追究他參與起義的事。國王 接見他，付清全部債務，并資助他進行多部歌劇首演。瓦格納的自傳止于此處，就像他結(jié)尾所說“那種最普通的生活壓力的負擔絕不會再同我沾邊了。”

　　瓦格納沒有在自傳里提到這一年6月科西瑪為他私奔的事。他們等到1866年明娜去世，才正式生活在一起。1870年，科西瑪與彪羅正式離婚，一個月后與瓦格納結(jié)婚。

　　關于瓦格納迎來自己期盼的認可和成功，可以在由尼采妹妹編著的《巨人的聚散》中找到相關描寫。1872年，瓦格納生日當天，拜羅伊特瓦格納節(jié)日劇院奠基。4年后，首屆瓦格納歌劇節(jié)在這里上演。

　　晚年的瓦格納，至少在世俗目光中是幸福的，他生前見證了自己全部作品登上舞臺并且受人擁戴。最后一部歌劇《帕斯法爾》在1882年由他親自指揮在拜羅伊特首演。

　　1883年2月13日，瓦格納因心臟病在威尼斯去世。他留給世人的是14部歌劇，以及無盡的爭議話題。

　　本版撰文/新京報記者 姜妍唱片

聆聽瓦格納

　　波蘭的雅諾夫斯基是史上第一位最先完成數(shù)字錄音的指揮家。他與德累斯頓國家管弦樂團為RCA從1980年至1983年邀集了20世紀后期最偉大 的瓦格納歌手獻唱。這套《指環(huán)》一直被認為是經(jīng)典版本之一，如今為了慶祝瓦格納誕辰200周年，原本14CD的作品變成精選雙CD推出�？傞L為158分 鐘。

　　今年2月，德國著名男高音考夫曼在環(huán)球推出自己的新專輯《瓦格納》。這份專輯是考夫曼在環(huán)球的第五張個人專輯，里面包括了《指環(huán)》《羅恩格林》《黎恩濟》等歌劇選段。

　　喚起人的崇高感

　　我第一次對瓦格納感到非常震撼是1996年9月。當時維也納愛樂來北京演出，在世紀劇院，指揮是祖賓·梅塔。上半場是貝多芬和勃拉姆斯，下半場 是半場瓦格納。下半場開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臺上陣容大了很多，音樂家們特別威風地在臺上一坐，就感覺瓦格納的音樂在沒出聲之前陣勢已經(jīng)讓人印象深刻了。這也是 我第一次見到瓦格納大號，這個樂器是瓦格納請制造商專門為《指環(huán)》定制的。那場演出演奏了《指環(huán)》中最有名的幾段，都是在歐洲最常聽到的，雖然這些不是完 整的選段，但我那會兒聽時還是覺得，沒有比瓦格納的音樂更壯麗的了。2005年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紐倫堡歌劇院來演全套《指環(huán)》，四個晚上。那是我第一次在現(xiàn) 場聽完整的《指環(huán)》。

　　瓦格納對我們時代的意義在于，喚起、激發(fā)不同文化不同國度喜歡音樂的人對于宏偉的感覺。宏偉、莊嚴、壯麗，這些感覺，跟我們?nèi)粘Ｉ�活相比有�?距，我們不是每天都生活在宏偉當中的。人現(xiàn)在更喜歡的是悠閑的、家居的、小資的生活，但瓦格納會激起你的崇高感，來洗滌、凈化生命中不那么好的東西。在喚 起人的崇高感上，瓦格納是有史以來做得最成功的大師之一。

　　瓦格納這個人確實爭議很大。他的很多做法我也十分不欣賞，甚至有厭惡感。比如他對朋友的不忠誠，比如他在愛情問題上的一些做法。但這些問題我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這并不是瓦格納一個人所面臨的問題，所有的作曲家，包括貝多芬，都有各自的缺點。

　　□王紀宴(樂評人、音樂學者，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副研究員)

　　復雜的性格潑就偉大作品

　　在音樂學院上學的年代，一個六月份悶熱的夜晚，我和同學正在一起做配器作業(yè)，分析《湯豪舍》序曲，突然狂風襲來，電閃雷鳴，天地一片昏暗，風暴 怒吼，天搖地動……我們把窗戶大開，任憑風雨吹進屋內(nèi)，空氣中彌漫著水汽，音箱中像陣陣狂濤一般涌出《湯豪舍》中“朝覲者的圣歌”……那真是震撼心靈的洗 禮。瓦格納本人也常常一連數(shù)日徜徉在阿爾卑斯山間，指揮大師卡拉揚就喜歡一邊開車在林德豪夫山和阿爾卑斯山間行駛，一邊聽著瓦格納的音樂。我也非常喜歡登 山，特別迷戀雪山。那雄渾巍峨的山巒，有力的線條和輪廓，配合瓦格納氣勢雄壯的音響……只有在仰望在陽光投射下熠熠生輝的雪山之巔的時候，才能夠感受到， 你仿佛看到了閃電映在女武神鎧甲上的閃光。

　　人們對瓦格納會有很多爭議，我覺得與他復雜的人生經(jīng)歷和他前半生艱難的生存環(huán)境有關。這一切導致了他復雜的性情和狡黠多變的性格，在他身上集合 了沖動的革命者和政治投機者，熱情的朋友和冷酷的對手，堅定的理想者和無恥的情夫等等對立、復雜的多重角色和人格。而正是這種復雜的人格，才能夠讓他對于 哲理和人生有著超越常人的深刻洞見，加上他本身一流的音樂天賦，和對于愛、宗教和救贖的強烈渴望……才能夠潑就最偉大的歌劇作品。

　　□高屹(音樂學者，國家大劇院古典音樂頻道內(nèi)容總監(jiān)，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會員)

　　■ 部分作品

　　《漂泊的荷蘭人》

　　一次從普魯士港口乘帆船前往倫敦的行程構成了這部歌劇水手之歌的主題，而劇詞來自北歐的傳說：一個荷蘭的航行者冒著風浪想要完成航線的壯舉；魔鬼聽到他的誓言就罰他終身漂泊在海上，除非他能找到一個女子衷心愛他。

　　《羅恩格林》

　　這部歌劇采用了《提特雷爾》與《帕西法爾》兩個詩篇中的故事。故事講的是帕西法爾之子羅恩格林的傳說，這部歌劇也被稱為“性格悲劇兼命運悲劇”，瓦格納也曾經(jīng)暗示這部作品即是他本人的悲劇。

　　《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

　　“指環(huán)”的靈感來自北歐神話里的故事和人物，特別是冰島家族傳說，整個“指環(huán)”由四部歌劇構成，神與人的關系、叔本華的悲觀論、瓦格納自己的世界觀都在其中體現(xiàn)出來。

　　“被思想者”瓦格納

　　在2013年啟幕之前，歐洲各國音樂界重新引燃了與瓦格納相關的各種話題。

　　在瓦格納故鄉(xiāng)德國，關于作曲家從作品到他本人思想主張的討論更立體。而這種討論，在記者探訪瓦格納故居的沿途呈現(xiàn)出各種面貌。

　　也算是意料之內(nèi)的，是對于瓦格納的消費。到了全球瓦格納迷“朝圣”之地拜羅伊特，首先能看到的是火車站之外的瓦格納符號：以“帕斯法爾”命名的 藥房；街邊餐館豎著的小黑板上寫著早餐品種：有“齊格弗里德”或者“紐倫堡歌手”供選擇；十多年前拜羅伊特開了一個大型SPA場，取名叫“羅恩格林”。

　　追尋瓦格納的足跡，繞不過拜羅伊特與瓦格納的私人劇場：拜羅伊特節(jié)日劇院。為我導游的艾麗，1964年她曾是負責檢票和帶位的“藍裙子女孩”之 一，當年她18歲，看過了當年拜羅伊特歌劇節(jié)上的所有節(jié)目。她的女兒后來也當了幾年的“藍裙子女孩”。今年的歌劇節(jié)上演了新版的《帕斯法爾》，艾麗11歲 的小孫子飾演了劇中小時候的“帕斯法爾”。

　　拜羅伊特節(jié)日劇院是瓦格納從25歲開始在德累斯頓當歌劇指揮左右受縛時就開始了的35年夢想。從1951年重開至今，每年風雨不改，歌劇節(jié)總在 7月25日至8月28日之間啟幕。節(jié)日劇院只在那一個月里煙火繁盛，其余的月份中只是空著。劇院內(nèi)至今沒有空調(diào)也沒有暖氣，走進四方盒一樣的樸素劇場，直 覺得19世紀的空氣一直就貯存在此。除了觀眾席坐椅因為使用磨損已換到了第三批，樂池里的指揮椅還是最初那一張。坐到觀眾席上，瞬間冰冷而硬如石頭的觸 感，讓我難以想象挺直腰板在這兒連著坐上三個多小時�？赡钦�是狂人瓦格納的本意——“若沒有帶上足夠的熱情，你們最好還是呆在原地吧！”

　　在瓦格納之前，還從沒有作曲家自建劇場。至于為何選在了小小的拜羅伊特，這又另有因由：一切都離不開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與瓦格納持續(xù)一輩 子的瓜葛。路德維希二世內(nèi)心狂熱而終身未娶，曾引來同性戀傾向的猜測。事實上，年輕的國王曾在給朋友的信中提過，“愿意與瓦格納像一對伴侶那樣生活”。瓦 格納曾經(jīng)信任也依賴(至少在財政上)路德維希二世，他將未完稿的《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手稿寄給國王。問題是明知道瓦格納想要等到五幕劇都完成了才完整上演， 路德維希二世還是等不及在慕尼黑先上演了兩幕。

　　拜羅伊特節(jié)日劇院，其實就是有意避世的瓦格納專門為《指環(huán)》之完整首演而設計和興建的私人劇場。他將文字、音樂、舞臺表演、舞美設計融為一體的 “全藝術”立意，與他設計興建的劇院一樣，都有“藝術教育”與“革新”的初衷。在他之前，莫扎特、威爾第等人的歌劇中，文字從未如此重要。19世紀的歐 洲，文藝界學術界�；ネㄓ袩o。當瓦格納將《指環(huán)》的一部分寄給叔本華看過后，叔本華即勸他“放棄音樂吧！”——因為歌劇中的文字太好。

　　劇院內(nèi)還留著1876年《指環(huán)》首演時、也是劇院落成之際的大理石節(jié)目單。首演當晚，柴可夫斯基、歌德、布魯克納都來了，皇親貴族也如數(shù)到場，除了路德維希二世——瓦格納專門為他的到來修了一個豪華休息室，但國王選擇了一天獨自來看排練，并在人群簇擁時退場。

　　新京報特約記者 張璐詩

　　瓦格納與尼采 巨人的聚散

　　1876年8月13日，瓦格納四部聯(lián)劇在拜羅伊特劇院首演，那天盛況空前，尼采也來到了這里，但是他看了一半便拂袖而去。這一年，是他們結(jié)識的第8年，他們曾經(jīng)親密無間。這一年，離他們最后決裂還有兩年。　　交往：尼采16歲開始崇拜瓦格納

　　尼采對瓦格納的崇拜在16歲時就開始了，那是1860年的秋天，他和另外兩個男孩一起組建了一個社團，社團訂閱了瓦格納供稿的《音樂雜志》，這大概是尼采第一次接觸到瓦格納的精神世界。

　　1868年11月，尼采通過朋友溫迪什結(jié)識瓦格納。6月3日，瓦格納親自寫信來邀請尼采去特里布申的家中做客。在這次訪期結(jié)束的前一夜，瓦格納的兒子齊格弗里德出生了，瓦格納和尼采都將此看做他們友誼的好兆頭。

　　隔閡：尼采拒絕邀請引發(fā)不快

　　隨著科西瑪與彪羅的離婚，她與瓦格納的婚禮終于在這一年的8月25日舉行，瓦格納婚禮唯一的遺憾就是尼采未能見證。瓦格納認為，尼采來自一個多 代都有高尚品德的家族，所以應該會因為自己家庭不合常規(guī)的關系，遭受了無法形容的痛苦。瓦格納的猜測在1877年得到證實，尼采在與妹妹的閑談中說：“所 有不正常的關系我都厭惡，因為它們在很大程度上使找托詞成為必要�！�

　　盡管在兩個人的交往中也有小嫌隙，但是這些都不曾妨礙到兩個人的關系。瓦格納只要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尼采就會說，這樣長時間不見面很容易造成彼此 間的誤解，不過尼采卻不這樣認為，但1873年確實以兩人間一次嚴重的誤解開始了。已經(jīng)移居拜羅伊特的瓦格納邀請尼采在假期去家中做客，但是尼采早就計劃 回家探母，他拒絕了瓦格納。

　　從1873年12月初開始尼采就不曾收到來自拜羅伊特的任何來信。直到次年2月12日，尼采收到了科西瑪?shù)膩硇牛�“由于您沒有接受我們的邀請，以及您聲明您不能來的那種方式，都使得大師很不愉快�！�

　　不和諧：拜羅伊特首演尼采中途退場

　　在1874年，尼采越來越多地看到自己與瓦格納的不和諧，他在筆記中寫瓦格納“難以相處，性格復雜；瓦格納的雙重天性；傲慢自大；瓦格納的主要 特點之一是缺乏節(jié)制與適度、他把一切都做到極致極限、窮其力量，濫用其情感……”而8月在拜羅伊特的拜訪讓瓦格納對尼采大發(fā)雷霆。那一年的春天，尼采在巴 塞爾觀看了勃拉姆斯《凱旋之歌》的演出，還買了這部作品的總譜，帶去拜羅伊特。瓦格納看到總譜時勃然大怒，他覺得這是尼采對他的挑釁，似乎在說：“瞧瞧！ 別人也能創(chuàng)作出很有價值的音樂呢！”

　　尾聲：在彼此心中位置無人能及

　　關鍵的時刻到來了，1876年的10月瓦格納和尼采兩個人在索倫托重逢。最后一晚他們在小山上散步，那時秋末，“頗有些永別的意味�！蓖吒窦{這 樣形容。瓦格納接著開始講其他正創(chuàng)作的《帕西法爾》，讓尼采吃驚的是瓦格納談論的是一段個人的宗教經(jīng)驗，而尼采一直認為瓦格納是個無神主義者。尼采在筆記 里說：“當我發(fā)現(xiàn)他原來竟是這樣一種人時，他的成就在我眼里頓時失去了所有價值�！痹谀岵尚闹校�他已經(jīng)與瓦格納決裂。而瓦格納與尼采的決裂，則要等到尼采 那本新書《人性的，太人性的》出版之時。

　　故事的收場是這樣的。在1882年夏天，瓦格納去世前的幾個月，尼采的妹妹去拜羅伊特看了《帕西法爾》的首演。瓦格納對她說：“請回去轉(zhuǎn)告你哥 哥，自從他走掉離開我之后，我感到非常孤獨�！倍�在1888年，尼采精神崩潰前的幾周，他這樣寫道：“無論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愿意將待在特里布申的那段日 子從我生命中抹去。因為那是些相互信賴、充滿歡樂、充滿崇高靈感閃現(xiàn)的日子……”

　　(摘編自《巨人的聚散》)

　　2013，瓦格納的世界

　　2013年5月22日，是德國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納誕辰兩百周年紀念日。不僅在他的故鄉(xiāng)，世界各地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都醞釀舉行紀念活動。

　　音樂界：貫穿全年的紀念活動

　　在瓦格納曾工作與生活的數(shù)個德國城市：德累斯頓、萊比錫、紐倫堡與拜羅伊特，已提前醞釀了貫穿一整年的歌劇新制作與系列紀念活動。拜羅伊特一年 一度的瓦格納歌劇節(jié)自不消說，將首演《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的新制作，還會有“尼采與瓦格納”、“托馬斯·曼與瓦格納”的文學與哲學講座。

　　在英國，“瓦格納200”活動全年進行，5月23日由指揮大師安德魯·戴維斯率愛樂樂團在皇家艾爾伯特大廳奏響瓦格納音樂會。

　　今年2月，俄羅斯指揮家葛杰耶夫率馬林斯基管弦樂團錄制出版了瓦格納《女武神》CD套裝。歐洲各大城市陸續(xù)上演新版瓦格納樂劇制作。5月22日 當天，拜羅伊特節(jié)日劇院內(nèi)將舉辦瓦格納200年誕辰音樂會，德國指揮家克里斯蒂安·泰里曼指揮。2013年內(nèi)，拜羅伊特、米蘭、西雅圖和柏林都分別有新版 《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上演。

　　出版界：新書探討瓦格納“反猶”

　　2012年，《倫敦標準晚報》的首席樂評人、同時是《瓦格納報》主編的巴里·米靈頓(Barry Millington)出版新書《拜羅伊特之巫師》，其中收入大量與瓦格納生活、創(chuàng)作及19世紀社會文化背景相關的歷史資料。

　　《紐約客》樂評人阿歷克斯·羅斯(Alex Ross)正在寫一本書，名為《瓦格納主義：在音樂陰影之下的藝術》。他寫書的初衷是要回復被“卡通式簡化”的瓦格納之復雜性。作者圍繞瓦格納的“反猶”形象展開探討，他認為斷章取義而為瓦格納蓋棺論定太片面。

　　電影院直播《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

　　紐倫堡歌劇院新制作的《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全球首演當日，同時在德國和奧地利50家電影院直播。首演前，記者先在紐倫堡歌劇院內(nèi)看了彩排。該 劇院2005年曾將一版現(xiàn)代感強烈的《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搬到北京。2012年新制作的《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舞美設計，仍然充滿現(xiàn)代與實驗氣息。

　　舞美設計Dirk Becker曾在薩爾茨堡藝術節(jié)上操刀《阿依達》、也曾在魏瑪為當?shù)氐摹吨腑h(huán)》設計舞臺。第一幕在海上航行的情景，Dirk 以一滴無限放大的水珠作為主布景，切割成兩半的水滴之間橫閃一道酷似不明飛行物的亮光。一襲紅衣的伊索爾德倚舵而歌，那一根舵泛著銀光銳利地朝上延伸……

　　半路出家的“伊索爾德”飾演者Lioba Braun如今穩(wěn)打穩(wěn)扎已成“花旦”角色�！疤乩锼固埂憋椦菡遃incent Wolfsteiner2010年首次參演瓦格納歌劇，今年已挑起大梁。

　　“拜羅伊特不該被關在歷史的黑匣子里”

　　近年來各地新版的瓦格納歌劇制作都趨向舞美現(xiàn)代化，包括2005年來京的《指環(huán)》。但許多到拜羅伊特的瓦格納迷，都是來瞻仰19世紀經(jīng)典的。瓦 格納博物館館長斯文說，拜羅伊特圈子內(nèi)對現(xiàn)代舞美制作都持保守態(tài)度，但他認為“地道”是內(nèi)在而不是流于表象的東西，拜羅伊特不該被關在歷史的黑匣子里，偶 爾才被打開看一看。他相信現(xiàn)代版本身就是一種地道，創(chuàng)造力能令作品重生。但他也認為新版需要尋找平衡，很重要的一點是別去存心挑釁觀眾，如果能打動人的就 是好的試驗。

　　這幾年的拜羅伊特節(jié)，能看到更多的年輕觀眾，這與新任不久的藝術總監(jiān)凱瑟琳·瓦格納推出兒童普及版的瓦格納作品賞析不無關系。斯文認為，觀眾群的組成會一直在變化，就算老者居多也不是問題，因為藝術的宗旨與功能并非討好觀眾。

　　本版撰文

　　新京報特約記者 張璐詩